第四十七章 夢魘食物鏈

  身為海軍司令,泰倫澤戰鬥力絕不在史蒂芬妮之下,要是他想殺死李維,李維恐怕無處可逃。

  後背滲出冷汗,李維面不改色,說道:

  「我之前在霍尼戈船長手下工作,應該是那時候與泰倫澤司令見過。」

  「想起來了!就說這名字耳熟呢,你就是霍尼戈的大副啊!」泰倫澤「哦」了一聲,長滿老年斑的臉遠離李維,用力拍拍李維肩膀,誇讚道,「不愧是霍尼戈看上的人,年輕有為啊!」

  李維乾笑幾聲,稍稍鬆一口氣。

  幸好糊弄過去了。

  身邊的威廉忽然問道:

  「泰倫澤司令,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李維頓時想掐死威廉,好不容易才糊弄過去,又提這茬幹什麼!

  「哦,你說這傷啊。」

  面對威廉有些冒犯的提問,泰倫澤沒有介意,像個講述年輕往事的鄰家老爺爺,回憶道,

  「那還是阿眠島開擴時期,有個不知道哪來的劍客,拿著一把生鏽的迅捷劍,殺了我們十幾個人,我這傷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泰倫澤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我將他重傷,可惜他還是跑了。要是再被我撞見,呵,殺我十幾個兄弟的債,我可一直記著。」

  李維又開始冒冷汗了。

  泰倫澤的回憶,除了結局之外,幾乎與李維的「夢境」一模一樣。

  「至於那人的長相……」說到這裡,泰倫澤又靠近李維,「跟你差不多啊,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司令說笑了,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我今年才二十,五十年前我父親都沒在阿眠島呢!」

  李維試圖用時間上的缺漏,再次糊弄過去。

  但泰倫澤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珠子死死盯著李維,要從李維身上揪出當年的記憶。

  「您十三天前說那位劍客手持彎刀,」史蒂芬妮推推眼鏡,說道,「此外,您口中劍客的武器還包括匕首、巨劍、長矛、騎槍、旗魚。關於劍客的外貌,有倒三角、方形、圓形、正八面體等多種形狀。」

  「……是這樣嗎?」聽聲音,泰倫澤似乎有點兒尷尬,「我以前這麼說過?」

  「還有更多違反常識的描述,」史蒂芬妮一點兒也不打算給泰倫澤這個海軍司令留情面,「需要我現場為您複述嗎?」

  「啊不用不用。」現在,想快點脫身的人成了泰倫澤,「史蒂芬妮,趕緊帶李維去辦銀礦懸賞的手續,時間不早,別耽擱了。」

  話音未落,又颳起一陣風,泰倫澤好像成了風的一部分,隨風而去。

  「你們的司令,他平時都是這樣?」

  李維感覺這位司令有點兒……逗?

  阿眠島海軍最高指揮官這麼不靠譜,打算抱海軍大腿的李維認為需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陣營偏向。

  史蒂芬妮好像看出李維心中所想,解釋說道:

  「司令忘了很多事,但是關鍵決策上,他從不出錯。」

  幸好他忘了……李維慶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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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賊鷗小隊地下室。

  「哈維,你確定這玩意真的靠譜?」

  長著絡腮鬍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張床上,他手上的血還沒洗乾淨,看著身邊酒瓶里浸泡的乾枯玫瑰,問道。

  「別怕,史考特。」哈維將李維的一根頭髮纏在玫瑰莖上,安慰道,「又不是第一次,怕什麼!」

  不詳的預感,在史考特心中徘徊不去,

  「我還沒試過用夢境殺超凡者……」

  「又不是讓你殺!」哈維不耐煩道,「你只管引路,幹活的是『四指』。供奉它這麼久,總得要點兒回報吧?波尼斯,點火!」

  名叫波尼斯的女人在酒瓶上打個響指,皮膚摩擦出一點火星,火星落入酒中。

  火焰在酒面上燃燒,酒面下,枯萎的玫瑰綻開花瓣,飄散出縷縷煙氣。

  哈維將酒瓶放在史考特鼻子前,

  「別廢話了趕緊的。喬戈里說了,今晚要李維的命。到明天,他要是還活著,我們都討不了好!」

  不詳預感始終徘徊在史考特心頭,他擔憂道:

  「艾博克大概栽在那小子手上,我怕……」

  「別怕,夢而已。除非撞見三階夢魘,不然你死不了。」哈維按住史考特腦袋,硬將他鼻子靠近玫瑰冒出的煙氣,「哪有人這麼倒霉,第四次入夢就撞見三階夢魘?」

  史考特還想推脫,煙氣鑽進他鼻子,史考特眼珠一翻,露出眼白,眼皮也不閉,就這樣睡了過去。

  一瓣玫瑰花瓣脫落。

  夢中,史考特發現自己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

  這艘船像是剛從海底撈出來,甲板上長著枯死的海藻、灰白珊瑚,積著幾堆貝殼。

  這就是李維的夢?

  史考特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夢境。

  有東西拽拽他的腳。

  史考特腿上繫著一根手指粗細的頭髮,頭髮在甲板上爬行,指向船長室的位置。

  那就是這個夢境的核心,李維意識所在。

  史考特看看手背上三指在前、一指在後的爪印。

  這是與賊鷗小隊簽訂下契約的夢魘的印記,它以將死之人的痛苦為食,可以說是阿眠島上最強大的夢魘。

  一旦被它在夢中標記,就算是二階超凡者,也只有死路一條。

  「噠、噠……」

  甲板上響起腳步聲。

  但是史考特並未移動,腳步聲來自他身後。

  史考特回頭,嚇得腿一抖,差點兒退出夢境。

  一張死灰嬰兒的臉就在他身後,距離如此之近,史考特都能感受到嬰兒身上的腥臭。

  嬰兒下半身拉長,滿是褶皺,像一條粗短的腸子,一端連在它母親下體。

  而它母親四肢反曲,像昆蟲一樣爬行,腳步聲就是它爬行時發出的。

  「沒想到,正餐之前還有甜點。」

  嬰兒笑嘻嘻地向史考特伸出手,它小手焦黑,好像被火燒過。

  小手碰到史考特時,史考特就像被冰封住,動彈不得。

  他手背上的爪印忽然發出光。

  一隻巨大的鳥爪從天而降,將嬰兒踩在腳下。

  史考特抬頭,目光順著鳥爪向上爬,看見鳥爪末端是一隻猴子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