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瞳孔猛然一縮，
「霍尼戈船長有兩個女兒？」
「只有一個。」基林主教說道，「六歲時，小姑娘便升入群星之間。」
李維手腳冰涼，「升入群星」是對死亡的委婉說法，霍尼戈船長唯一的女兒，六歲就死了？
我跟什麼東西訂了婚？
「李維先生是霍尼戈的大副，連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嗎？」
基林見李維手腳僵硬的樣子，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問道。
「霍尼戈船長生前可沒跟我說過，」瞄一眼安妮珀切斯特的墓碑，李維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還要我跟他女兒訂婚來著。」
基林主教握住胸前的十字星吊墜，說道：
「霍尼戈先生一直認為，女兒的死是自己的過錯。也許正是這樣，他不願意承認安妮小姐已死，才有如此荒唐的婚約吧。」
拍拍李維肩膀，基林臉上溝壑間似乎散發著神性光輝，
「李維先生無需在意，逝者已矣，生者還需前行。」
「我只是……」
李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霍尼戈對原主照顧有加，李維本想事情告一段落後去見見霍尼戈的女兒，結果人家姑娘六歲就沒了？
當初霍尼戈說要訂婚，到底訂了沒？好像訂了又好像沒訂。
李維真的記不清了。
「既然李維先生如此在意，不如聽聽星穹的意見？」
李維好奇道：
「星穹對此有何看法？」
基林主教好像早就等著李維問出這句話，從白袍里摸出一本冊子，湊到李維面前，推銷道：
「這是教會的驅邪儀式，這是潔淨儀式……都是為虔誠信徒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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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選了哪個……這朗姆酒味道怎麼這麼淡？」
海軍部食堂，威廉仰頭灌一口酒，皺眉說道。
「哪個都沒選，心疼錢。」
李維剝開一個橘子，瞅著威廉手邊的一份船餅乾。
這玩意剛剛是不是動了一下？
「也是，教會死要錢，真不知道為什麼要信仰這麼個玩意……海軍連買糖的錢都沒了嗎！」
威廉又咬一口華夫餅，大聲抱怨道。
他們周圍有不少海軍軍官，誰也沒在意威廉的褻瀆之語。
罵教會而已，誰沒罵過，只要別信其它神袛、不涉及金錢，教會就懶得管。
李維眼看著威廉的船餅乾爬到桌子邊緣，
「我倒是覺得他們不錯。」
收錢就肯辦事，明碼標價，比那些花錢求個心安的宗教不知道好上多少，而且不強制信仰，對無神論者無比寬容，就是對異教徒嚴苛。
但是在這個世界，信奉異教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要不是心疼什一稅的錢，李維都想入教玩玩了。
威廉脖子一梗，又灌一口摻了水的酒，將華夫餅衝下去，說道：
「不說這個，李維，聖徽借到了？」
「準確的說是歸我了……話說你早餐要跑了。」
「啥？」
威廉一把接住從桌邊掉下的船餅乾，翻過來一看，大叫：
「這船餅乾都長蛆了！多少年的存貨這是？錢都進你肚子了嗎漢德？」
「有得吃就不錯了，閉嘴吧你！」名為漢德的廚師毫不示弱，揮舞著手裡的鐵勺，「『守衛者』號還沒下水，就這麼點兒錢，你還想吃什麼？」
李維掃視周圍，其他海軍軍官同樣愁眉苦臉，合著酒將早餐勉強塞進肚子，問道：
「守衛者號是幾級戰艦，海軍很窮嗎？」
「不是幾級戰艦，是遠洋戰艦，能讓人成為航海家的那種特殊船隻。海軍好不容易才從小公爵那兒申請到主要材料，可不敢浪費。」
威廉挑出船餅乾中的肉蟲，糾結一翻，眼一閉，仰頭吃了進去。
好歹是塊肉，不能浪費。
看得李維眼皮一跳一跳的，勸道：
「算了算了，我帶你出去吃。」
「午餐再說吧，咽都咽了。」威廉說道，「你什麼時候去銀礦？今天我有訓練任務，不能陪你，要不等幾天？」
「不等了，就今天。完事之後我還得去霍尼戈家看看。」
「哦，那你把這個帶上。」威廉從身上翻出一張發黃的紙，「銀礦的懸賞令，有這個東西，銀礦的警戒隊會放你進去。咱們說好，就看看，不進去。千萬別進去啊！」
李維打開懸賞令，上面寫著銀礦的大致情況，還有獎勵：阿眠島海軍名譽中校。
雖然沒有實權，但是可以使用海軍的船隻維修廠、低價購買軍用物資等，再加上可以自主招募兵員。
好處不少，都是錢買不來的那種，更重要的是有官方身份，以後辦事都方便許多。
「多謝，」李維丟給威廉幾枚銀元，「中午吃點兒好的。」
「噓——」
食堂外響起刺耳哨聲，威廉急忙將酒合著船餅乾灌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對李維叮囑幾句，匆匆跑向操場。
李維也起身離開，按照懸賞令畫指出的方向，繞到阿眠島西邊海灘。
銀礦在島外大約四百米處，露出海面的面積僅有六百平方米，據說存在歷史比阿眠島本身還長。
如威廉所說，銀礦附近有海軍的人守衛，但是他們也不敢登上銀礦所在的島嶼，只是架小船在島附近的海面巡邏。
出示懸賞令並說明來意後，守衛有些猶豫，看起來不想放行的樣子。
「怎麼，」李維問道，「海軍司令親自簽發的懸賞令都不認？」
小船上的三個守衛彼此對視一眼，解釋道：
「不是不認，只是這座銀礦很危險，據說是古代遺蹟，歷史比阿眠島本身還長，誰去誰死啊。」
李維耐心解釋：
「我聽說治安局的漢米爾去過，再說我只是在外面看看。」
一個守衛罵一句，說道：
「別提漢米爾那狗東西了，就因為他，兄弟們這個月的酒都沒了！」
你們的酒里都摻水了，喝了還是得罵……李維腹誹道。
「算了算了，我們已經勸過，你要上就上吧，死了別怪我們。」另一個守衛給李維讓出位置，「上船吧，載你過去。」
「等等，」李維正打算登船時，一個聲音響起，「他不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