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眠海軍港的負責人舉著提燈左看右看，使勁打量雨燕號拖進港口的半截船。
天色已近傍晚，光線昏暗，提燈這點兒光起不了什麼作用，若不是有璀璨星光，他甚至認不出雨燕號拖來了什麼東西。
「這破爛沒沉簡直是奇蹟。」負責人感慨道，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幾行字，「看在李維中校你的面子上，兩百金磅，不能再多了。去找史蒂芬妮吧，讓她簽個字。」
李維接過那張紙，臉色難看。
當初他將米納特巡洋艦打成蜂窩，也賣了兩千金磅。
就因為威廉那一招，硬是給兩千金磅抹了個零。
李維哀嘆著收起這張紙，
「行吧，兩百就兩百。」
多少是筆錢啊。
「李維！」威廉的軍艦剛停好，他便衝下來，拍拍李維肩膀，「沒想到吧，我現在也是航海家了！」
「啊……確實沒想到。」李維應付的同時，心裡多出好奇，「剛才那個術法，誰教你的？」
李維記得艾爾茜說過，超凡者學習術法，都是以「月」為單位。
威廉剛成為航海家，連船隻都操縱不好，怎麼會威力如此強大的術法？
說起這件事，威廉臉上的興奮收斂，轉變為幾分灰暗，
「這個啊……你還記得彭尼沃中校吧？」
「威廉吃了彭尼沃中校的苦鹽。」
之前李維在望遠鏡里見過的中年女性走過來，臉上表情好像李維欠了她錢。
「卡麥恩女士。」
威廉神色變得拘謹，向女人打招呼。
「真希望你對得起彭尼沃中校。」
卡麥恩對威廉說，而後看向李維，冷哼一聲，走向海軍營地。
卡麥恩的態度讓李維摸不著頭腦。
我啥時候得罪過這女人？
卡麥恩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但威廉還是將聲音壓得很低，說：
「卡麥恩女士之前是彭尼沃中校的船務官。呃，不過她對誰都這種態度，你別往心裡去。總之，卡麥恩女士算是個好人——如果她沒長那張催債臉的話。」
聽到這，李維恍然大悟。
看來，這位女士是將彭尼沃的死賴在自己身上了。
比起催債臉女士，李維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吃了彭尼沃的苦鹽？」
艾爾茜以前告訴過李維，苦鹽不僅包含死者的術法技藝，也包括其情感、經驗等，吃了或多或少會影響精神。
威廉無所謂道：
「對啊，我繼承了彭尼沃中校的戰艦，也繼承他的術法。海軍傳統就這樣，再說現在缺人嘛，你看海盜都打到阿眠島附近來了。」
李維眼皮一跳，
「……算了，沒事。我更好奇為啥海盜敢來阿眠島附近晃悠。」
既然當事人都沒說什麼，李維也不好多說。
威廉臉色更加灰暗，
「因為泰倫斯司令。不知道是誰將司令的情況傳出去了，現在，整個群島海域的海盜都來報復，搞得我們不得不收縮防線，巡航任務都需要委託給其它島的海軍。」
「還好你幫忙解決了銀礦問題，不然我們連請其他海軍幫忙的錢都沒有。」
海軍之間請求協助還要錢？看來各島嶼之間關係不太妙啊。
李維身後，艾爾茜帶著朱蒂下船，威廉看見朱蒂，童孔一縮，再看向李維，驚嘆道：
「小姑娘長得不像你倆啊！」
李維滿頭黑線，
「……別亂說話，這是我朋友遺孤，我帶她來投靠親人的。不說這個了，我先去找肖勒姆少將復命。」
「少將一天睡十四小時，這時候都睡死了，還是明早去吧。都這樣了，不急於一時……哦，就來。」
軍艦上，有人在喊威廉名字，威廉應答一聲，無奈道，
「我有事，不陪你去了。唉，你跟肖勒姆實話實話就好，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怪你。」
「……知道什麼？」
李維看著威廉消失在軍艦上，一臉懵逼。
不是，我救你們司令，你讓我明天再去？
威廉不會真瘋了吧？還好當初沒聽艾爾茜的，磕苦鹽。
艾爾茜帶著朱蒂走到李維身邊，問：
「怎麼回事？」
李維搖頭，
「不知道。找肖勒姆去。」
兩人走向海軍營地，朱蒂卻沒有跟上來，港口上一個巨大黑影吸引了小女孩注意力。
「看什麼呢，朱蒂？」
李維順著朱蒂視線望去，星光下，港口上吊著一頭形似鯨魚、卻長有兩顆獠牙的巨型海獸。
海獸已經死了，許多工人在海獸身上爬來爬去，切下海獸皮肉。
「雙戟鯊，這東西得拿人當誘餌，可不多見。」艾爾茜雙手搭著朱蒂肩膀，說道，「但是它背嵴上一條肉，味道還行。」
李維從艾爾茜目光中，看出一點熱切。
「雙戟鯊嵴條？別想了，那得給小公爵送去。」港口負責人在紙上寫寫畫畫，「我們男爵都沒得吃呢。李維你還有事沒？沒事我交班了啊。」
「哦，沒事沒事。」李維看著艾爾茜，又看看雙戟鯊，若有所思，「別看了，走吧。泰倫斯可耽誤不起。」
已經入夜，海軍基地內依然瀰漫著一股焦灼氣氛，牛車拖著大量物資進進出出，鄰近的軍工廠燈火通明。
李維三人靠近大門時，響起一聲熟悉暴喝：
「站住！誰？」
幾盞燈照過來，看清李維的臉後，燈又放下。
「哦，李維啊，回來就好。這小姑娘是誰？」
巴塞洛繆帶著幾個士兵走過來，他一眼就看見躲在艾爾茜身後的朱蒂，問道。
「去世朋友的孫女。」李維簡短回答，「別說這個了，巴塞洛繆。帶我去見肖勒姆，或者史蒂芬妮。」
「老東西睡了，史蒂芬妮那女人快忙死了，等明天吧。你以前住的小院還留著，你們三今晚睡那裡吧。」
巴塞洛繆精神萎靡，頂著兩個黑眼圈，他帶的士兵也是如此，熬了兩三天個通宵的樣子。
「睡個p，趕緊把肖勒姆叫起來，我還得復命。」李維心臟一咯噔，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我是不是回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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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晚不晚，比我們想的還快一點。」巴塞洛繆嘆氣道，「唉，這事不能怪你，世事難料啊。但司令……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