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淨地不見了?
臨江司當中,此刻沉默無聲。
林焰親自斟茶,恭敬送上。
「什麼時候的事?」韓總旗使忽然開口,悶聲道。
「裴總旗使遇害前。」林焰輕聲應道道。
「所以,當時你是以鍊氣境,前往大印江的?」
「不錯,裴總旗使修為不低,於大印江遇難,當時只知那大蛇化蛟,涉及層次頗高。」林焰笑著說道:「若沒有鍊氣境的本事……」
「你也一樣會去。」韓總旗使冷笑了聲。
「這倒也是。」林焰說道:「只不過,我會另外做足準備……畢竟我也不是莽夫。」
「你不是莽夫?」韓總旗使險些一口茶水噴出來,當即放下茶杯,平復了下心境,才道:「近柳莊時,伱是煉精境巔峰?」
「正是。」林焰說道。
「為什麼裝作初入煉精境?」韓總旗使不滿地道。
「這……」林焰眉宇抽搐了下,不知該當如何作答。
「不用回答了。」
韓總旗使顯然也憶起了當日的談話。
似乎並非這小子裝作初入煉精境?
是自己先入為主,認定他是煉精境?
當時自己還鼓勵了一番?
他看著林焰的目光,隱約覺得有些古怪。
半晌之後,才說道:「幾道真氣了?」
他心中暗自想著,這回得問清楚些,具體到真氣的進度,完全避免誤會!
「十一道!」林焰應了一聲。
「……」韓總旗使感應著眉心祖竅當中,可憐兮兮的一縷真氣,沒有應話。
「根據三源納氣五行萬煉寶錄的記載,最少前面九道真氣,需要自身進行煉精化氣。」林焰停頓了下,說道:「這會減少將來失控的風險,降低隱患的爆發……」
「我自然知曉,如今高柳城當中,各家老祖,垂暮老邁,都未失控,就是因為,他們當時享盡高柳城的一應資源,得獲棲鳳府城扶持,得以進行九次以上的煉精化氣。」
韓總旗使說到這裡,又吐出口氣,說道:「人身底蘊有限,我雖值壯年,但頂多進行六次煉精化氣……」
林焰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盒子,推了過去。
「這是什麼?」韓總旗使皺眉道。
「鳳血古玉,可以補足你的底蘊,至少推到眉心祖竅,真氣完滿。」林焰應道。
「不行,你也入了鍊氣境,更需此物,豈可因我,阻礙前程?」韓總旗使伸手一揮,盒子回到了林焰的面前。
「我已經煉成十一道了。」林焰出聲應道。
「煉精化氣,越多越好。」韓總旗使微微搖頭,正色說道:「將來吞納外界『異氣』,勢必影響自身……完全由自身煉就的真氣,最為純粹,才能更進一步,保得自身無礙。」
「以我如今的聲望,以及我近期的功績,棲鳳府監天司那邊,定然會著重栽培……就連高柳城的城守府,也都有禮物送來了。」林焰平靜說道:「不缺這些。」
「……」韓總旗使微微搖頭,沒有開口。
「自從進入監天司,您老對我頗多栽培,總得讓我盡些心意。」林焰笑著道。
「本座對你栽培,沒想過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回報。」韓總旗使說道。
「主要是,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根基不穩,徹底失控,需要我親自來送你上路。」林焰停頓了下,緩緩說道。
「……」韓總旗使陷入了沉默當中。
「今日一戰,本就打不起來,你來耀武揚威,不就是告訴世人,在我的身後,有一尊鍊氣境的大人物撐腰!」林焰指了指鳳血古玉,道:「我的靠山,總該穩固一些。」
「你那邊還有多少?」韓總旗使取過盒子,忽然問道。
「夠用。」林焰應道。
「多少?」韓總旗使的語氣,忽然加重了些。
「再用七日。」林焰說道。
「七日之後,我能再給你七日的修行材料,就算不是鳳血古玉,也是同等的寶物。」韓總旗使點了點頭。
「哦?」林焰露出詫異之色。
「不用多問!」韓總旗使緩緩說道:「這些積累,原先就是為你入鍊氣境後,作為準備的。」
「你留著自用。」林焰聞言,肅然說道。
「九次煉精化氣,對我來說,足夠了。」韓總旗使說道:「我這輩子,就算走到頭,頂多達到如今指揮使的層次……」
「他修成鍊氣境時,棲鳳府才初步穩定,全憑自身底蘊,六次煉精化氣。」
「導致如今,吞納外界異氣太多,壓制不住,有失控風險。」
「我有九次煉精化氣,鎮得住了。」
旋即便見韓總旗使站起身來,說道:「這兩日裡,指揮使大人,會探明內城各方勢力對你的態度……另外,城外會有變故,你最好不要摻和……」
林焰怔了下,不由沉吟道:「城外變故,不就是淨地被毀?」
韓總旗使擺了擺手,說道:「這是開始,還沒結束。」
林焰皺眉道:「關於此事,陸公似乎都沒有完全了解內情……」
韓總旗使聞言,緩緩說道:「陸公已經不是梧桐神廟的廟祝了,有些事情並不是他老人家不知,而是他老人家如今的身份,不好過多地了解,不能過多地干涉。」
「那你又怎麼知曉的?」
「本座好歹是監天司老一輩總旗使,資歷夠老。」
「你忘了我也升任總旗使,而且還兼任新城巡察使?」
「你資歷不夠……」
「我想聽實話。」林焰沉聲道。
「……」韓總旗使默然片刻,才道:「徐鼎業說的,轉達了李神宗的意思。」
「李神宗給你示警?」林焰微微皺眉。
「他只是想親手了結我,所以讓我不要死在這場變故里。」韓總旗使自嘲道。
「你跟他究竟什麼仇?以他的身份,還對你這麼些年,念念不忘,甚至怕你死在外頭?」林焰眉頭皺得更緊。
「沒仇。」韓總旗使應道。
「你摸一下腦袋上的疤痕,再說一遍。」林焰吐出口氣,說道:「先前是李神宗的手段,讓你煉精境的修為,都平復不了這道傷痕……現在,便是你修成鍊氣境以後,有意留下了這道傷痕!」
「走了。」
韓總旗使沒有多言,朝著外邊而去:「李神宗一向自負,不會親自出手,以大欺小。」
「先前他弟子徐鼎業被你打敗,頂多再來個首席大弟子。」
「你不用太擔心李神宗本人。」
「你好生修行,我先走了。」
——
大廳之中,林焰面色複雜。
終於還是吐出了口氣。
站起身來,將小白猿放出來。
「老爺?」
「你以小旗身份出城,替我尋到槐尊。」
「您覺得,槐尊知曉此事?」
「槐尊沒有逃跑之前,它原先所在位置,距離被摧毀的其中一座小型淨地,距離很近。」林焰沉聲說道:「它當時跑得很古怪……」
「不古怪吧,我聽呂堂說過,您老要去祭槐尊,把槐尊嚇跑了,樹挪死……槐尊是冒死逃命的。」小白猿低聲道。
「放屁!」林焰說道:「老爺我一向與人為善,當時槐尊跑了,我就知曉,事有蹊蹺……不過,這老樹是怎麼知曉那淨地,往後會發生變故的?」
「那我去問一下?」小白猿低聲說道:「槐尊好像逃離了近柳莊那附近,不知道哪兒去了,我飛上天,去尋它的乾兒子。」
「去吧。」
林焰點了點頭。
隨後準備回到後院,正好經過馬棚。
周家的小姑娘,提著一桶飼料,夾雜著新鮮的青草,倒在槽里。
其餘的馬兒,都伸著腦袋探到馬槽里,吞吃食物。
唯獨蛟鱗馬,眼中隱約有不屑之意,昂然挺立,半晌未動。
「馬爺,吃點兒嘛?」周家的小姑娘舀著一勺,吃力地踮起腳尖,餵到蛟鱗馬的嘴邊。
便見蛟鱗馬噗嗤一下,馬首一揚,就將那勺子直接翻倒。
小姑娘驚叫一聲,連忙伸手,把地上的飼料捧起來,放回桶里。
在她眼裡,這裡的飼料,內中添加的部分食材,已經勝過了不少貧苦百姓的一日三餐。
她微微咬著唇,抬起頭來,說道:「楊主簿已經向上邊申報了,很快就有配備的精飼料運過來,還有藥材增補,您先吃點兒,墊一墊肚子嘛?」
蛟鱗馬微微昂首,仿若未聞。
「怎麼回事?」
就在此刻,林焰走了過來。
「五爺……」
小姑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連忙施禮,說道:「楊主簿說了,您的這匹蛟鱗馬,是罕見的異種寶駒,過往應該是被人用精飼料餵養慣了,吃不了這些糙物……」
林焰看著那蛟鱗馬,忽然問道:「先前說,已經向外南司申報精飼料?每個月多少銀兩?」
小姑娘想了想,道:「好像是十二兩銀子。」
「十二兩銀子,夠養活好幾家人了。」
林焰擺了擺手,走上前去,緩緩說道:「傳說之中,蛟鱗馬有稀薄的蛟龍血脈,你雖未成妖,但是也應該有些智慧了,比一般野獸要聰慧些……」
說到這裡,林焰嘆息道:「我臨江司,多半養不起你。」
蛟鱗馬仰起頭來,甚是驕傲。
「難為你了,餓了兩天,似乎都瘦了。」
林焰偏過頭,說道:「你去告訴伙房,今天殺馬吃肉,趁著馬兒還肥……」
蛟鱗馬如遭雷擊,渾身凝滯。
「啊?」小姑娘驚道:「楊主簿說,這是世間寶駒,極為罕見,無比珍貴的……」
「本來就是撿的,就當撿了匹死馬,大家分些肉,改善伙食。」
林焰感慨說道:「武夫修行,本就消耗極大,麾下諸位小旗,正好進補!近來他們也著實辛苦疲憊,需要犒賞一下……」
聲音未落,就見那蛟鱗馬,倏地上前,腦袋探進馬槽里,不斷狂吃。
似乎還覺得極為美味,將其他的馬兒頂走,大口吞吃。
「……」
周家小姑娘不由得目瞪口呆。
林焰神色如常,說道:「看來它還是吃得慣的,沒事……以後它要是不吃,別餓瘦了,趁著還肥,通知伙房。」
蛟鱗馬渾身一顫,吃得更加歡快了些。
林焰深深看了它一眼,旋即轉身離去。
但還沒回屋,又見楊主簿小跑著過來。
「五爺,城外出事了。」
「什麼事?」
「淨地不見了。」
「淨地?」林焰沉吟道:「被摧毀的淨地?」
「被摧毀了,但淨地本身還是在那個位置的,可是現在……不見了。」
楊主簿伸手遞過兩張紙條,喘息道:「這是城防的傳訊,另一張是觀天樓傳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