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當然是分開沐浴。
浴桶里泡著多種驅寒暖宮的藥草，空氣中水中飄散著一股子胡椒味，熱氣騰騰，還有宮女們伺候在一旁幫忙擦拭，江月白感覺自己就是一鍋胡椒味的豬肚雞中的那隻雞。
這味道實在太像太銷魂了。
江月白樂得直抽抽。
腦海中浮現出剛剛滿屋子的胡椒味，皇上接二連三打噴嚏眼睛都睜不開的狼狽樣，就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服侍她沐浴的兩位小宮女原本還戰戰兢兢，生怕服侍不周。
如今見到江月白這副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不知不覺地跟著鬆弛下來。
心下感嘆，原來皇上喜歡傻乎乎愛笑的款。
多少年後回憶起這段場景，兩個小宮女會驕傲地跟旁人說，娘娘性格大氣從容，從來遇到再大的事情不慌張，總是笑呵呵地面對。
李北辰在另一個房間裡，輕鬆愉快，嘴角上翹。
皇上大半夜的跟著福貴人去幹嘛了，回來一身胡椒味，還一直笑個不停。
床是新換的一架，床上用品統統都換成了嶄新的。
待他醒來時，兩人已經換了個姿勢抱在一起，他的手拉著江月白的手，從身後摟著她。
上次帶著眾妃嬪前往桃蕊宮，梁小寶就當場背過他的詩，聲情並茂，十分有感染力。
自殿試那天，關於江月白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
原來皎皎不想入宮，原來她不喜歡宮裡的生活，哪怕宮裡有他人趨之若鶩的榮華富貴。
手慢慢地抬起來，撫摸了下她頭頂的秀髮，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李北辰原本冰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暖意，想到她就想笑。
她這幾日都沒有睡好，剛剛泡了個熱水澡後，又困又累。
他以為她是心甘情願地被選秀入宮，如今才知道，她做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睡夢中他的嘴角噙著一縷笑。
就是不知道皎皎有沒有注意到。
李北辰忍住笑意，緊抿住嘴角，輕咳一聲，「上藥了嗎？」
就像晚上她說的，她其實並沒有準備好。
聽到這句話，李北辰瞬間愣住，一顆心瞬間墜入深淵。
她會為他奮不顧身。
皎皎身邊的人跟她一樣有意思。
想到徐公公被群毆打得鼻青臉腫的慘樣，禁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
眼睛怕是被辣腫的。當時桃蕊宮裡那幫人一股腦地把辣椒粉招呼給徐福海。
李北辰前幾日在桃蕊宮裡見過江月白熟睡時的樣子。
也是這般蜷著，像只小貓一樣。
她醒了？
然而，轉頭一看，卻發現她還在沉沉地睡著。
這福貴人真是厲害！
合上眼睛，平息心中的念頭，感受江月白的呼吸，不知不覺中他又睡著了。
許多之後，江月白小聲嘟囔著：「入宮有什麼好。我只想自由自在的。」
不似她平日裡的樣子。
她會嬌柔地跟他撒嬌。
停下來時，問身邊伺候著的小太監，「徐公公怎樣了？」
皎皎，朕很想留你陪在朕的身邊。
感受著江月白溫熱而舒緩的鼻息，望著江月白近在咫尺的面龐，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吻她，想要抱緊她，想要舒緩這些日子洶湧澎湃的思念。
至於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初步癒合，只留下淡淡的粉紅色疤痕。
是啊，活得瀟灑通透的皎皎，怎麼會喜歡待在皇宮這樣的牢籠中，做籠中金絲雀呢？
她對朕的一切都是假的？
只是在刻意討好朕？
這次胡椒粉事件的主謀梁小寶，他之前就有印象。
寡人就是無人能懂，無人可信。如果沒有你，不知道還有誰能聽懂我的話，能敞開心懷談天說地。
正在他思緒萬千，有些低落時，柔軟的手突然間搭在他的腰間。
他嗅了嗅洗澡水，濃濃的黑胡椒粉味道，配合著藥湯，他跟江月白一樣，感覺自己被燉了，煮成了一鍋湯
越想越好笑，終究乾脆笑個痛快。
特意放輕腳步走到床邊。
他笑著閉上眼，深吸一口她發間的香氣，窩在她的頸項間，體會著這份難得的親密，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吻了吻她的頭髮，才起身下床。
鬼精靈鬼精靈的，不按常理出牌。
抬起手來，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剛剛他們十指相扣，心底滿是溫柔。
伺候的小太監們一個個偷偷鬆了口氣。皇上心情好，他們的腦袋會好過些。
心裡描摹著她的眉眼，將每一個細節都刻入心中。
他的手指在疤痕上輕輕撫過，江月白的眉眼浮現在眼前。
「回皇上，福貴人已經歇下了。」
脆弱溫順得惹人憐愛。
她會說，「只要是皇上所願，就是月兒所願！」
可就在嘴唇就要碰觸到的一瞬間，他忍住心中濃烈的愛意。只是在唇上輕輕一點，就又離開。
兩人親密地相擁在一起。
他慌亂地低下頭看著腰間的胳膊，心如撞鹿。
他挪動了下身體，湊得離江月白更近些，但又不擠到她蜷縮的身體。
不一會兒寅時末就要上早朝，朝服都已準備妥帖。
緩緩抬起手，搭在她腰上，輕輕地摟著。
李北辰心中涌動著一股別樣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替江月白脫掉鞋子，輕輕地把她整個人抱上床。
此時她正斜躺在床上，好夢正酣，眉眼間都在笑。
李北辰穿上裡衣後，對伺候更衣的擺了擺手。
「福貴人如何了？」
李北辰垂下眸子，嘴角上翹。
「回皇上，乾爹說都是皮外傷，不礙事，想來伺候皇上，但小的見乾爹眼睛還腫著，求了半天，乾爹才答應在屋裡先歇會。」
在她身邊躺下，面對面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只占了一個小角落。
他坐在床邊，凝視著江月白的臉龐，面色溫柔。
坐到床上後，一開始還能端坐著老老實實等皇上過來。後面眼皮子打架，昏沉沉地就蜷著身體睡著了。
「上了上了。皇上放心。」小太監諂媚的笑著。
她那麼努力地學習宮規，她會那麼深情地看著朕，背誦朕的詩。
朕會想辦法讓你過得更舒心些，保護好你。讓你即使在宮裡，也擁有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快樂。
但如果你實在不喜歡宮裡，等將來朝局穩定，朕會放你出宮，還你海闊天空。
只要你能天天像今晚這般開心就好。
李北辰撫摸著衣服下的同心玉佩，嘴角已無笑意，只有絲絲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