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正在被燒的只剩下焦木的道觀里搜尋著倖存的人。
在一座廢棄的孔子石像前看到他時,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就被他射出的暗器險些傷到。
渾身鮮血躺在死人堆里的宋清微滿是敵意,嗓音乾澀沙啞,「不想死,就滾遠點。」
這是一句警告,也是一句實話。
李爭渡不想死,她更深諳不要撿野男人的道理,扭頭就走,不帶走一絲雲彩。
開玩笑,沒看見她認識的那幾位撿了男人的女主,現在的下場有多慘嗎?
見她真的走了,宋清微再也支撐不住,倒地失去了意識。
那時若不是嵩陽真人執意要救他,那宋清微現在大概已經在在墳頭蹦迪了。
嵩陽真人把他帶了出來,整日忙著施針查資料想幫他解毒,照顧他的活計就落到了李爭渡手上。
李爭渡不想幫忙,但拗不過嵩陽真人,只想趕緊把他治好走人。
幸好期間治療的挺有氣色,宋清微也會偶爾清醒過來,但每次都會很快沉睡過去。
過了幾日,老道士需要的藥材越來越多,李爭渡只得滿城跑替他尋藥材。
這樣一來,她就無暇繼續照顧著宋清微了。
於是她花了幾銀子請住在隔壁農戶家裡小女兒幫忙照看一下。
那小姑娘拿錢辦事,見看顧的人又是如此俊美,自是喜不自勝的答應了。
結果還沒半天,便被清醒過來的宋清微氣的掩面狂奔,表示打死也不想再看見他了。
宋清微性子極其沉抑且刻薄。
小姑娘不過在他面前打扮得嬌俏了幾分,因為袖子太長,煎藥時衣袖不慎飄入了翻滾的藥里。
被宋清微瞥見了,嘴角勾起一絲譏諷,「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熬藥要把袖子挽起來,你是真沒腦子還是腦子被驢踢了?」
少女滿臉羞紅,急忙想要扔掉這鍋藥重新熬製。
宋清微卻冷聲道:「這碗藥至少價值五十兩銀子,你是打算賠錢還是賠命?」
少女:……..
她家境貧寒,平日裡連溫飽都成問題,哪裡能拿出五十兩銀子?
女子含淚狂奔出去找她爹娘求救。
夫婦倆見宋清微氣質清貴又長得俊美,眼珠一轉起了心思,說是可以小女兒賣給她當侍女抵債。
宋清微卻輕描淡寫道:「我的侍女需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你家女兒連煎個藥都會出錯,呵。」
最後那個呵字,就很傳神。
農戶夫婦倆:…….
宋清微的尖刻和冷漠,讓農戶一家四口對她敬而遠之。
等李爭渡回來,他們直接哭訴,這祖宗他們是伺候不了了,還是讓李爭渡另找人吧。
李爭渡:……
藥雖然確實價值不菲,但也沒五十兩銀子那麼貴啊,這小子還挺能唬人的。
於是她只能在白日裡四處奔波,晚上回來再給宋清微熬藥。
饒是她練武,體魄強健,但在精神不濟的情況下,也難免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比如在熬製湯藥時走神,不小心將抹布落入瓦罐,或是手一抖,水加得過多,導致藥溢出來。
每當這時,宋清微都會幽幽道:「你要是想我死就直說,不必費盡心思把我救了,再把我撐死。」
李爭渡:00
又或者時常吃到過太多次藥渣,默默來一句,「不如你還是把我撐死吧,噎死還是太難看了點。」
李爭渡:- -
每次李爭渡只能強壓怒火,耐心地哄道:「快喝吧,我下次儘量保證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宋清微瞥了她一眼,「然後再接著犯其他錯誤?」
李爭渡忍住氣,「不是,下次我會多過濾幾遍,確保沒有雜質。」
宋清微道:「還是算了,下次我怕直接被毒死了。」
這個小兔崽子!
李爭渡的怒氣在這刻徹底蓄滿,手中的藥碗頓時裂開一道縫隙,她微微一笑,咬牙切齒道:「你不會被毒死,你只會被我的折磨的生不如死,不信你可以試試。」
宋清微:……..
自那以後,宋清微變得乖巧了許多,即使藥中有樹葉般大的藥渣,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
時間如白駒過隙,那個曾經鬱氣沉沉的少年已經長成了高挑的小郎君,氣質收斂,完全看不出過去的影子。
李爭渡餵完藥,習慣性地用他的袖子幫他擦拭嘴角。
當她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妥時,已經晚了。
面前這個人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狼狽不堪四肢無力任她擺布的落魄少年了。
她默默地鬆開了袖子。
宋清微此時合著眼,髮絲凌亂地散落在枕邊,高峰眉、薄嘴唇,任誰見了都得痴迷一會兒。
但李爭渡卻只想快點餵完藥離開,若不是看在他今日格外乖巧的份上,她早就跑了。
以前的宋清微可沒這麼討喜,嘴巴毒也就算了,還很會搞事。
睡了一下午,晚膳時,宋清微的精神稍微好轉了一些,但身體仍然虛弱得無法下床。
宋總管給他餵粥,他只吃了幾口就再也不吃了。
李爭渡偏頭看過去,「怎麼才吃這麼點?」
宋清微眼睫低垂,虛弱地咳了兩聲,面色蒼白如紙,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宋總管見狀,平靜地對李爭渡道:「老奴的手突然使不上力,可否請娘子幫我餵一下公子?」
李爭渡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點點頭接過碗,「行,那我來吧。」
宋清微這才重新張口,默默的喝著粥。
李爭渡看他一直喝粥太單調了,又給他夾了幾口開胃的小菜,他也一一吃了。
一小碗清粥吃完後,宋清微疲憊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閉目休息。
李爭渡見狀幫他蓋好被子,和宋總管輕輕地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庭院,李爭渡都對今日的宋清微的溫順有些不可思議。
以前的宋清微脾氣陰晴不定,身體越難受脾氣越陰沉,哪會像今日這麼安靜乖巧?
正當她感嘆著,宋總管開口了:「今日勞煩娘子了,這些茶點娘子不介意的話,帶回去嘗嘗吧。」
李爭渡接過宋伯手中的茶點盒子,感激道:「多謝宋伯。」
宋總管微微一笑,「娘子客氣了,這茶點配上杭州西湖龍井綠茶更好,娘子閒暇時不妨試一試。」
李爭渡頷首答應:「我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麼個吃法,回去後一定試試。」
宋總管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這還是公子研究出來的吃法,他平日裡對其他事不怎麼上心但對這倒是上心的很。」
李爭渡納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