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戶給唐曉燕找了酒店,找了律師,打通關係幫她離了婚。
曾經唐曉燕以為很難打的離婚官司,就這樣簡單地解決了,她獲得了新生。
雖然法官最後還是判了她淨身出戶,並且沒有給自己撫養權,但她依舊是開心的,她自由了,徹底自由了。
客戶並沒急著要求她和自己在一起,他安排她在其他城市工作,送了房子。
但是又怕她一個人過得不好,經常會來看望。
最後,唐曉燕還是和客戶走到了一起,但沒有領結婚證。
她不敢結婚,也不敢賭男人翻臉無情的速度有多快。
客戶的年紀比較大,孩子也比自己的兒子大出許多。唐曉燕不需要去管他孩子的看法,只需要在意一個男人就夠。
而男人很大方,她也很知足,就這樣兩人結伴過了很久。
——
「你為什麼拋棄我,讓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面對譚念的質問,唐曉燕只覺得自己就不該來這一趟。
她閉了閉眼,深呼吸,「你和你父親真是一丘之貉。」
「你們閉口不談我受過的傷,卻要我毫無芥蒂地接受你們,為你們付出。」
「我難道是什麼很賤的人嗎?被欺負了還要義無反顧地留在迫害我的人身邊?」
「你,好自為之吧。」
女人果斷起身離開,本就不充裕的聯繫時間就這樣突然中斷了。
「你回來啊!媽媽!媽媽!我錯了媽媽!」
譚念哭嚎著落淚,「媽媽帶我走!」
唐曉燕知道,這是鱷魚的眼淚。
離開那個壓抑的地方,唐曉燕看到早已等在外面的男人。
他依靠在汽車上,看著她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情況怎麼樣?需要我幫忙嗎?」
唐曉燕知道男人的性格,這句話有好心也有試探。
如果她回答需要,男人會有些芥蒂,但還是會如實出手。
只是,她的確不需要男人的幫助,便搖了搖頭。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男人扶著她上了副駕,開車駛向屬於他們的遠方,「那就不要去想那些了,好好想想我們旅遊的事吧。」
痛哭流涕的譚念被帶回自己的房間,沒有人看自己表演,他就停止了哭泣。
回想過去,母親一走他們才發現原來家裡零零碎碎的事情那麼多,那麼消耗精力。
可是譚父是不會去乾的,那麼只能讓譚念來干。
自此,譚父發泄的對象變成了譚念。
只有在拳頭落下的時候,譚念才會無比懷念母親的懷抱。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不後悔把老父親丟棄在那個噁心的家裡。
但如果真的能重來,他只會告訴自己,別再那麼粗心大意,要想好萬全之策再去動手。
現實沒有給他幻想的機會,他被帶出去繼續做雨傘,身邊的幾個獄友換了一批,據說脾氣沒那麼爆了。
跟著隊伍前進,他無聊地抬頭看向窗外,天氣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
——
在原本的命運里,譚念和母親之間的聯繫反而「深厚」了。
有著核心光環的譚念足智多謀,他將父親接回來後依舊讓其生了褥瘡,加上學業重,這一切似乎就那麼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誰能去責怪一個奮戰高考,既要準備學業又出去打工賺錢,還抽時間照顧父親的可憐孩子呢?
父親還是死於感染性休克,只是時間推遲了些。
通過這次事件,譚念又從高妍那收穫了一筆錢,以及其他金主的資金供給。
在往後的日子裡他一路高飛,事業有成時他終於鼓起勇氣去尋找母親。
那時的唐曉燕很驚訝地看著成長起來的兒子,她的丈夫很有禮貌地迴避了二人的談話,將空間留給他們。
唐曉燕想,或許這些年讓兒子明白了苦楚,所以也熱情招待了他。
但譚念的話屬實太刺耳了。
他質問她當初的決定,不理解她的傷痛。他口口聲聲說想要得到她的愛,卻又覺得她是個拋家棄子的無恥小人。
唐曉燕撫著胸口怒火攻心,抬手扇了一巴掌,「你給我滾!如此冥頑不靈,我們沒有相認的必要!」
丈夫也趕緊出來扶住唐曉燕,生怕她有什麼閃失。
譚念走了,但是家裡的噩耗接踵而來。
唐曉燕丈夫家的公司由原配長子繼承,卻接二連三被打擊被搶合作。
原配女兒和男友好端端走在路上,雙雙遇襲,還好送進醫院及時,兩人的命都保下了,只要安心養傷就好。
兩老懷疑有人謀害,擔驚受怕了一段時間,在長子要求下一直窩在家裡沒出門。
大半年過去,公司恢復穩定,女兒和對象也在患難中見真情準備結婚。
兩人開始想著出門旅遊,找個地方養老,不摻和年輕人的事情。
卻沒想到在旅遊途中見到了譚念,這時的兩人都沒想到過會是譚念動的手。
畢竟母子斷絕關係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而且譚念經歷的苦難也並不是唐曉燕造成的,總不至於對親生母親下手吧。
兩方碰面只是簡單打了個照面,就各干各事。
夫妻倆往山上走,譚念往山下走。
在半山腰的涼亭處,兩人正準備歇歇腳,遇到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往山下跑。
唐曉燕腿腳慢了一步,避之不及,被衝撞下山崖。
而老頭子摔向另一側的小坡,撞到一顆石頭上動彈不得。
他顧不得傷勢,祈求周圍人報警,在一陣喧鬧中被人抬上救護車,卻只有他一人上了車。
躺在擔架上,他視線掃向看熱鬧的眾人,終於在山腳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譚念。
而山裡的老太太註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山間塵土會慢慢將她掩埋。
大雨沖刷山林,雨水裹挾著鬆散的泥土,將老太太掩埋得更加深、覆土更加厚。
老頭子遲遲找不到思念的人,轉頭想要追查事件的兇手。
憑他的直覺,以及近年發生的事件,就知道背後的人不簡單。
他打算從譚念的方向調查,居然還真找出了點蛛絲馬跡。
可惜,他的身體撐不住了。
在一個很安靜的午後,他永遠沉睡在了病床上,帶著點點淚痕閉上了眼。
譚念一直默默關注著這家子的事態,在母親,以及母親的現任丈夫離去後,他並沒有感到一絲快意,反而多了幾分恐懼和寂寥。
之後他悄悄找了個僻靜地給母親立了塊碑,企圖消磨內心的懼意,卻在看到那刻在碑上的紅字後落荒而逃。
譚念想,他的最後一絲人性,或許從下山那一天,就隨之消散了。
即便功成名就,他還是會在午夜夢回時忽然驚醒。
譚念的家庭是他自己選擇的,妻子也是完美的花瓶,可是他發現自己依舊步上了父親的老路。
他開始惴惴不安,妻子有了兒子,似乎更加驗證自己的想法。
孩子越長大他就越敏感,至於妻子,她並不像自己的母親那樣麻木,至少她的生活沒那麼窘迫。
晚年,他溫順的妻子給自己餵藥,這藥卻讓他情緒兩極分化。
最後的最後他被送進療養院,妻子一個人住在別墅,兒子和自己的家人過著溫馨日子。
原來,妻子不會像自己的母親那樣,兒子也不會像他一樣,他有了些許慰藉。
「果然,我的父母都是咎由自取,我自己不是過得還蠻不錯?」
護工一巴掌拍在這嘀嘀咕咕的老頭身上,天天情緒莫名其妙,他早就受不了了。
老頭被他推著輪椅進了房間,「今天你就別想出去了。」
老頭嘴角歪著,渾濁的眼睛盯著護工,似乎很想再發脾氣。但護工不搭理,門被關上,只留一扇小窗能透進些光亮。
這天氣果然一如既往地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