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天柱斷,天維崩,一股傾山倒海的力量,朝著馳狼王洶湧而去,快到不可思議,將眼前的大地都一分為二。
山崩地裂,摧枯拉朽!
馳狼王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悲鳴,身體就被狂暴的大地之力撕成了兩半。
看著眼前數百米上的斷崖劍痕,黃登峰猛地吞了吞口水,將湛金槍收好,腆著臉上前詢問:「葉輕舟同學,這具馳狼王的屍體你賣不賣?」
急著趕路的葉輕舟,也沒時間留下來處理馳狼王的屍體,見黃登峰要買,便順勢答應下來:「可以,你算一下多少錢,出去之後再給我。」
「好的,沒問題。」
就這樣,交易達成,葉輕舟不做停留,轉身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黃登峰等人的視線中。
直到這時,華濤才走到黃登峰身邊:「你和他很熟?」
「不熟啊。」
「那他對你這麼信任?就不怕你黑了他的東西?」
黃登峰頓時無語:「我特麼嫌命長了,敢黑他的東西?以葉輕舟現在展現出來的資質,日後混得再不如意,都是大師級起步,你會為了幾百萬,得罪一位未來的武道大師嗎?」
華濤連忙搖頭,能做得出這種事的人,腦漿估計都是勾兌過的。
黃文江看了一眼葉輕舟離開的方向,驚呼道:「臥槽,他該不會是要去碧水潭吧?」
黃登峰連忙拿出一份軍用地圖,這是翁鐵軍發放到每一位武道新秀手中的,記錄著凌雲洞天內部目前已經探明的區域。
而這其中,就有幾處用鮮紅的字體進行標註,是絕不能進入的「凶地」和「死地」。
所謂凶地,指的是哪怕對職業級武道家而言,都是非常危險的區域,建議遠離。
而死地,危險等級更是在凶地之上,進則必死!
碧水潭,就是地圖上特意標示出來的五處「死地」之一!
葉輕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身形不疾不徐,如履平地一般踩著崎嶇的林道,向著玉霞山的深處邁進。
漸漸的,林中的鳥叫蟲鳴不斷消失,四周萬籟俱寂,只聽見葉輕舟踩著地上的枝葉發出的沙沙聲。
來之前,亢金龍就告訴過葉輕舟,玉霞山的碧水潭,在天上是看不見的,只有靠走的,才能接近。
寂靜的山林中,葉輕舟走著走著,眼前景象驟然變換。
四周瀰漫起了霧氣,原先茂密的林木,此刻都消失不見。
方才明明是白晝,此刻卻是銀月高懸於空,群星隱匿無蹤,夜幕如同一個巨大的蓋子,將葉輕舟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啪嘰~
葉輕舟挪動腳步,發現腳下踩著的,不再是枯枝與落葉,而是青綠色的潭水。
鼻頭輕動,誘人的酒香便鑽入肺腑之間,回味悠長,讓人醺然欲醉。
「好俊俏的小郎君啊,你是來陪奴家把酒言歡,盡享人間極樂的嗎?」
銀鈴般的笑聲,伴著酒香,飄至葉輕舟的耳畔。
靡靡之音,極盡魅惑之能事,只是聽上幾句,葉輕舟就有種筋骨酥軟的感覺,仿佛瞬間失去了鬥志,忘掉了初心。
隨即他劍心一動,凌厲的劍光自虛空之中,斬落心靈。
頓時,蒙塵的靈台恢復清明,葉輕舟睜開眼眸一看,眼前赫然多出了一位頭長犄角,青絲如瀑的絕色美人兒。
她體態婀娜,風情萬種,曼妙的身姿不著片縷,淡青色的流水,化作薄薄的輕紗,纏繞在她動人的嬌軀之上。
五彩斑斕的青鱗,如同珠玉寶石一樣,點綴著她的無雙美貌,那誘人的曲線,在流水的遮掩下,若隱若現,讓人見了不由血脈噴張。
「奴家映月,不知小郎君如何稱呼呀?」
朱唇輕啟的瞬間,不知何時,青蛟映月已經來到葉輕舟身後,高挑的身體依偎在他的身上,玉手更是將葉輕舟從後面摟住。
酒香與體香相得益彰,能讓心志不堅之人,瞬間就沉醉在溫柔鄉中。
只可惜,葉輕舟不是這種人。
「幻術,對我無用。」
錚~
心靈之劍,再次揮動,隨即軟玉溫香的美人兒,隨風飄散。
意識再次清醒過來,葉輕舟依然站在原地沒動,而青蛟映月,同樣不曾移動過半分,她輕紗半掩,卻依舊遮擋不住那絕世的美貌。
周身不著片縷,唯有淡青色的流水,如絲帶一樣纏繞在關鍵部位,大片雪白的肌膚,在皎潔的月色下,瑩瑩發亮,艷麗無雙。
「小郎君,沉浸在美夢之中,帶著歡愉死去,不好嗎?」
高貴冷艷的青蛟,嬌吟一笑,百媚叢生。
葉輕舟看了看腳下的青綠色潭水:「這不是潭水,而是酒,而且還是用你身上的蛇毒,釀造而成的毒酒。」
方才的交鋒,葉輕舟就已經分辨出了酒香與青蛟的體香,有著共同的源頭。
而五蛟本是虺蛇蛻變而成,青虺乃是五色虺蛇之中,最擅長毒攻者,因此答案不言而喻了。
青蛟聞言,笑得花枝亂顫,媚眼生波:「正因為是毒酒,所以此酒才是天下最甘美醇香之佳釀。畢竟人世間,又有什麼快樂,能比得上傷害自己的身體呢?你覺得我說得對嗎?小郎君……」
「不無道理。」
葉輕舟點了點頭:「智慧越高的生靈,就越容易誕生出自毀的想法,以此來追求那禁忌的愉悅。某種意義上而言,練武也是一種對身體的『傷害』,只不過這種『傷害』,可以讓我們磨礪自身的體魄和意志,從而邁向更高的巔峰。」
「但是,這樣活著,難道不痛苦嗎?」
青蛟映月捏著一隻蒼玉雕琢而成的酒杯,朱唇淺笑,自飲自酌:「人生苦短,難道不該及時行樂嗎?」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快樂呢?」
錚~
飛霜應聲出鞘,神速之劍,迅若流光。
叮~
映月舉杯以對,輕易便擋下了葉輕舟的這道斬擊,嬌媚的身軀之下,是狂暴而洶湧的力量。
即便是一位武道大師,出現在她的面前,此刻怕是也要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
「小郎君,聊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動手動腳呢?你這樣,未免太過不解風情了。」
映月柔聲一笑,纖細嫩白的手指,此時輕輕磨挲著手中的玉杯,青綠色的毒酒從水潭中升起,為她再次斟滿空蕩蕩的酒杯。
眼前之敵,強大到讓人窒息。
然而葉輕舟並不氣餒,仍舊沉著冷靜,揮劍再攻。
「此招,名為離火,請君品鑑。」
風勢,神速,離火斬!
劍速突破三倍音速,飛霜劍與空氣之間,發生激烈摩擦。
難以計數的熱量快速堆積,使得飛霜劍的劍身溫度急劇上升,燒灼空氣,直接形成了一道赤紅色的「熱脹」。
「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悅耳動聽的嘆息聲響徹葉輕舟的心靈,這是映月的神念傳音,伴隨而來的,還有瑩瑩月色。
鐺~
離火之劍,被無形的月光所阻,勁力交擊之下,巨響轟然,狂風席捲四周,平靜的碧水潭,終於泛起小小的波瀾。
葉輕舟借力飛退,舉目四顧,心中若有所思:「方才交手的餘波,連大地都能掀翻,卻只能讓這裡潭水泛起陣陣漣漪,看來,我是進入你的心象之中了。」
「聰明。」
映月臉上,笑顏如花,哪怕是隔著面紗,亦散發出動人心魄的嫵媚與妖嬈:「好久沒有人和奴家聊天了,如果可以,真是捨不得殺了你呢。」
話音剛落,葉輕舟頓感殺機纏身,他心中一沉,嘴上卻仍是騷話連篇:「不必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映月被逗得咯咯直笑:「你比之前的那幾個人,都要有意思得多呢。」
錚~
葉輕舟微微偏頭,臉上卻仍是被刮開一道血痕,不過他一點也不驚訝,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你的心象,並非腳下的毒酒,也不是瀰漫的暗香,而是這天上的月亮。」
心象!
武聖以自身之意志,映照天地萬物,最終遵循本心而鑄造出來的天地異象,便是心象。
因為心象乃武道家心中所思所想之物,所以往往千差萬別,各有不同。
唯一相同的,就是都能形成一種強大領域,覆蓋一大片區域。
敵人除非也是擁有心象的武聖,否則一旦踏入其中,必十死無生。
這甚至與力量無關,因為心象之內,遵循的是心象主人所認知的規則,而非現實世界的法則。
唯有心象,能夠對抗心象,這是武道界的常識。
「小郎君真是聰明呢,奴家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若是你肯答應留下,常伴奴家左右,奴家就饒你性命,如何?」
「不如何。」
葉輕舟再催內息,發動極招。
登龍!
攀天之志,御宇登龍!
葉輕舟的心靈之力無限拔高,璀璨的劍意沖天而起,橫絕天地,威壓四方,衝擊著映月的心象世界。
而他手中的名劍飛霜,亦是不斷震顫。
轉瞬之間,凌厲的劍氣便呼嘯而出,在半空中化作龍吟,其聲如雷,渾厚無比,響徹蒼穹。
穿越時空的決然,直達彼岸的執念,此刻都化為堅不可摧的劍意。
葉輕舟一劍斬出,劍光照徹四面八方,籠罩周身三丈之地。
此劍以風為主,五勢合一,雖是以內息催動,然劍意之強,心志之堅,就連映月都要為之側目:「心劍秘傳,你是劍帝的傳人?」
映月已然收起了此前玩鬧的心態,表情變得鄭重起來。
心劍秘傳,這可是神羽劍帝的獨門絕技,唯有以心印心,方能得到傳承。
這就意味著,葉輕舟必然是得到了劍帝的認可。
「夠了,停手吧。」
映月藕臂一揮,灑落漫天月光,擋下了葉輕舟的登龍之劍:「你是受命來殺我的吧?」
葉輕舟不解:「是啊,所以我們為什麼不接著打?」
「你被騙了。」
映月托著香腮,語氣幽幽,說起了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天戈峰上的亢金龍是假的,老祖早就死了,當初我們兄妹五人,得老祖恩惠,卻不思報恩,反而貪念大起,一同趁著老祖沉睡之際,分食了老祖身上的龍元。」
「大哥白蛟,得了老祖的龍魂,二哥黒蛟,得了老祖的龍髓,三姐赤蛟,得了老祖的龍心,四哥黃蛟,得了老祖的龍睛。而我,則是得了老祖的龍珠。」
說到此處,映月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哀傷的神色:「我們野心勃勃,以為只要奪取龍元,就可化龍升天,成神做祖,得享天地間的大自在。只可惜,貪婪一旦開始,就再也不能停止。」
「煉化了龍魂的大哥,他的野心開始膨脹,以至於竟然覬覦起了星君之位。所以,他後來設局謀害了三姐,得了龍心。之後又找來外人,設計殺害了四哥,奪了龍睛。吾等兄妹五人,如今內鬥不休,難以信任彼此,這些都是報應啊。」
葉輕舟聞言一笑,對於青蛟口中的這個版本,同樣沒有選擇盡信:「人,總是喜歡在回憶中美化自己的行為,沒想到,龍也一樣。看來自欺欺人,是智慧生物的本性之一。」
映月秀眉微蹙,但還是嬌聲笑道:「小郎君此話何意?」
「你是不是想說你後悔了?所以釀毒酒以自殘,畫絕地以自牢,將自己困死在心象之中,一切只是為了曾經犯下的錯誤而贖罪?」
葉輕舟對此頗為不屑:「你既然知道我修練了心劍,就當明白,面對無暇之劍心,無人能夠說謊。所以你才處心積慮,想要誤導我的判斷。」
青蛟映月胸膛起伏,此前的她,確實一直都在演戲。
因為在葉輕舟踏入碧水潭,使用心劍秘術破解幻術的瞬間,她就已經知道了葉輕舟的身份。
在無暇劍心面前,她不能說謊,因此便不斷演戲,用真中藏假的方式,讓葉輕舟覺得她心懷悔恨。
葉輕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這一切:「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恐懼什麼?」
聽得此言,映月秀拳緊握,琥珀般金黃璀璨的蛇眸,殺機畢露,但仍舊沒有選擇動手。
因為,葉輕舟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確實在恐懼。
「讓我猜猜,亢金龍其實還活著,對吧?」
咔嚓~
葉輕舟輕飄飄的話語聲,卻是直接讓映月破防,她五指一手,頓時捏碎了手中的玉杯,面色也變得煞白一片。
「你怎麼猜到的?」
映月強裝鎮定,但微微顫動的嬌軀,仍是出賣了她此刻最真實的情緒。
葉輕舟嘆氣:「來殺你之前,我曾去過天戈峰,當時亢金龍和我說了五蛟謀害他的故事。無暇劍心沒有任何反應,這說明他講的是真話。」
「這不可能!」
映月煞白的臉色,此時已經變成了慘白,就連心中的恐懼和慌亂,都難以遏制地出現在了她絕美的容顏上。
「如果白蛟還活著,這自然不可能,如果連白蛟都不知道,其實他已經死了呢?」
葉輕舟嘆氣:「亢金龍再如何年老體衰,又豈是你們幾條小小的虺蛇能謀害的?我練成了火里煉真金不過數日,都知道了這門功法的防禦力簡直可怕。以亢金龍的修為,他即便站著不動讓你們啃,你們啃得動嗎?」
映月面色慘:「真是可笑,你片刻就能想清楚的事情,奴家卻花了整整兩百年才想明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初若不是利令智昏,如今又何必惶惶不可終日呢?」
毫無疑問,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亢金龍布的局。
五條虺蛇,全都擁有亢金龍的血脈,然後被他特意挑選出來,悉心培養。
這是要培養接班人嗎?
自然不是,這是先故意露出破綻,讓五條虺蛇吞噬他的龍元,從而快速蛻去蛇身,進化為蛟啊。
之後再通過養蠱的方式,驅策五蛟自相殘殺,讓龍元抽取蛟軀身上的精華,最後養出一條五氣朝元,命元完整的真龍。
映月正是猜到了亢金龍老祖的計劃,所以才會躲在碧水潭,以心象自牢,偽裝成悔不當初的模樣,以祈求那渺茫至極的一線生機。
而葉輕舟的到來,就是映月苦等已久的機會。
若非如此,她早就像之前那樣,一巴掌把葉輕舟拍死了,反正亢金龍也不是第一次派人來殺她。
「怎麼說了,神羽劍帝與亢金龍是老相識?」
「是。」
有求於人,映月此時的姿態擺得很低:「老祖應該還在沉睡狀態,如今活著的,依舊是奴家的大哥白蛟,只不過他的意識,恐怕已經被龍魂侵蝕得千瘡百孔了。」
「你自己把龍珠交出來吧,亢金龍那裡,我自會以劍帝傳人的身份,為你說情。」
葉輕舟手中還有亢金龍給的底牌,不過底牌這種東西,能不用還是不要輕易動用的好,尤其是這種一次性的底牌。
「當真?」
映月聞言,秋水般的明眸波光瀲灩,好死不如賴活著,她自然也是不想死的。
得到葉輕舟的承諾之後,她毫不猶豫,直接抽出體內的龍珠,為此不惜命元盡失,從登天七重的境界跌落,心象也隨之消失。
「我先走了。」
葉輕舟拿著龍珠,打算先去與神羽劍宗,與許悅冰等人回合。
結果去到之後,卻遇到了一個讓他感到意外的人。
「葉輕舟,危險,你快離開!」
許悅冰掙扎著想要起身,她的周圍,雷昂、朱錦鳳和苗義,全都被人擒住。
「顧廣奇?」
「葉輕舟,你可真是讓我久等了。」
顧廣奇負手而立,目露殺機:「為了你,我這次浪費了一枚珍貴的金鱗帝令,不過能除去你這個心腹大患,倒也值得。」
葉輕舟拿出亢金龍給的龍元,捏在掌心,嘴裡幽幽嘆氣:「唉,把這麼珍貴的底牌,浪費在你這樣的廢物身上,我很心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