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葉芷出了醫院,我們並肩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雖然已經來大理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對下關這個地方卻不是太熟悉,因為之前很少來這邊走動。閱讀
我向葉芷問道:「你對這邊熟嗎?」
「不熟。」
「那怎麼找吃飯的地兒?」
葉芷四處看了看,然後回道:「街上隨便找一家吧。」
「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請你吃個飯,還是別隨便了吧,我問問白露。」
我說著便將手機從口袋裡拿了出來,卻發現他們幾個人已經在客棧的微信群里聊瘋了。大概內容是感嘆客棧的生意太好,雖然只是第一天開業,但是已經做到了客房全滿,而從下午的五點鐘之後,楊思思就已經開始拒單了,大家恨不能有20間客房才好。不過,酒吧的生意和我之前預測的沒什麼出入,我們只做了自己客人的幾單生意,也就幾百來塊錢的樣子。
我在群里問道:「你們知道下關這邊,哪兒有飯菜做的不錯的飯店?」
「你是要請我們吃飯?」
「請朋友,改天請你們。」
「我們怎麼不知道你在大理還有除我們之外的朋友?」
「葉芷嘛,你們沒看見他今天是開著葉芷的車回客棧的嘛,肯定又要拿借車這事兒請人家吃飯了,說白了,就是搞約會。」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搞得我有點頭大,我索性將手機又放回口袋裡,眼不見為淨,我對葉芷說道:「那幾個人都是損友,沒一個能好好說話的,咱們也別費勁兒找了;要不,就從右手邊開始數,數到第十家飯店,就是我們吃飯的地方。」
「好像挺有意思的。」
「不過,咱們事先說好,既然制定了規則,就一定要遵守,可不能因為自己不喜歡吃,就耍賴。「
「怕你到時候心疼自己的錢包……我覺得你挺摳門的。」
我看了葉芷一眼,感覺有那麼一點尷尬,之所以尷尬,是因為被她給說中了。我要是不摳門,能為了幾百塊錢的煙花炮竹和她叨叨了半天嘛。
我下意識直了直自己的腰板,才向葉芷回道:「放心吧,我是個特別有契約意識的人,就算待會兒選的是一家做魚翅海參的大酒店,我也把單買了。」
「這可是你說的哦。」
……
我就這麼跟葉芷沿著長長的街走著,這條街上有五金店、有賣家電的,也有理髮店,可偏偏飯店很少,所以我們快要走到街尾的時候,也沒能數滿十個。
於是,我們又走到了另一條街,卻完全是另一種風光,這是一條極其繁華的商業街,好似集中了整個市區最高檔的飯店,只是站在遠處,便已經被閃耀的霓虹給逼的不敢直視了。
葉芷轉身對我笑了笑,貌似要提醒我自求多福。可是卻讓我看到了她可愛的一面,於是對著那些像是用黃金和鑽石堆起來的飯店,也不怎麼覺得心疼了。
我倒真的希望這樣一個晚上,我們能坐在一個有音樂,有噴泉的酒店裡,好好吃個飯,再聊那麼幾句日常,然後掃掉這一身的疲憊。
可是一陣風吹過的時候,我想起了另外一個女人,我們在一起三年,我也跟上海這座城市死磕了三年,但這麼漫長的時間裡,我似乎從來都沒有以一個像此刻這麼好的心態,帶她去找一個高檔的餐廳,然後好好吃一頓。
我總是有加不完的班,好不容易有個空閒的時候,卻只想悶頭睡覺,然後一次次將她忽略在一個滿是塵埃的角落裡……
她是該對我失望的。
我不禁又想:如果我有未仆先知的能力,告訴她我會在幾個月後來到大理,並有了一個很能賺錢的客棧,我因此學會了享受生活,在接觸了更多人的同時,也有很多時間搞約會……她會不會跟我一起來呢?
我又轉頭與身邊的葉芷對視著……她的樣子,與我腦海里陸佳的樣子,漸漸在燈光的邊緣重合著,又分裂……身邊的葉芷無疑更美麗、更有氣質,可卻是一個夢幻,不像是生活……所以她很夢幻的站在我身邊,我卻更真實的想起了陸佳。
我的心情有些複雜……沒來由!
也許,真的是因為這陣不經意吹來的風,而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會不經意的想起某人,又會在不經意間將他(她)忘掉。
……
往前又走了一百米,我們在一個叫做「洱海月」的大酒店門口停下了腳步,它就是我們要數到的第十家。我已經做好了進去吃飯的準備,可是葉芷卻將目光放在了對街一個賣米線的攤子上。
她抬起手臂,做了一個衡量的動作,然後又轉身看著身後的「洱海月」酒店,向我問道:「對面的米線攤和這個酒店,到底誰是第十個?」
「對街的不能算吧。」
「對街也在這條街上。」
「你這麼說,是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我說著又往那個米線攤兒看了看,攤主是一個大爺,他沒有生意,一直縮在鍋爐的後面。雖說,大理四季如春,可初冬的晚上也是很冷的,而對比身後的「洱海月」,我看到的是一個底層人民的心酸,我覺得他應該很需要我們在他的攤子上吃兩碗米線。
我這麼想的時候,葉芷已經拉著我的手臂向對街走去,剛剛還近在咫尺的「洱海月」很快就被我們拋在了身後。
……
一張低矮的桌子旁,我和葉芷面對面坐著,非常小的板凳讓我感到不舒服,身材高挑的葉芷也一樣,她甚至沒有地方放自己的手提包,只能放在兩腿之間。
「你冷不冷?」
「有點兒。」
我二話不說,脫下了外套,然後遞到她的面前。
「你不冷嗎?」
「我不冷。你這病還沒好利索呢,趕緊穿上吧。」
葉芷穿上了我的外套,然後又搓了搓手,幸好也沒過多久,大爺便將兩碗熱騰騰的米線端到了我們面前,大爺也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所以擴散的熱氣中,是三個同樣沉默的人,兩個坐著,一個站著……落葉時不時被風吹落,掉在桌上,掉在我們腳下……
葉芷終於開了口,她向我問道:「叔叔回家後,有再說什麼嗎?」
「讓我好好對你,不要和你吵架。」
葉芷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笑,回道:「我不相信他這麼說。」
「為什麼?」
「因為他看上去對你很沒有信心。」
我也回應了她一個笑容,說道:「看穿,別說穿。」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有點意外的看著葉芷,愣了一下之後,回道:「你問唄。」
「如果你前女友回頭找你,你們還會在一起嗎?」
我心裡湧起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很久之後才說道:「我們是那種分手了之後,既不能做朋友,也不可能複合的情侶。」
「為什麼?」
「因為心裡有恨……她恨我,我也恨她。」
「你恨她什麼?」
我只知道自己恨她,可是硬要我說出恨哪兒,我也說不上來,所以這對我來說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於是,我開著玩笑回道:「是頭疼發熱改變你體內的基因了嗎?你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有這麼多問題的人。」
「那我不問了。」
葉芷說完又低頭吃著米線。
可是在她將幾個問題拋出來之後,我卻起了好奇心,於是往她面前湊了湊,問道:「你談過戀愛麼?特別撕心裂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