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了個夜宵之後,我又對楊思思說道:「明天上午,你趕緊把我們客棧的信息,上傳到幾個做在線旅遊的網站上,然後督促他們儘快派人過來拍照片,爭取讓客棧能夠早點上線經營。��
「知道了嘛,這事兒你不提醒我也會做的……」
「那行,今天也不早了,大家都趕緊休息吧。」
我的提議說出來之後,意猶未盡的大家卻仍不願意回各自的房間,尤其是精力過於旺盛的鐵男,他又從酒吧里搬來了一箱啤酒,非要我們好好慶祝一下,才准回去睡覺。
這一折騰,便已經是深夜的兩點鐘,而不勝酒力的楊思思,更是活活被鐵男給灌醉了,最後是我將她給扛進房間裡的。因為我相比於眾人是最為清醒的一個,之所以清醒著,是因為我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要比其他人都大一些,尤其是對桃子,更是一份莫大的責任。
她的身上寄託著我對汪蕾的救贖。我想,如果汪蕾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那生平關係最好的桃子,絕對是她放不下的一份牽掛,我知道桃子是真心待她的,她沒有親人,所以桃子在她心裡已經勝似親姐。
深沉的夜色中,我靠在護欄上吸著煙,咀嚼著這一份只屬於自己的寂寞……
……
片刻之後,身後傳來了輕輕的開門聲,而後桃子便站在了我的身邊,她是除我之外,唯一一個清醒的,倒不是因為她沒喝酒,只是她的酒量太好了。
她從煙盒裡抽出一支女士煙點上,然後笑了笑向我問道:「怎麼還不回房間睡覺?」
「心裡有事兒。」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蕾蕾。」
我點了點頭,然後又背身靠著護欄,將口中的煙慢慢吐出之後,才說道:「一轉眼,她已經走了3個月了……上海也快冬天了吧?」
「心裡有傷的人,什麼時候去想那座城市,都是冬天。」
我笑了笑,又眯起眼睛吸了一口煙。
「米高,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該感謝蕾蕾的人……如果沒有她,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氣量,敢離開上海。」
「可是她自己卻慢了一步!」
桃子面露傷感之色……
一陣沉寂之後,我又轉而向她問道:「你也來一段時間了,一直沒關心你家裡的事情……現在都處理好了嗎?」
「嗯,我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全部給我弟弟了,我也希望他能拿著這些錢,娶個靠譜的女人好好過上日子,畢竟我也就這麼一個弟弟。」
「可惜他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不會再來找你要錢了吧?」
桃子無奈一笑,然後回道:「就算他還好意思向我伸手,我也沒有能力再給他錢了……但願他以後能做個成熟的男人,而不是把希望全押在我這個姐姐身上。」
「希望是這樣吧。」
我一邊說,一邊用快吸完的菸頭,又給自己續上了一支煙。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夜晚就突然這麼想抽菸,也許是因為過於冷靜,而產生的壓力。
桃子在一陣沉默之後,又對我說道:「能和我聊聊鐵男麼,總覺得他不是太願意和我說起他家裡的事情。」
我看著桃子,然後下意識用手捏了捏下巴,這才回道:「你最好還是別和他,提他家的事情……這對你們都不好,真的!」
「你覺得我是一個不能承受的女人嗎?……其實,我挺想了解他的,我總覺得自己虧欠了他,所以只有越了解他,才能知道該在哪一方面去彌補他。」
「你彌補不了他,你們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著,挺好的。」
「我不想稀里糊塗的過……我總有一天是要去面對他家人的,他也一樣;我們只會越來越了解,因為我們是兩個每天都要生活在一起的人。」
「非知道不可?」
「嗯。」
我彈了彈菸灰,然後在煙霧中,眯起眼睛對桃子說道:「他的家庭條件其實挺不錯的,他爸是個生意人……可是後來,他爸跟一個混夜場的女人勾搭上了,這女的圖他爸錢,就跑去找他媽示威……偏偏,他媽是個個性特別強的女人,因為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所以就極端的選擇了自殺這條路……」
桃子睜大眼睛看著我,然後臉色便低沉了下去,她滿是失落的回道:「我也是個混夜場的女人!」
我安慰道:「那是以前。」
桃子無力的將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半晌才說道:「米高,我現在心裡特別亂!」
「既然已經決定來大理了,能不能痛快點,把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給忘掉?「
「我心裡真的有負罪感。」
「夜場女也不是千篇一律的……這只是一個職業,不是一把殺人的刀。」
「我明白,可就怕鐵男不這麼想……我在他面前已經夠自卑的了。」
我將桃子的不安和痛苦都看在了眼裡,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她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過於計較。
我的沉默中,桃子又強顏笑了笑,對我說道:「你能把這事兒告訴我,我就很感謝你了……我和鐵男之間,要是最後能修成正果,那是上天可憐我們……如果不能,我也看得開……人麼,總要為自己過去的選擇而負責的。」
「也只能這麼想了。」
……
跟桃子聊完之後的片刻,我沒有選擇住在客棧,而是獨自回了那個剛剛租來的農家小院裡,我簡單洗漱之後,便躺在了床上……
我的房間因為採光不好,所以在屋頂開了一扇天窗,而我的床就擺在天窗的下面,恰好可以透過玻璃看到夜空……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會透過這扇天窗,去數一數視線能看到的範圍內,到底有幾顆星星,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得到結果,因為往往數不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會睡死了過去。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麼一定要回這裡睡的原因。
……
次日一早,我在所有人之前起床,沒顧得上吃飯,便騎著鐵男的摩托車去了煙花爆竹店,我覺得這麼一個好日子,煙花和爆竹絕對不能缺席,我想在重新開業之前,將喜慶的氣氛給營造出來。
回來的路上,我又想起了葉芷這個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繫過的女人。是的,自從她上次去麗江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繫過,也不知道她在這段時間裡,有沒有再回過大理。
我停在洱海邊,給她發了一條微信:「我們客棧已經恢復營業了,有空的話,過來坐坐吧。」
「是嗎,那恭喜你了。」
「太沒誠意了吧,也不發個紅包表示一下?」
葉芷真的發了一個紅包過來,上面寫著「恭喜發財、大吉大利」,我打開一看,還真是一個不小的紅包。
我又順勢回道:「這麼大的紅包都發過來了,那你一定要來這邊吃個開業飯;我們已經在客棧旁邊的飯店裡訂了桌子了,就今天中午。」
「算了。」
「你人不在大理?」
「在。」
「作為朋友,這麼一點兒喜悅都不能一起分享一下?……過來坐坐嘛。」
「不喜歡熱鬧,你們自己聚吧。」
我將紅包又退還給了她,然後又順帶著給她甩了幾個鄙視的表情。
「你這是生氣了?」
「你人不來,我要你紅包幹嘛?」
這次,葉芷過了片刻才發來了信息:「我現在在醫院,身體有點不舒服……有機會再去吧。「
「你怎麼了?」
「小毛病。」
「哪家醫院,我現在就過去。」
「真的沒什麼,就是頭痛發熱。」
「你肯定是因為不想來我們客棧,才找了這個藉口。」
「你這個人!」
「你說不說?」
葉芷發了個無奈的表情,然後又將自己的位置也一併發了過來。我沒來得及將煙花炮竹給送回客棧,便調轉車頭,馱著這些東西向下關的醫院駛去。
走了一半,才猛然問了自己一句:你去能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