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糊的厲害，可潛意識裡還是會感覺到，楊思思看著我的樣子，是多麼堅定。她是在渴望一個答案，也是在心碎了無數次之後，仍不想放手的執著。
我仰起頭，重重吸了一口煙，心裡也想起了這些年和她一起經歷過的無數個畫面，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我特別想抱住她，這對我來說，也許就是答案，可是我該用什麼言辭說出來？
我特別茫然：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在被一個女人傷害了以後，又迅速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去嘗試找安慰；或者，我本來就很喜歡楊思思，只是因為有了葉芷的出現，才一定要分個彼此，並且深信自己不會同時喜歡上兩個女人。
是的，我骨子裡就是一個偏傳統的男人，我總覺得多情是一種罪過，所以會刻意的迴避。
這個時候，我真的很想給陳進打個電話，我想問問他：他是怎麼做到在愛著Tina肉體的同時，又愛著妮可的靈魂……不僅如此，他還可以同時和無數個女人亂搞男女關係……他總是和我說，他在情愛這條路上，一定會及時行樂，但我卻覺得這是一種搏命式的自我放縱……可不管結果如何，他始終是做到了。
我終於開口對楊思思說道：「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人真的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甚至更多！」
「我不知道……但愛一定有深有淺……就像我，也許對曹小北是有好感的，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你呢，跟我相處的時候，你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欲言又止。
楊思思又對我說道：「你是不是特別害怕自己做一個渣男？……你明明深愛著葉芷，又怎麼可能會喜歡楊思思呢？」
「不，我不是害怕自己背著渣男的名聲……我一直是一個在情愛上追求極簡的男人，我排斥複雜的情愛關係……我只想安安穩穩的找一個女人過一輩子，我不追求風流，也不需要被很多人喜歡！」
楊思思帶著一絲惆悵，笑道：「是啊，如果你不是這樣一個男人，我又怎麼會喜歡你呢？……所以，人真的很矛盾，假如你真的可以在愛著葉芷的同時，還喜歡我，那我還會喜歡這樣一個你嗎？……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有情感潔癖的人，可還是忍不住想從你那裡得到答案！」
我的雙手重重從自己臉上抹過，半晌才回道：「有些事情真的不應該去要答案……要來的答案，也許是違心的，真正的答案，只存在於兩個人的相處中，該用心去感受。」
「所以呢，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或者死了……你會難過嗎？」
「我會揪心的痛！」
楊思思看著我，眼中含淚，然後又笑著對我說道：「值得了！……我相信這是你的真心話……不管這是不是喜歡，至少證明我在你心中很重要……你這一輩子，無論最後和誰在一起，你都不會忘了我的。」
我沉默，可心中卻有那麼一點衝動，想對她說出「我喜歡你」，這一句分量很重的話。
我不是一塊木頭，三年多了，總會有那麼幾個清醒的瞬間，讓我看清自己內心的想法……是的，如果沒有葉芷，我和楊思思之間也許會是另外一種局面。
可就在我想開口的這一剎那，她又笑著對我說道：「米高，葉芷結婚的那一天，你會去搶婚麼？……你要是敢去，我就陪你去……」
我的情緒忽然就沒了，我只是搖了搖頭，然後向她示意，自己並沒有這麼荒唐的想法。
「那你猜猜，你和陸佳結婚的時候，葉芷會不會去把你搶走？」
楊思思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並一口氣喝了下去……
我就這麼看著她，半晌才回道：「為什麼你的腦子裡面，會有這麼多不著調的想法呢？」
「因為我想過，等到你真結婚的那天，我會怎麼做……可能會裝作不知道，也有可能……也有可能去砸你的場子……我就告訴陸佳，你愛的不是她……雖然你愛的也不是我……可是我才不管呢……只要你還沒有結婚，你就不能把我從你的世界裡趕出去！」
楊思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是一飲而盡。
我這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我喝酒，她自己也喝。
她就是想借著這份醉意，讓我們將那些該說、不該說的話，都一股腦的說出來……可能這樣，她會覺得自己就沒有遺憾了。
相互的注視之中，我沒有回應，我又給她倒了一杯酒，示意她喝完，我想看看，酒醉以後的她，到底還能說出什麼樣的話來……我現在的心情和她一樣，也是一種不迴避的狀態。
這大概是我和她相處以來，最放縱的一次了，所以，她說什麼樣的話，我都敢聽一聽。
可是，她的酒量實在是太差了，只是連著喝了三杯，已經昏昏欲睡。
這樣也好，她消停了，我也該走了……雖然在這裡很難叫到車，但只要存心想走，總會找到辦法的。
……
打開客廳里所有的燈，我扶著楊思思去了她住的臥室，我替她脫掉了鞋襪……然後看著她，她安靜下來的樣子，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開在秋天……
怎麼會有花開在秋天呢？
這太珍貴了，珍貴到讓人不忍心去摘采！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又替她蓋上了毛毯。
我真的該走了……告別上海，回到大理，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如果說，還有那麼遺憾……便是沒能讓她吃到我從大理帶過來的皮蛋瘦肉粥。
……
走出別墅，剛剛初夏的上海，還透露著些許的涼意，我不自覺點上一支煙，又掖了掖自己的衣領……我往最光亮的地方看了看，最終確定了該往哪個方向走……可在邁開腳步的那一剎那，又在昏暗的世界中，有了一種攜帶寂寞，去亡命天涯的失落感。
也就是在我回頭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打開窗戶的楊思思，原來她沒有醉……
晚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她就逆著風向我喊道：「米高……帶我走吧……去哪兒都行……你養我，我給你洗衣做飯，生孩子！……」
她是醉了，站在幾千萬一套的別墅上，卻讓我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