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場回到了自己租的那個小屋子,就像恍如隔世,我躺在床上,點著煙,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被自己吊在窗戶口的那幾盆瑪格麗特。閱讀
這幾盆花,每次搬家,我都會帶著,並且很精心的照顧著,因為這是當初,我和葉芷一起在洱海邊挖回來的。那時候,我們還只是朋友的關係。
我不禁想,如果我們一直將這朋友的身份保持到現在,而不是點破,那我現在過得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
最起碼,不會是現在這麼痛苦,我真的太痛苦了。
我也不願意一再強調「痛苦」這兩個字,可是除了痛苦,我的精神世界裡再也沒有了其他情緒,甚至米高這個姓名,已經可以等同於痛苦,看什麼都覺得痛苦。
將手上的煙熄滅,我又站在了窗戶口,窗戶很小,只有兩扇窗,就像我的左眼和右眼,透過它去看外面的世界,什麼都是灰色的,而這種灰色,讓我丟掉了食慾,丟掉了去奮鬥的動力,也丟掉了與人交往的欲望,我只想這麼站著,不在乎看到了什麼樣的風景,只想把自己變成一塊沒有情感的石頭。
石頭是不會痛苦的,因為石頭不會有愛情,也不會有愛人。
……
也許,沒有人會相信,我真的在這扇窗戶口,從中午站到了黃昏時分……我沒有接一個電話,沒有喝水,沒有吃東西,甚至連衛生間都沒有去。
直到夕陽換了一個角度,將陽光直直刺在我臉上時,我才意識到,我是一個人,不是一棵樹,或者一塊石頭,我的心雖然死了,可是我的眼睛還是承受不住陽光的直射。
我又猛然想到了葉芷,此刻的她在做些什麼呢?
會不會也像我這麼難受?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否則她也不會做出分手的決定。
我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或者是被某個人杜撰出來的劇本,那麼我的痛苦便是可逆的,只要杜撰的人一個神來之筆,我便可以在這個以我為中心的世界裡呼風喚雨。
可惜,都不是,我的痛苦一分不少,而我這個人也依舊平凡,在平凡中痛苦,在平凡中仰望著那個求而不得的女人。
這太他媽可恨了!
……
夜晚來臨的時候,我突然特別恐慌,我開始嚮往有燈光的地方,我像是變成了一隻飛蛾,撲著翅膀,在古城裡遊蕩著,哪兒的燈光最亮,就在哪兒停一會兒。
我已然忘記了,自己要去Tina酒吧醉生夢死的想法。
我這人就是這樣,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直面所有的痛苦,說來,這也是我自己活該;而陳進就不一樣,他在一段感情中失敗了,便會用無數段感情和無數個女人去填補這個情感上的窟窿,我不是羨慕他這個解決問題的思路,但他確實看上去要比以前過得更好……至少從來了大理以後,他的身邊,似乎就再也沒有缺過女人。
……
渾渾噩噩地來到了Tina的酒吧,陳進就在酒吧靠窗戶的位置坐著,而陪著他的女人又換了,眼前這個比較清純一點,好像還在上學的樣子。
陳進將我喊進了酒吧,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他笑著對那個清純的姑娘說道:「看見沒,這就是我和你說到的那個吊到沒邊兒的哥們兒……他那女朋友是真的漂亮,而且家世也好……」
轉而,他又對我說道:「米高,把你女朋友的照片拿出來給這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看看……我這人說話向來有一說一,絕對不玩虛的。」
清純女孩滿是期待地看著我,然後問道:「哥,真的有這麼完美的女人嗎?……我都想把她作為自己的榜樣,去努力奮鬥了!」
「別提完美和奮鬥這倆詞,我臊的慌。」
我的不和善讓這個清純女孩兒有點不知所措,陳進發現了我的不對勁,他壓低聲音問道:「你這是什麼情況?人家就一來大理旅遊的小姑娘,別讓人姑娘覺得,剛來這地兒就碰上一惡人。」
「你帶她換張桌子坐吧,我想自己喝點兒酒。」
我一邊說,一邊向正在吧檯玩手機的Tina招了招手,等Tina拿著酒水單走過來,我開口就要了十杯勁兒非常足的「自爆啤酒」,我沒有別的想法,既然已經來了Tina的酒吧,那這個晚上,我就絕對不會清醒著回去。
等Tina帶著點好的單子離開之後,我才開口對那個清純女孩說道:「遇見了點不順心的事情,脾氣有點大,抱歉……」
「那你還能和我聊聊你的女朋友嗎?我特別嚮往她那樣的人生。」
我笑:「嚮往她那樣的人生?……一個連愛情都覺得可有可無的人,她的人生有什麼可嚮往的?」說到這裡,我又壓低了聲音,帶著一份強烈的失落感,說道:「也有可能,我不是她真正愛的男人……如果是真愛,哪能說分手就分手呢?……很多時候,我們可不就是為了愛情活著的嘛!?」
陳進和清純女孩對視了一眼,問道:「你倆分手了?」
「分了,分的特別乾脆……你要是想讓哥們兒好受一點,就把這個靠窗戶的位置讓給我,我想自己一個人喝點兒酒。」
陳進愣了半天,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凡事換個角度去想……恭喜你,你自由了!」
「不用安慰哥們兒,從上海到大理,就沒有我承受不了的事兒……但只要是分手,肯定都會疼一會兒,緩緩就好了,是吧?」
「是、是,我現在不就過得挺好的嘛……真的挺好的!」
我看了陳進一眼,沒有再言語。
陳進也識趣,就準備帶著那個清純女孩換桌子,臨走前又湊到我耳邊說道:「一份不切實際的感情,丟了也就丟了,下次千萬找個離生活近點兒的姑娘,別找畫裡的……鏡花水月,說起來好聽,可它也容易碎吶。」
我看著陳進……轉而又用一種很跳躍的思維對那個清純女孩說道:「我有她的照片,就在手機里裝著呢……你還要看嗎?」
清純女孩看了陳進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向我反問道:「真的可以嗎?」
「可以……看完幫我一個忙,替我把她的照片全部從相冊里刪掉……謝謝。」
我說著便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那個清純女孩……然後腦子裡又想起了葉芷的模樣,真好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女人,可是我和她相處過,我知道她也有各種各樣的情緒……我希望,她也會因為這次的分手而有點傷感,這樣我也就不顯得太丟臉,太一廂情願了。
……
接下來的時間,我只用了半個小時,便將十杯分量非常足的「自爆啤酒」給喝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這一整天,我都沒有吃過飯,再加上喝的快,酒勁兒又足,我的意識迅速陷入到了一種特別模糊的狀態中。
我能看到的只是一個個光點,而那些時不時從我身邊走過去的人,就像是爬蟲,他們的臉貼著地,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看不清。
我想找陳進,讓他把我給送回去,可是當我將手抬起來招呼時,卻完全弄不清楚陳進在哪一張桌子上,我生平第一次昏睡在了自己喝酒的桌子上……
……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我依舊是醉酒的狀態,看什麼都不清晰,唯獨那雙又白又嫩的大長腿,是我能分辨出來的……我確定是楊思思,然後我又聽見了拍打籃球的聲音。
她一邊運球,一邊對著我碎碎念:「你之前不是挺橫的嘛,怎麼不起來防守我了?……我早就跟你說過,過你就像是過清晨的馬路那麼輕鬆……」
說完這些,我身邊就像是刮過一陣微風,然後便看見了她那點綴著蕾絲邊的運動短褲,還有從我身上跨過去的兩條大長腿。
她這是在侮辱我!
如果這不是夢的話……我又是怎麼落到她手上的?
我特別被動,因為我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只能任由她蹂躪。
再下一刻,便感覺她像拖一具「屍體」似的,把我從籃球場的中心拖到了靠球場護欄的地方……她臉上的汗水,滴在了我的臉上,空氣里除了我身上的酒氣,還有她身上彌散的女人味。
我特別想呼救,但又力不從心,在她將我放平之後,我的意識竟然更模糊了……接下來,她又對我做了什麼,便完全不知道了!
我不想這樣,我只願意自己在這個夜晚,醉生夢死,而不是多了一些我控制不住的突發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