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能短距離低空飛行。」

  土御門智也從式神球里放出了只式神，像個大號紙飛機，半懸在半空中。

  「能飛多高？」

  蘇啟用手拍了拍。

  「那得看你多高摔下來摔不死。」

  「……」

  「夠用了。」

  神藏三刀插話說道。

  蘇啟無語。

  這東西靠不靠譜？老實說，土御門智也一句話都把他搞慌了。

  這不是平地飛行，真要人掉下去，可就被下面的鬼神分屍了。

  ……

  「湊合用吧，不能再拖了。」

  格林說道。

  幾人坐上了風信。

  土御門智也敲敲打打。

  「嗡」的一聲，式神啟動，歪歪扭扭的向上飄升，飛了起來。

  風信從低空飛過，蘇啟往外伸頭，就能看到下方數不清的鬼神擠在一起，前赴後繼，跟電影裡的屍潮一樣。

  「降神會在裡面搞什麼？」

  土御門智也看著越過鬼神群後的大火，疑惑的問道。

  「放火。」

  格林說道。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個江戶結界，應該就是一個隱藏在東京下的深海層生態。」

  「什麼……深……深海？」

  土御門智也臉上疑惑，他並不懂。

  格林當然不會管土御門智也懂沒懂，看向蘇啟給他講解道。

  「還記得那個殺生石鬼神嗎，被斬殺後，留下的屍體被其他鬼神分食。」

  蘇啟點了點頭。

  鬼神的兩種死亡方式。

  一個是「成佛」，會留下神性物。

  另一個是死於鬼神，不會留下神性物，但是會有屍體，會慢慢上浮成為沿途各個深海層，其他鬼神的食物。

  「這種現象我們神秘者稱為『鯨落』。」

  ……

  鯨落。

  鯨魚在海洋中死去後，它的屍體最終會沉入海底。

  而屍體在一個過程中，會成為各種海洋生物的食物。

  從大魚，到小魚，到無脊椎動物，到微生物……

  一座鯨魚的屍體，可以供養一套以分解者為主的循環系統長達百年。

  死亡鬼神的屍體，就像是一種上浮的「鯨落」。

  ……

  這些蘇啟在「王國之書」上看過。

  蘇啟開始聽著格林講，還沒有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直到他反應過來，瞳孔猛地一縮。

  東京，鯨落，江戶，鬼神群……

  「你是說……」

  蘇啟的臉色一變，感覺心臟在顫。

  格林點點頭。

  「沒錯，這個所謂的江戶結界，江戶剪影，可能就是一個『鯨落』。」

  摺疊於東京，普通人看不見，吸引大量鬼神群聚，全都符合鬼神「鯨落」的定義。

  江戶，是一個鬼神屍體的「鯨落」？

  也就是說，他們正處於一個鯨落，一個鬼神屍體中！

  ……

  匪夷所思。

  太龐大了。

  這「鯨落」的鬼神屍體，太龐大了。

  蘇啟感覺眼前隱隱發黑，有輕微的詭異呢喃在耳邊響起，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東京就在剛剛，已經發生多起火災了，而且無法熄滅。

  那截振袖的功能，可能就是跨越深海，讓它在江戶燃燒。

  火源在這裡，不把火源滅掉，火就會一直燃燒。」

  格林說道。

  「這個江戶結界是普通人無法看到的深海，火源在這裡，如果我們不把它熄滅，它會一直燃燒到把東京，把江戶，把這個地方燒盡。

  而且……」

  「怎麼了？」

  「降神會還在把火源往下送。」

  蘇啟咽了咽口水，他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火源沉到我們看不見的深海層，我們就永遠熄滅不了它了，只能看著東京被付諸一炬。」

  「是的，我們……」

  「嗖！」

  尖利的破空聲，突然從後方響起！

  「鏘！」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神藏三刀的緋玉丸已經出鞘，隨即，說出一聲：

  「不好！」

  「嘭！」

  蘇啟幾人只感覺一陣風呼嘯而過，再看去時，神藏三刀竟然已經從風信上消失不見！

  風信的一側尾翼，被撕裂開了一個不小的豁口！

  ……

  是誰？！

  「在那。」

  土御門智也伸手一指。

  神藏三刀持刀從風信上跌了出去，正在半空中向地上的鬼神群中落下。

  那一隻只詭異恐怖的鬼神，紛紛向上伸手，似在迎接食物一般。

  神藏三刀雖面無以量計的恐怖鬼神，卻仍面不改色，表情鎮定。

  屏氣凝神，緋玉丸收刀在側，另一手伸向身後，握住了崩山丸的刀柄。

  腰猛地一扭！

  懸空的身體翻滾，借著翻滾的慣性，拔刀出鞘！

  崩山丸是馬戰刀，兩米見長，厚重無比，被神藏三刀握在手裡，在空中借勢立劈而下，斬進鬼神群！

  「轟隆！」

  周圍的氣壓猛地降低，仿佛空氣都隨著一刀重劈而被斬斷抽離，以刀刃為重心被壓低。

  蘇啟的視野里看見無數血線蟲，從刀刃口噴涌而出，擇鬼而食。

  瞬間！

  崩山丸落刀之處。

  半徑五米，鬼神皆亡！

  神藏三刀平安落地。

  四道神符打出，落在四周。

  「隱陣！」

  神藏三刀一聲戾喝。

  神符微光升起，圍成了一片區域，鬼神不侵。

  這是儀式陣。

  屬於密契者的，應該是來源於他們所信仰的鬼神的儀式陣。

  蘇啟望去，在他的視野里，在儀式陣的中心，隱隱有一個數條血色仙蟲盤繞的圖案。

  這應該就是儀式的核心。

  代表建立這個儀式的鬼神。

  聽說鬼神的儀式陣一向很粗糙，神藏三刀這個看起來，倒是意外的精緻。

  ……

  「有人，有人出手偷襲。」

  格林警覺。

  話音未落，風一樣的陰影，再次出現，直取神藏三刀！

  「鏘！」

  再一次兵刃相交。

  兩道人影分開。

  那人影立住，這才看清他的模樣。

  一位帶發僧人。

  身無血色，雙眼泛白，臉上有怪異的黑色不規則紋路。

  沒有呼吸，沒有生氣，如同一個詐屍的死人。

  蘇啟看著僧人皺眉。

  對方的舉手投足間，古老而陳舊，仿佛是一個歷史博物館裡的收藏品，與周遭格格不入，充斥著濃郁的違和感。

  它，就像是一個被人從墳里挖出來的老古董……

  詭異僧人的手中持刀，刀鐔上纏著一串佛珠手串。

  刃是殺戮，持是佛性。

  名刀有名，性戾而乖張。

  善者有善，佛心而普渡。

  渡刀，渡人。

  神藏三刀望見那刀，眉頭緊皺。

  「數珠丸恆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