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澈有些出乎意料的愣了一下。
在他看來,獨自一人待在這荒川村町屋之中打鐵的座敷童子在聽到他的邀請後應該是迫不及待的。
畢竟,作為她師父的鐵匠都已經離開了荒川村,且座敷童子的實力也並不強大。
他凝視著女孩的頭頂——【座敷童子(一星)】。
一星的實力,最多也就在荒川村這偏僻村落應付應付小怪,隨便碰到個外來妖魔或者隱藏精英怪都得遭。
更不用說座敷還將技能全點在了打鐵鍛造之上。
真打起架來,上杉澈估計她都能和一頭健壯農人打得有來有回,互有勝負。
但上杉澈收回了萬能憑依物,只是問道:「有什麼原因嗎?」
座敷手持炙熱又冰涼的開錘,她壯著膽子凝視著般若先生的雙眼道:「若是成為般若先生的式神,你一定會想方設法為我遮風擋雨吧。」
「想必我未來的生活也許會顛沛會危險,但卻絕不會每日擔驚受怕會不會被從未見過的人拐走或殺死吧。」
她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用的陳述語調。
「這是當然。」
上杉澈頷首,座敷這樣不可多得的寶貴人才他可不捨得讓其受到傷害。
「般若先生有這樣的想法,我很感動。」
雖然嘴上這樣說,可座敷卻搖了搖頭:「但這是不行的。」
「師父同我說過,如果想要走到鐵匠的最頂端成為一名貨真價實的天工,那就不止要讀萬卷書,更要行萬里路。」
座敷目帶憧憬地開口:「我會在熱鬧繁華的平安京中學習平安時代的鍛造技術,會去大江山之中尋找傳說中的隕鐵,也會去用雙腳丈量這片常世大地,去拜訪一位位不同時代的能工巧匠……」
「我要去同那些比我更厲害的匠人們交流,學習,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也要聽取每一位能人異士的想法和建議……」
座敷敘述著她的夢想——不,或許該說是她未來一定會去做到的事。
「但是座敷。」上杉澈聽後忍不住問道,「常世遠要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危險。」
「這是當然的啊,般若先生。」
座敷理所應當地點頭:「也正因這常世路途中多有艱難險阻,不同時代間有大量習俗與認知的差異,所以那麼多巧奪天工的技術才無法流通。」
上杉澈無言地看著女孩。
而女孩眸光堅定,她經歷過,也早已從書中知曉這常世有多兇險多古怪。
可座敷就是如此決定,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會無人問津地死在這漫長的路途之中。
她心甘情願。
「不過我也沒魯莽到什麼都不準備就出發啦。」
座敷笑了一下,搬來一張小凳子,將放在後方的和服和一件件稀奇古怪的道具飾品擺在上面。
她攤攤手,示意上杉澈查看。
「這七零八碎的小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正當上杉澈如是想著的時候,那小凳子上的衣物,道具,和飾品仿佛解開了什麼封印一般,綻放出了幾乎要亮瞎他雙眼的深紫色光芒!
史詩!史詩!還是史詩!
小凳子上擺著的十數件物品的品質居然盡數都在史詩以上!
上杉澈看得有些口乾舌燥,不過他很快就注意到這些物品都具備同一個效果。
——【座敷童子專用】。
這直接將裝備者鎖定,變成公車私用了。
鐵匠居然還能做到這種事嗎……怪不得叫天工了。
他抬起頭,正想開口的時候發現座敷童子拿著把精緻的小手銃對著自己。
而那手銃的表面上,赫然綻放著耀眼的金色光芒!
第一次看見這光芒的上杉澈將目光移到了品質一欄上,才發現這把不起眼的小手銃居然是比史詩品質還要高的傳說級武器。
上杉澈木了。
感情這是超級富婆出行,那自己還擔心個什麼勁啊。
這一套裝備穿身上,不說對付鬼神,但打個普通的三星妖魔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不過上杉澈認為,為了方便只有一星的座敷能使用這些高品質裝備,這些裝備的各個方面應該都有所削弱。
但就算如此,也十分恐怖了。
傳說級武器……上杉澈都怕座敷小手一抖扣動扳機,一槍給自己直接打爆了。
「我果然沒看錯般若先生啊!」座敷用手指撓了撓臉頰,嘿嘿笑著,「如果換做是其他妖魔的話,肯定忍不住要搶奪它們了。」
然後被你一槍打爆是吧。
上杉澈搖搖頭:「看來是我多慮了。」
「既然如此的話,般若先生。」
座敷扯去了捆著辮子的發圈,讓碎碎的劉海垂了下來:「就當是強化加賀清光的報酬,能請你為我穿上這身和服嗎?」
女孩遞來了那身黑紅色的和服:「畢竟我也差不多打算要離開荒川村了。」
離開荒川村……
也就是說,之前是一直都在等他來一趟不想不辭而別麼。
上杉澈默默地接過和服,想著它的穿法應該和道場的道服差不多,而璃璃子幫他穿過兩次後他也記住了這略顯複雜的穿法。
蹲下身子,將寬大的黑紅和服披在了座敷的身上,上杉澈聽見女孩有些傷感地嘆了口氣:「今天這一別後,也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再見到般若先生你了。」
常世浩大,數十個時代分而治之,無數種勢力,妖魔,怪談到處流竄。
座敷離開荒川村走入常世大地,當真是如同一滴水滴入大海。
上杉澈替她仔細地系好腰後的蝴蝶結後:「會再見的。」
「嗯,會再見的。」
座敷捏了捏小拳頭,為自己加油打氣道。
接下來,上杉澈看著她取出煤炭,關閉高爐,用特製的木蓋封住三個大缸,再是來到甬道旁種植著精氣草的小田地里,將一株株草都連根拔起,放在了一件仿佛永遠都裝不滿的小背包里。
最後,她留下了一株將其遞給上杉澈:「雖然禮物算不得貴重,可這樣特殊的精氣草別處可沒有。」
鄭重地收下這株普通的精氣草後,上杉澈跟著她默默地走出鐵匠鋪,然後看見她費力地用雙手關上大門。
座敷沒有留戀地朝著鎖緊了大門,因為她怕自己哪怕多看一會兒,就捨不得離開這個待了許久許久的家了。
那就太可惜了。
「般若先生。」
已經背對著他的座敷轉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怯怯說道:「能請你以後每年為我做一頓紅豆飯嗎?」
「這樣哪怕我以後默默無聞地死掉了,也會有人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