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看著馬車後的那道身影逐漸隱去,李長質長舒一口氣,將包袱抱在懷中,低頭喃喃自語道:
「不是說好的不喜歡拋頭露面嗎,怎麼還讓人把畫像印在官報上,真不叫人省心……」
就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記住本站域名
車夫的顫聲傳了進來:「小,小,小娘子,咱被官兵給圍了!」
官兵?聽到這話,李長質抬起白皙皓腕,揚開車簾望去。
從永陽坊出來的整條街上,街長足有一百米的寬大道路兩邊,從前到後,每隔一米便站著一位身穿畫獸文衫的魁梧按刀衛士。
而在最前方,站著一位同樣穿著畫獸文衫的佩刀中年人。
李長質瞬間便認出這些人身份,嘆了口氣,披著大氅,拿起包袱走下車廂,抬頭看著站在那名中年人,輕聲道:「是阿爹阿娘叫你們來接我回去的?」
中年人有些困惑為什麼大夏天的,長樂公主還要穿著大氅,但沒有多問,抱拳肅然道:
「奉陛下口諭,臣李君羨領禁軍百騎衛二百人,迎長樂公主回宮!」
李長質嗯了一聲,回頭望向永陽坊自己住過的宅子,提著包袱的柔荑握緊了幾分。
郎君,等奴家消息!
奴家一定要讓阿爹阿娘成全我們!
————
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為中軸,分長安、萬年兩個縣,下轄一百一十坊,坊市之間,有兩個市,西邊稱為西市,東向稱為東市。
從高處看,形狀近似一個圍棋盤。
在朱雀大街以北的盡頭,坐落著一座皇宮,名為太極宮。
太極宮中的立政殿,是皇后的寢宮。
此時,身穿一襲鳳袍,和官報上的畫像有幾分相似的長孫皇后,臉龐氣紅的望著低頭不吭聲、身披大氅的李麗質,用手指重重點了點李長質的白皙額頭,嗔怒道:
「麗質,為娘是皇后,你父親是皇帝,你怎麼能說也不說一聲,就把自己許給一個普通百姓?」
「你可是我大唐公主!」
李長質,真名李麗質,大唐的長樂公主,被天子奉為掌上明珠。
因為不肯聽從父親李二的安排下嫁長孫沖,李麗質面對父親的步步緊逼,一氣之下選擇逃婚,離開皇宮,到今天已有半年之久。
在這半年時間裡。
李麗質作為張頓的未婚妻,居住在永陽坊。
期間不是沒有人前來搜查,但憑藉著張頓教她的化妝技巧,成功躲過了一次又一次搜查,也成功讓宮裡的人,誤以為自己逃離了長安城。
長孫皇后板著臉道,「你父親就是有萬般不是,你也不該這樣做,若是消息傳出去,你忤逆聖旨,逃婚離宮,自作主張以公主之身屈身於一個普通百姓,你讓你父親的臉面往哪裡擱?」
李麗質抬起頭,紅著眼反駁道:「阿娘,張頓不是一個普通百姓,他很有才華的!」
長孫皇后冷哼了一聲,「如果他真的有才華,為什麼不出來做官?難道廟堂之上,不能讓他大放異彩?」
「為娘派人調查過你選的夫君,就是一個普通百姓,就算真如你所說那般,他很有才華,那他的德行,你可了解?」
「我當然了解!」李麗質聲若蚊蠅道:「我和他在一起半年,至今他都沒有碰女兒一下,都是女兒主動……」
聽到這話,長孫皇后感覺呼吸都慢了一拍,聲音發顫道:「你主動?你主動什麼?」
李麗質見長孫皇后誤會,俏臉通紅解釋道:「就是主動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長孫皇后緩和了許多,但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杵了一下她的額頭,一陣痛惜道:
「你啊,讓為娘怎麼說你!既然你已經回宮了,就哪裡都不要去,好好留在宮裡做你的公主!」
「那不行!」李麗質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我跟張頓約好了,回家最多呆半旬時間,如果半旬過後張頓沒見女兒回去,肯定會急壞了。」
「……」長孫皇后無語的扶著額頭,你這是把自己徹底賣了嗎,公主都不當了,打定主意要和一個普通百姓生活一輩子?
李麗質仿佛聽到長孫皇后的心聲,黃鸝般的脆聲堅定道:「阿娘,女兒已經決定了,這輩子非張頓不嫁!」
長孫皇后沉默了許久,開口道:「如果你還想和那個普通百姓在一起,這一個月內,你就聽為娘的話,不許出宮!」
聞言,李麗質眨了眨眼睛,語氣欣喜道:「阿娘你同意女兒和張頓的婚事了?」
長孫皇后沒好氣道:「為娘可沒這麼說!你少在這裡腦補。」
「至於你說的張頓……」
長孫皇后的白皙臉龐上寫滿嚴肅道:
「為娘要派人考驗考驗他,想成為大唐的駙馬,他的品行、才華,究竟像不像你說的那般出眾。」
「如果經過為娘的考驗,發現他是一個不學無術之徒,為娘萬不能答應!」
李麗質小腦袋點的如同小雞啄米一般,臉上漾開得意的笑容:「阿娘放心,女兒挑的夫君,絕對比長孫沖強多了!」
「你哪裡來的自信說這話?」長孫皇后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長孫無忌家的長子,長孫沖,在長安城可是赫赫有名的文武才子,不知得了多少女子的仰慕。
李麗質倒好,不僅看不上,還借那個普通百姓,把長孫沖貶低的一文不值。
長孫皇后沒有將她的話當真,而是抬起手掌,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心疼道:
「這半年在宮外的日子,不好過吧?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穿的還是冬天的衣服,也不怕悶壞了,趕緊去歇著,換一套你應該穿的衣服。」
「阿娘,那我先去了。」李麗質乖巧的應了一聲,邁開腳步正準備離開立政殿,忽然想到什麼,回頭望著長孫皇后道:
「對了娘親,你說要派人考驗一下張頓,你打算派誰去啊?」
長孫皇后淡然道:「你爹。」
「派阿爹去考驗張頓?」
李麗質眼睛都睜大了幾分,焦急道:「阿娘你怎麼派他去?張頓的脾氣可不好,要是派阿爹去的話,萬一……」
就在此時,一道雄渾男聲,滿含慍怒在殿外響起:
「萬一什麼?」
「你還害怕為父不如一個普通百姓?」
李麗質望向殿外的方向,就看到一個身穿皇袍,頭戴烏紗的魁梧中年人,正是她的父親,當今天子李二。
「阿爹!」李麗質乖巧的叫了一聲。
李二瞪了她一眼,「你還知道皇宮裡有你的阿爹在,半年不回宮,知不知道當時為父為了你,快要把長安城挖地三尺?」
「你身為長樂公主,忤逆聖旨,離宮逃婚,屈身下嫁一個普通百姓,換做別人腦袋都足夠掉幾回了!」
「你啊——」李二說著,抬起手掌輕輕撫了撫李麗質的小腦袋,聲音帶著些許哽咽道:「可把為父擔心壞了。」
李麗質美眸也紅了,低著小腦袋聲若蚊蠅道:「阿爹,女兒下次不敢了。」
「你能不能別去考驗張頓啊,他脾氣不太好……」
聽到李麗質前半句話,李二欣慰了幾分,聽到後半句時,氣得臉都綠了,咬牙切齒道:
「你這樣說,為父更要去考驗考驗他,他脾氣不好,為父脾氣也很壞!拐走朕的掌上明珠足足半年,他不得給朕一個交代?」
李長質趕忙道:「阿爹,剛才女兒亂說的,其實張頓人很好,他處處都為女兒著想。」
話音剛落,忽然砰鐺一聲,一樣東西從大氅中掉落而下。
長孫皇后、李二低頭直勾勾盯視著從大氅中掉落下來的一把小斧頭,然後齊齊抬頭看向李麗質。
李麗質:「……」
長孫皇后和李二的臉色都變了。
李二俯下身子,將那柄小斧頭撿了起來,問道:「麗質,這是什麼東西?」
李麗質小聲道:「一把平平無奇的小斧頭。」
李二氣笑了,「朕還要你說這是什麼?朕問的是,為什麼你穿的衣服里,會掉落這個東西?你回來就回來,裝它幹什麼?」
李麗質再次小聲道:「女兒說咱家在長安城外,他擔心女兒回來的時候,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就讓女兒把它帶著。」
砰鐺!不等她說完,披在身上的大氅里,又掉落出一樣東西。
長孫皇后、李二再次低頭望著掉落下的一把短刀,然後抬頭凝視著李麗質。
李麗質臉色有些羞紅,小聲道:「張頓說了,君子藏器於身,伺機而動。」
長孫皇后:「……」
李二:「……」
「這句話,是這麼解釋的嗎?」長孫皇后都氣笑了,「他就是這麼為你著想的?」
「為娘現在愈發覺得,必須得考驗考驗這個張頓!」
李二深以為然的嗯了一聲,看了一眼李麗質道:
「你在皇宮呆著哪裡都不許去,為父現在就去找那張頓,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德行!」
說完,李二猛地一揮袍,板著臉離開立政殿,朝著宮外方向而去。
李麗質焦急的看向長孫皇后道:「阿娘,你趕緊勸一勸我阿爹啊!」
「勸你阿爹什麼?」
長孫皇后搖了搖頭,「他這是盡當父親的本分,為娘為什麼要勸他?為娘讓你父親去考驗考驗你挑選的張頓,全都是為了你好!」
「可是……」
李麗質跺了跺腳,情急之下不知該怎麼說,如果阿娘派別人去,被張頓打擊的心裡有陰影了也就罷了。
可偏偏讓阿爹去,他要是有心理陰影,那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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