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寬猛相濟,齊州立威(求首訂 月票)
翌日,天大亮。
齊州州衙,議事廳。
蘇良看向一旁的王安石和司馬光,道:「二位,就依照我早上說的去做就行,改革變法,從來都不是一件靠講道理便能完成的事情。該狠辣時,必須狠辣,一切由官家為咱們兜底呢!」
蘇良了解過王安石和司馬光在齊州的一些行為後,發現二人還是太過板正與柔順了。
王安石敢幹敢拼,不拘小節,但有些莽撞;司馬光做事沉穩,精益求精,但少些銳氣。
蘇良本以為二人結合後可以互補。
既有敢於突破的大局觀,又有細膩的執行力。
哪曾想,前者缺了勁頭,後者沒了沉穩。
王安石不像王安石,司馬光不像司馬光。
雙方將彼此的缺點都學了去。
並且,二人身上都有著一股士大夫官員的正義與儒雅。
這對於變法而言,簡直是重大缺陷。
范仲淹與富弼就是過於正直謙讓。
才導致保守派蹬鼻子上臉,將他們挨個驅逐出了朝堂。
蘇良告知二人,既然官家已承諾齊州自治。
就意味著二人可以驅趕與懲罰齊州境內任意一名與他們作對或執行不到位的官吏。
對待底層的官吏,必須恩威並重。
立威還需放在前面。
除了他們二人,齊州離了誰都能轉。
變法是在玩命。
受委屈了,就朝著朝廷說,缺錢了,就朝著朝廷要。
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喝。
王安石和司馬光互視一眼,彼此鼓了鼓勁兒。
而此刻。
張茂則帶著數名皇城司護衛已出門溜達去了。
張茂則雖與蘇良皆是奉命巡查齊州,但張茂則只是代表著官家的眼睛。
在大多數時間,他都不會對事情做出評判或參與抉擇。
他就是做一雙眼睛。
將看到的結果選擇性地反饋給趙禎。
張茂則深知。
有些時候,他的存在反而會使得一些官員放不開手腳,故而他該消失時便消失。
這也是大多內侍官的為官之道。
巡查齊州之事的主責,依舊是在蘇良這個監察御史的身上。
……
片刻後。
齊州觀察推官許斷山、歷城縣丞白光、歷城縣尉崔佑三人,晃晃悠悠地來到了議事廳。
這三人,都是官場老油子,寧願不做,也不犯錯,平常散漫慣了。
當他們看到蘇良也在此處時,不由得一愣。
前年,蘇良任推官時,許斷山正在做州衙主簿,白光仍是縣丞,而崔佑還只是個普通衙差。
他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蘇良與前齊州知州葛文林,在州衙大堂爭辯了足足一個時辰,而後蘇良甩袖而出,在州衙外的白牆上,提筆蘸墨,一口氣寫下了《懶官疏》。
正是這篇《懶官疏》,讓葛文林丟掉了官職,也讓蘇良一躍成為京朝官,並當上了人人都羨慕的台諫官。
當下。
齊州的一些讀書人仍在背誦蘇良的《懶官疏》,希望能沾上一些福分。
此三人,見到蘇良還是有些發怵的。
因為他們也是《懶官疏》上的懶官類型。
不過由於官職太小,蘇良又迅速升遷,他們才沒有受到牽連。
年逾半百的許斷山在朝著王安石與司馬光微微拱手後,抬頭看向蘇良。
「蘇推……蘇御史,真是好久不見!您可是咱齊州的驕傲,當年一篇《懶官疏》,名揚天下,而後在汴京更是青雲直上,如今齊州的學子都以您為學習榜樣呢!」
許斷山這種人,主打一個油嘴滑舌,皮笑肉不笑。
縣丞白光緊接著說道:「王知州、司馬通判,蘇御史來咱齊州,咱們可定要好好招待一番,不知今日召我等前來是?若要布置酒宴,我……我立馬就去安排!」
縣尉崔佑也笑著說道:「蘇御史,下面好幾個兄弟總提起您呢,有空咱們定要聚一聚!」
向富貴掌權者拉關係套近乎,已是這三人發自骨子裡的慣性。
並且他們說這番話讓人感覺到,齊州是他們三人的家,王安石、司馬光和蘇良都是外人。
這種感覺,讓蘇良三人都感到非常不舒服。
蘇良淡淡一笑,道:「全憑王知州和司馬通判安排!」
這時。
王安石伸了伸手,示意三人坐下。
三人坐下後,王安石道:「蘇御史此番前來,乃是奉官家之命,巡查齊州官吏罷職罷事之事。」
「許推官,你和下面罷事的官吏聊得如何了?他們可說何時到衙署?」
許斷山笑著說道:「王知州,下面的兄弟們還是較為通情達理的,大家說了,只要能滿足大傢伙幾個要求,大家便立即回州衙、縣衙,好好干!」
「什麼要求?」
「其一,保證大傢伙的休沐時間。咱齊州官吏比不上汴京城,很多官吏都是攜家帶口,家裡事多,偶爾晚到,不應責罰!」
「其二,保證不熬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你二位精神勁頭很足,但大傢伙可不能這麼熬,會沒命的!」
「其三,各守其職,你不能將一人當作兩人使,讓打更的還負責站崗!」
「其四,胥吏們希望州衙能漲一漲月錢!」
聽到這話,司馬光頓時有些不滿了。
「許推官,伱不覺得這些要求有些過分嗎?我二人初來齊州之時,爾等日上三竿還未到州衙,午後更是找不到人影,不設懲戒根本毫無規矩可言!」
「至於休沐之事,我和王知州已有調整,整體上大家都輕鬆了一些,但你們還想如往常那般閒散輕鬆,恐怕是不可能了,當下的齊州,是要做天下人都心嚮往之的齊州!」
許斷山雙手一攤,聳了聳肩。
「王知州、司馬通判,你們要這樣講,那下官恐怕是無能為力了,煩請你們與那些罷事官吏親自談吧!」
王安石瞪眼道:「許斷山,莫以為本官不知,很多官吏都是受了你三人的誘導,明日此時,你若無法說通眾官吏,本官便治你三人瀆職之罪!」
聽到這話,許斷山頓時惱了。
他拱手道:「王知州既然如此信不過我,那下官自請去職!」
在其話落之後,白光與崔佑也拱手道:「下官亦自請去職!」
這三人敢如此自請去職,乃是吃定了當下齊州州衙缺了他們,僅憑王安石與司馬光之力,根本無能為力。
只要三人不鬆口,齊州城近七成的官員胥吏都將會繼續罷職罷事。
說罷,三人便要拂袖離去。
「慢著!」王安石厲聲道,「齊州乃自治之州,本官有絕對的決策權,你們想去職便去職,眼裡可還有本官?」
「來人啊!每人杖二十,驅逐出府,永不敘用。」
刷!刷!刷!
當即,便奔過來六名衙差,每名衙差的手裡都握著一根棍子。
許斷山沒想到王安石真敢打他們。
「王安石、司馬光,你們……你們不過就是兩個外來戶而已,憑什麼動私刑,我……我……要彈劾你們!」
王安石淡淡一笑:「你可知什麼叫做齊州自治,有種你便去彈劾,看官家會如何評判!」
這時,一旁的蘇良也開口道:「許推官,你寫完奏疏,我可以幫你通傳。」
白光瞪眼道:「蘇良,你莫以為當了監察御史便了不起了,在齊州這一畝三分地,你們說了不算,今日你們若打了老子,整座齊州城都將癱瘓,你們會後悔的!」
王安石再次擺手道:「拉到州衙門口打,使勁打,讓百姓們都看一看!」
當即,三人便被拉去了州衙門口。
杖二十,足以將他們的屁股打得皮開肉綻了。
蘇良看向王安石和司馬光,道:「如此處事,心裡是不是甚是舒坦?」
王安石和司馬光笑著點了點頭。
蘇良讓王安石和司馬光明白了一個道理。
既然是變法,就不能循常規。
在齊州這三年,二人可以使勁折騰,不怕將事情鬧大,就怕將事情鬧不大。
如今,全朝堂的目光都在盯著齊州。
齊州若不聲不響,三年後還是一事無成,全宋變法將會成為一樁天大的笑話。
對待這些懶官庸吏,就應該下狠手。
能幹就干,不能幹就立即去職。
齊州自治,王安石和司馬光有足夠的權力任免官吏。
一些害群之馬,應立即清除。
二十杖後,許斷山、白光、崔佑三人被人抬回了家。
三人依舊在叫囂,稱王安石和司馬光定會有求他們的那一天。
……
當日午時,州衙門前,貼出三張告示。
其一,是齊州觀察推官許斷山、歷城縣丞白光、歷城縣尉崔佑三人的罷黜令,王安石以瀆職罪,宣布免除三人所有官銜,永不敘用。
其二,是給那些罷職罷事官員胥吏的告知書,在明日午時之前,若罷事官吏仍未到州衙報到,將以瀆職罪論處,杖二十,去其職,絕不姑息。
其三,乃是一封關於底層官吏的漲薪書,州衙在六月起將會採取『多勞多得』的考績制,表現優異者,將有機會獲得不低於當下月錢五倍的酬勞,若出現重大缺漏過失,自然也會有所懲罰。
這就是寬猛相濟,恩威並重。
如今,齊州官吏的俸祿月錢,皆由齊州衙門承擔。
變法本就是個苦差事兒。
讓馬兒跑,定要讓馬兒先吃飽。
王安石、司馬光與蘇良商議後,決定大漲俸祿。
錢不夠,便厚臉朝著朝廷要,朝堂上自有人會替他們說話。
此外,蘇良故意在州衙外溜達了兩圈。
他的出現,會讓一大部分人認為,這些措施乃是來自朝廷的授意。
頓時,整座齊州城都熱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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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