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君前辯論,王炸組合
一刻鐘後。
御史台,察院前廳。
御史中丞王拱辰和知諫院包拯面色鐵青,坐在上方。
一側坐著衣衫上滿是腳印的錢明逸和李定,另一側坐著同樣狼狽的蘇良,還有證人周元。
「周元,你剛才所言可為實情?」王中丞問道。
「確為互毆!」周元一臉真誠地點了點頭。
「王中丞,他……他完全在胡說八道,是蘇良動手毆打我二人,我二人根本沒有還手!」
錢明逸一臉鬱悶,氣得站起身來。
蘇良聽到此話,也不反駁,低頭看向身上的鞋印。
王拱辰冷聲道:「你們沒動手,蘇良嘴角的血跡和身上的鞋印是怎麼來的?」
「那是他……是他刻意為之!」李定甚是氣憤,也站起身來。
「你的意思是,伱們身上的傷是他打的,而他身上的傷全是他自己刻意為之,你們兩人被他一人揍成這副模樣,而他絲毫未傷?」
「對對對……」二人如小雞逐米般點著頭。
王拱辰看向一旁的包拯。
他雖官階高於包拯,但錢明逸畢竟是諫院的人。
包拯面無表情地說道:「周元向來敦厚,我更相信他剛才所言。」
「蘇良若將他們揍成這副模樣,他們不會還手還不會躲嗎?本官實在不信,蘇良一人打他兩人,能將他們打成這副模樣,此事必然是互毆無疑!」
錢明逸和李定也都是正值壯年。
身板並不小。
此刻,二人站在那裡,更是顯得高大魁梧。
蘇良雖比他們高一些,但卻相對清瘦。
單從身形來看,怎麼看蘇良都不像能輕鬆暴揍二人。
其實,蘇良一直在鍛鍊,不過從未在外人面前顯露過自己的武力。
「我……我們……」二人突然啞口,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當時,他們完全被蘇良的狠勁嚇住了!
王拱辰緩緩站起身來。
「別再解釋了!官家最近正心煩,此事發生在台院內,就不要再傳到外面了。你們三人各寫一份檢討書,若再發生此等性質惡劣的行為,吾必重懲!」
說罷,王拱辰便大步離開了。
包拯朝著蘇良點了點頭,也離開了。
如今,朝堂之上,石介的事情鬧得人心惶惶,二人都不願讓這種鬥毆之事浪費時間。
蘇良朝著二人微微一笑,與周元也離開了。
錢明逸和李定氣得渾身顫抖。
但又無可奈何。
蘇良已在他們心中留下陰影,恐怕再遇到,二人就要靠著牆根兒走了。
……
五日後。
主審石介造反案的京東提點刑獄呂居簡向朝廷匯報,能證明石介詐死入遼的只有一封書信。
若要證石介清白,恐怕要掘墳開棺。
在當下,掘人墳墓實屬大不敬,比奪人妻女還要可惡!
更何況還是這樣的一位大儒。
朝堂之上,官員們再次爭吵起來。
一方認為,此事涉及謀逆大事,必須立即掘墳開棺,才能查出事情真相。
另一方認為,為一封真假難辨的書信便要將一位大儒的墳墓掘開,實為荒繆,亘古未有。
歐陽修的言辭更是鋒利,直接朝著夏竦發起攻擊。
他認為,此事乃是夏竦的陰謀,目的便是掘石介之墓。
朝堂上官員們各執一詞,吵成一片,並且很快波及到了民間。
百姓們對掘墳之事,大多都是呈反對態度。
……
這一日,午後。
賈昌朝、王拱辰、劉湜、李定、錢明逸五人,突然一同面君,將趙禎堵在了垂拱殿。
而歐陽修聽聞後,喊上包拯與蘇良,也趕往垂拱殿。
垂拱殿內。
王拱辰正吐沫橫飛地說著。
「官家,石介入遼密謀起兵絕非空虛來風,臣再次懇請官家下令掘石介之墓,迅速查出真相,若棺內無屍,我們必須早作準備,以防某些叛賊與遼里應內合,攻我大宋,此事萬分火急,若不立即執行,我大宋恐有傾覆之危……」
趙禎坐在上面,一手托著腦袋,甚是無奈。
他很糾結。
就在趙禎感覺腦袋都快要炸裂時,門口內侍稱,歐陽修、包拯、蘇良三人在外請求覲見。
「宣!」
稍傾,歐陽修、包拯和蘇良三人大步走進了大殿內。
三人一入大殿。
趙禎便感覺到賈昌朝五人剛才的氣場壓力突然就消失了。
歐陽修直接無視那五人,朝著趙禎拱手道:「官家,萬萬不可聽信奸佞之言,掘墳開棺!」
「石介不過是一介儒生,何來能耐與遼人密謀,此事本就是子虛烏有。那封書信尚未辨明真假,若因此掘人墳墓,實非我朝法令所許!」
歐陽修話音剛落,王拱辰便站了出來。
「歐陽學士,此言差矣。此事關乎我大宋江山社稷安危,掘一人墳,可證石介富弼是否有罪,可證書信是否為假,可證謀逆之事是否為真,為何不可為?」
「若如你所言,凡誣告之罪,都需受害者自證清白,甚至掘墳自證。那我朝清流之士整日還不由得被小人誣陷迫害!」
「此事若為假,石守道的掘墳之辱,誰來償還,是你,是你,還是你?」歐陽修瞪眼看向五人。
這時候,包拯站了出來。
「石介入土之日,有親眷,有故交,有鄉鄰,足足有幾十人見證,只需將辦理喪事之人一一召問,難道問不出實情,無法證實石介是否身故嗎?」
殿中待御史劉湜站了出來。
「可以如此做,但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若遼人與富弼裡應外合,來攻我大宋,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劉湜反將了包拯一軍。
包拯睥睨一笑,看向賈昌朝。
「敢問賈樞相,若無樞密院的調令,富弼能否調動京東西路的兵丁?富弼若真造反,又能鬧出大多的聲勢?咱們的河北禁軍全是擺設嗎?」
此句話,一下子將賈樞相噎住了。
他想了想,道:「萬一富弼在那裡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勢力呢?為了江山穩固,我們不得不防!」
包拯看向御座上的趙禎。
「官家,掘墳開棺,亦非不可。但臣以為應該有個前提。」
「若開棺後,石介屍體尚在,我希望,這五位中能有一人陪石介之子行丁憂之孝,為石介守孝二十七個月!」
此話一出,王拱辰等四名台諫官都將目光移到別處。
賈昌朝氣憤地說道:「包希仁,我等又非石介之子,怎能行丁憂之孝,在朝堂設下這種賭注,不合時宜!」
「好了!」趙禎制止道。
二人再爭辯,就要開始人身攻擊了。
趙禎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蘇良,問道:「蘇良,你怎麼看?」
蘇良出列拱手,道:「朝廷若行掘墳開棺之事,是為官家不仁!」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都安靜了。
趙禎向來以仁著稱,若因此事導致「仁」字被收走,那這些年算是白忙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