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令大宋蒙羞?此等天大的罪責,我蘇良來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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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6章 令大宋蒙羞?此等天大的罪責,我蘇良來扛!

  八月初十。

  狄青率領征南大軍抵達廣南西路賓州的第六日。

  午後。

  廣南西路安撫使、知桂州余靖,面色焦急地走進蘇良的營帳。

  他看向蘇良,欲言又止,轉身又準備離開。

  蘇良笑著道:「安道兄,有話你便講,憋在心裡不難受嗎?」

  「唉!」

  余靖長嘆一口氣,道:「狄帥來之前,我最擔心的是他立功心切,貿然開戰,但沒想到狄帥的性子這麼穩,不過……不過而今也太穩了吧!」

  「就在一刻鐘前,他命後勤隊伍再準備半個月的糧草,這……這是要半個月後再開戰嗎?」

  「雖說我們不缺糧草,但該攻還是要攻啊!時間拖久了,叛軍的準備會越來越充分,並且交趾也有可能會趁虛而入啊!」

  「我知道一切都應按照狄帥的部署來做,可……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啊!」

  蘇良望著余靖焦急的表情,臉上露出一抹讚許的神色。

  在南境。

  為平叛事宜而如此上心的地方官並不多。

  余靖算得上非常難得的良官了。

  蘇良結合這兩日他獨有的情報,已推斷出狄青此舉為何意。

  但他不能說。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狄青就會向二人道出緣由的。

  「安道兄,你放心,不會拖那麼久的,我預計,狄帥很快就會找我們商討平叛之事。」

  蘇良的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孫勝的聲音。

  「中丞,狄帥邀請您與余安撫使前往軍中大帳議事。」

  當即,二人便趕往了狄青的營帳。

  ……

  營帳中。

  只有狄青一人。

  他身穿淺灰色薄衫、長發散開,手拿一把蒲扇,一邊扇風,一邊研究著地圖。

  西北乾燥而寒冷。

  南境卻是濕熱且蚊蟲甚多,時不時就能下一場雨,然後片刻又是艷陽高照。

  一部分士兵水土不服,上吐下瀉。

  好在余靖早就備好了草藥,服下一兩貼後不到兩日就能恢復氣力。

  狄青見二人進帳,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打算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奔襲崑崙關,二位以為如何?」

  賓州與邕州的交界,群山環繞,其中有一座山遠高出群峰,名為:崑崙山。

  山中有道,設有驛站關隘,即崑崙關。

  崑崙關,乃邕州之門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但只要攻下崑崙關,攻破邕州就容易多了。

  余靖一愣。

  「狄帥,你不是讓再準備半個月的糧草嗎?」

  狄青微微一笑,道:「那是讓叛軍的細作看的。」

  「咱們的兵力雖勝於叛軍,但也不能硬攻,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這兩日,我先是命人傳出西軍抵達南境後水土不服、上吐下瀉的消息,而後又將咱們準備半個月糧草的消息放了出去,目的就是迷惑對方,讓他們以為我們在半個月內不會發起進攻。」

  「先示弱,而後再奇襲制勝!儂智高不是擅長偷襲嗎?這次我們也偷襲他一次。」

  「我們在中秋節前夕再假裝辦一場宴席,迷惑叛軍的細作,然後一舉拿下崑崙關。」

  余靖一下子變得精神起來,道:「確該如此,確該如此!」

  狄青接著說道:「待占領崑崙關後,叛軍定然會主動來攻。我們便在此處布下軍陣,只要能勝,便能直破邕州!」

  邕州的防守,全依賴崑崙關附近的幾處軍寨。

  儂智高不可能龜縮在邕州城,定然會主動出擊,不然一旦被圍,他輸的更慘。

  「二位,我的安排是,余安撫使坐陣後方,一方面負責後勤,另一方面指揮當地駐軍在攻破崑崙關後,從這個位置迎上來,形成包圍之勢……」狄青指著地圖的一處山峰說道。

  余靖拱手道:「下官遵命!」

  「至於景明,你與我一同坐鎮軍中吧!你的智計我是見過的,在我莽撞時,唯有你能攔一攔!」

  「得令!」蘇良也重重拱手。

  狄青讓蘇良與他一起坐陣軍中。

  除了欣賞蘇良的謀略外,也是在為蘇良送軍功。

  蘇良來到廣南後,將各州官員訓得服服帖帖,然後將陳曙等人全交給狄青處理,擺明了是讓狄青立軍威,抬高武將地位。

  狄青感恩。

  自然也想著讓蘇良的功勞更大一些。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孫勝粗獷嘹亮的聲音。

  「中丞,有緊急情報!」

  孫勝知曉蘇良三人乃是在議論軍機大事,若非重大情況,他是萬萬不敢以此方式打斷的。

  這畢竟是狄青的軍帳。

  蘇良看向狄青,後者點了點頭。

  「進!」蘇良道。

  孫勝快步入帳,將一封情報遞給了蘇良。

  然後迅速退了出去。

  蘇良打開一看,不由得皺起眉頭,然後將情報遞給了狄青。

  狄青看完後,也是陰沉著臉色,然後將其又遞給了余靖。

  隨即,三人都皺眉思索起來。

  情報內容是:交趾王李德政點兵一萬五,正在朝邊境而來。

  稍傾。

  余靖率先道:「我們已經拒絕了交趾來援,李德政依然出兵,應該有兩種可能。」

  「其一,與儂智高達成了某種協議,準備助儂智高與我們開戰;其二,趁著我們與儂智高大戰,侵入我境,搶占地盤或物質,事後再稱乃是助我大宋平叛。」

  「第一種的可能性應該不大,畢竟李德政殺了儂智高之父儂全福,雙方有著深仇大恨。所以,大概率是第二種可能。」

  狄青道:「無論是何目的,對方都是居心叵測,我們不得不防!」

  余靖想了想,道:「狄帥,下官請命前往邊境與其交涉,令李德政返回交趾,他畢竟是我大宋冊封的郡王,若不同意,那就是造反!」

  蘇良搖了搖頭。

  「交趾人出爾反爾慣了,且是為巨利而來,勸說恐怕無用。」

  「當年,交趾軍擄走了儂智高之父儂全福,儂智高籌大量黃金贖父,交趾王假裝答應,最後拿到黃金後卻將其斬首,將首級還了回去。」

  「這類南蠻,靠禮法道義約束,只會讓其更加猖狂!」

  狄青將披肩的長髮抓到耳後,挺起胸膛道:「我願分出八千兵馬,將交趾人阻於境外,待咱們收拾完叛軍,他若敢有逾矩之舉,咱們將交趾滅了也並非不可能!」

  蘇良再次搖頭。

  「不行,不能分兵!儂智高並不好打,一旦分兵,咱們的優勢將蕩然無存,此戰若輸,大宋南境危矣。」

  蘇良遲疑了一下。

  「讓我去吧,我帶著我的一千護衛兵去邊境!」

  「景明,不可胡鬧。你的護衛兵雖勇,但邊境畢竟山高林密,你若有所損傷,將是整個朝廷的損失,伱的命比我狄青十條命都重要!」

  一旁的余靖也開口道:「蘇中丞,你完全沒有必要冒此風險啊!」

  「不,只有我能去,也必須我去!」蘇良一臉篤定地說道。

  「我去邊境,不是要將交趾兵阻於境外,而是要滅了他們,無論他們打的是何主意,有沒有踏入大宋境內,只要我遇上他們,就要滅了他們!」

  「滅……滅了他們?」狄青一臉疑惑。

  他認為只要將對方逼退。

  或者牽制著對方,待大軍剿滅了叛軍即可。

  滅掉對方。

  完全沒有必要。

  蘇良解釋道:「此次儂智高叛亂,對交趾來講,是一次搶掠的良機,但對我們而言也是一次解決南境隱患的良機。」

  「二位,我們滅掉儂智高,南境就一定會太平嗎?交趾做夢都想得到我們的廣州港,若日後我們北境有戰,他們肯定會跳出來生事!」

  「這次,我不管他們有沒有走出交趾,我都要將他們打得在十年之內,不敢興兵侵犯南境,避免他們成為下一個西夏!」

  聽到此話,狄青和余靖都明白了。

  蘇良是要提前解決隱患。

  余靖眼珠一轉,旋即激動地說道:「蘇中丞,不可去,不可去啊!」

  「若交趾兵仍在交趾境內,你……你過去揍他們一頓,大宋將會背上一個無故侵略別國的罪名,而你定然也會被朝中官員們彈劾。」

  「此舉有違我大宋治國之道,你將會背上無德、嗜殺、為搶軍功而濫殺無辜,使得大宋蒙羞等罪名,會身敗名裂的,甚至此事會將成為你人生中的一個巨大污點,載入史書的!」

  「所以,我才說,此事只能我來做,我能擔得起這種罵名和懲罰!」蘇良面帶笑容得說道。

  「景明,何必呢?日後若交趾生亂,我們對付它,簡直是易如反掌!」狄青說道。

  蘇良搖了搖頭。

  「若有一日,西境與北境同時開戰,南境可能會成為最大的隱患,我不願讓全宋變法毀於一旦,我不願讓大宋後院起火,這惡人,我做定了!」

  「二位無須再勸,我意已決,解決此隱患的最好方式就是隱患還在幼苗期便將其連根拔除!」蘇良的話語甚是決然。

  狄青和余靖都知曉蘇良在全宋變法中付出的努力。

  他是絕對不允許,全宋變法的成果因這種隱患而功虧一簣的。

  狄青想了想,道:「景明,我支持你!」

  「但是,你手下的一千餘名兵如何能滅交趾一萬五千名兵,我知曉,你是怕連累我們,但是我們不怕!」

  「對,西軍、南境駐軍,你隨意用,我們不怕被貶!」余靖也挺著胸膛說道。

  蘇良這種捨己為國的想法,令二人深深折服,也要為此做出貢獻。

  蘇良笑著道:「你們忘了,我雖只有一千名兵,但無一不是以一當十的好兵,且他們手裡還有一千把弓弩、三百杆風火槍,還有三百枚風火雷。」

  「風火雷的威力你們是知道的,此戰乃是埋伏戰,莫說一萬五千名交趾兵,即使三萬,也能將他們炸得丟盔卸甲!」

  狄青和余靖都風火雷的威力都是有一定了解的。

  「此外,我要繞開邕州奔長途,一千餘人都帶著乾糧、武器,就地休息,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

  余靖道:「此事……此事要不要向官家匯報?」

  「待打贏了再說吧!現在匯報也已經晚了,反而會使得官家擔心。」蘇良說道。

  「嗯嗯,好。」余靖點了點頭。

  這時。

  蘇良看向狄青,道:「狄帥,明日我便離營,到時我們再演一場戲,我保證讓叛軍更加輕視我們。」

  狄青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

  「景明,你可是真賊,連離營都能再坑那儂智高一次!」

  余靖一想,也意識到蘇良要做什麼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

  翌日,上午。

  蘇良帶著手下的一千多名護衛兵離開了軍營,糧食、武器,皆準備的非常充足。

  狄青為了蘇良的安全。

  將他的最強謀將楊文廣安排在了蘇良身邊。

  杜雷和孫勝雖猛,但太聽蘇良的話語了。

  他將楊文廣安排在蘇良身邊,乃是希望楊文廣在蘇良犯險之時能勸一勸。

  楊文廣早年跟在范仲淹麾下,對蘇良之名早有耳聞。

  當他得知蘇良將要做之事後,對蘇良是愈發傾佩。

  在蘇良一行人離開半個時辰後。

  賓州城便傳出了,御史中丞蘇良與南征主帥狄青不和,二人大吵一場後,蘇良率領著護衛離營返京。

  此消息,自然是狄青安排人傳播的。

  這正是蘇良所言的那一場戲。

  蘇良離營為真,沒有人會相信這是一場騙局。

  緊接著。

  狄青命人在賓州城大量購買食材、酒肉,宣揚要讓將士們過一個舒服的中秋節。

  ……

  八月十四日,清晨。

  崑崙關,城樓上,涼風陣陣。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健壯漢子與一位手拿書冊的中年書生站在城樓上,臉上都是笑容。

  左側的漢子,便是當今大南國皇帝儂智高。

  而右側站著的則是儂智高最器重的軍師黃師宓。

  儂智高的突襲之戰,圍困廣州,以及退守邕州的計策全都是黃師宓想出來的。

  黃師宓,嶺南廣州人。

  因科舉未曾及第而對大宋朝廷心生怨恨,投奔了儂智高。

  這一刻。

  二人已知大宋西軍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者甚多。

  還知,狄青準備了半個月的軍糧,似乎要打持久戰。

  還知,狄青在賓州城買肉買酒,欲在軍營中擺宴慶中秋。

  還知,狄青與蘇良起了爭執,蘇良一怒之下,帶護衛離營返京。

  黃師宓手中的書冊,乃是一本《蘇景明文集》。

  當下,他最崇敬的人便是蘇良。

  他認為蘇良靠一己之力為大宋續命。

  若無蘇良的全宋變法之策,大宋朝恐怕最多再有二十年就要覆滅。

  黃師宓笑著對儂智高說道:「主上,此次,宋軍南征,臣最忌憚的便是御史中丞蘇良,此人詭計甚多,而今他與狄青有了矛盾,憤而離營,對我們大利!」

  「狄青,徒一莽夫耳,或許還不如那陳曙,已經不足畏懼!」

  「臣預計,宋軍大概月底才會發起總攻,或者他們根本不敢攻,會再派文官來招安。」

  「到那時,我們便先割據嶺南,然後學著党項人,索要歲幣,再讓他們開榷場,為我們這裡興商貿,待我們慢慢壯大,而宋與遼夏有戰之時,我們便可緩緩圖之,占領整個長江以北地區。」

  「到那時,我們與宋隔江而治,分庭抗禮,至於交趾,我們捏死它,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儂智高聽完這道分析,欣喜地說道:「朕有先生,大業必成!大業必成!」

  黃師宓捋了捋鬍鬚,已經開始思索,待打贏狄青後,如何慶賀了。

  他準備寫一首比往昔的西夏軍師張元那首「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還要囂張的詩篇,讓自己踩著狄青的肩膀,名揚後世。

  他要讓後世人知曉。

  有一位因科舉黑幕而未中舉的書生黃師宓,用自己的智慧,推翻了大宋朝。

  ……

  八月十五日,近午時。

  賓州城外的軍營,炊煙裊裊,不時傳來一陣濃郁的肉香。

  百姓們都以為士兵們是在準備過節。

  其實,這是一頓戰前之飯。

  吃完這道飯,狄青便會領著眾將士,直奔崑崙關。

  預計黃昏可抵達。

  到那時將直接對崑崙關發起衝鋒,用一場勝利來慶賀中秋佳節。

  而此刻。

  蘇良一行正騎馬穿行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

  邊境之路比他想像中的要艱險許多。

  一些官道年久失修,完全是廢道,需要清理一番才能過去。

  密林中,蚊蟲、蠍子、毒蛇之類無數。

  若不是余靖心細,為蘇良準備了諸多藥水,蘇良這一身好皮囊恐怕就被咬壞了。

  饒是如此。

  蘇良那白皙的臉龐也被曬禿嚕了皮。

  另外,天氣濕熱。

  眾將士的衣服都沒有幹過,蘇良踩在靴子裡就像踩在淤泥里一般難受。

  但他一直都保持笑意。

  不時與身邊的將士開個玩笑,講個小故事,令所有人都幹勁滿滿,沒有任何人埋怨條件艱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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