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弄璋之喜。丈人,吾福星也

  第116章 弄璋之喜。丈人,吾福星也

  二月二,龍抬頭,春寒料峭。

  入夜。

  天色陰沉,愈發寒冷。

  蘇宅內,蘇良與其岳丈唐澤在前院,面色緊張地來回踱步。

  裡屋有劉嫂、產婆、桃兒,方幼娘也在其中。

  唐宛眉要生了。

  「怎麼……怎麼……還沒有反應?」蘇良緊張地問道。

  唐澤撫須道:「莫急,莫急。那時眉兒母親生眉兒的時候,我足足等到後半夜,女人生孩子,麻煩著呢!」

  唐澤故作鎮靜,其實他懂得也不多。

  不踱步,雙腿都是顫抖的。

  「那……那我再去燒盆熱水!」蘇良說道。

  他已經燒了五鍋熱水了。

  但此時的他,確實不知道要做什麼。

  片刻後。

  天色愈加陰沉,鉛雲密布,眼看著就要下雨了。

  蘇良和唐澤不停踱步,心情越來越緊張。

  生孩子。

  確實是一件較為危險的事情。

  轟隆!轟隆!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響起炸雷。

  唐澤道:「春雷響,萬物長,此乃大吉之兆。」

  當即,二人站到了屋檐下。

  但響過數道雷聲後,雨水依舊沒有落下,空氣乾冷,悶得令人窒息。

  這時,屋內傳來唐宛眉痛苦的叫聲。

  蘇良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幾次都欲拍門而入,但還是忍了下來。

  他進去,只能是添亂。

  一刻鐘後。

  天空中的鉛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沒有一絲風,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蘇良的雙手滿是汗水,後背都被浸濕。

  就在這時,屋內突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哭聲。

  咔嚓!

  門開,產婆笑著走出來,道:「恭喜官人,弄璋之喜!」

  此話落後。

  豆子大的雨點驟然從天空中嘩啦啦地砸了下來。

  瞬間便形成了雨幕。

  唐澤望向天空,任由雨點打在身上,激動地說道:「吾外孫出生之日,竟有如此異象,日後定有狀元之才,不,是宰執之才!」

  而這時,蘇良快步奔入屋內。

  一旁的劉嫂抱著嬰孩,歡喜地說道:「蘇官人,是個帶把的,是個帶把的!」

  在這個年代,生下一名男嬰,那是天大的喜事。

  蘇良並沒有立即去接兒子,而是直奔到唐宛眉的面前。

  蘇良輕輕擦拭著唐宛眉額頭上的汗珠,道:「眉兒,辛苦了!」

  唐宛眉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我就說,我會生個兒子嘛,快看看咱兒子!」

  當即,蘇良才小心翼翼地抱起兒子,與唐宛眉一起看著這個正在張牙舞爪的小嬰兒。

  一旁。

  方幼娘一臉羨慕,眼角溢出淚花。

  蘇良進屋先看唐宛眉而後才去抱孩子,這一舉動便讓方幼娘感動到落淚。

  她的父親若有蘇良半分對母親的憐愛,不是將母親當作生孩子的工具,她也不至於隻身一人來到汴京城。

  ……

  當日晚,蘇良兒子的名字就被定下了。

  起名者,自然是唐澤。

  他在年前,便已經想好了名字。生男生女,皆有佳名。

  此名為:蘇子慕。

  取自屈原《九歌》中: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蘇良和唐宛眉甚是滿意,直接就「慕兒、慕兒」的喊開了。

  家中添新丁。

  蘇良簡直樂壞了,直接將朝堂回河之策的事情丟到了一邊。

  當下,他實在想不出好的方式勸諫。

  ……

  翌日,近午時。

  蘇良正在屋內看著熟睡的兒子傻笑,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正在前門打掃的劉嫂打開門,不由得大驚失色,喊道:「不好了,官府來人了!官府來人了!」

  蘇良、唐澤聽到喊聲後,不由得快步走了過來。

  門口,站著數名皇城司的官差,其中為首者乃是勾當皇城司的張茂則。

  劉嫂最懼怕的便是皇城司,故而失了儀態。

  蘇良走上前來,見張茂則等人穿著甚是齊整,不由得一愣。

  「張先生,這是……」

  張茂則頓時露出一抹笑容,道:「抬進來!」

  頓時。

  一匹匹錦緞、一盒盒點心、一件件瓷器、一盒盒珠飾都被抬了進來。

  足足有十餘件,全都是宮內皇家所用。

  蘇良還看到兩顆周長約一寸的大北珠。

  這種大北珠,一顆價值兩千到三千貫,甚是稀有。

  張茂則道:「官家聞蘇御史喜得貴子,特意賞賜。此外,這裡還有一塊官家少年時便經常放在身旁的雲紋玉佩,可戴在嬰兒之身,能寧神養心!」

  當即,一名內侍拿出一方漂亮的錦盒,顯露出裡面一塊漂亮的雲紋玉佩。

  此等玉佩,足以算得上無價寶。

  蘇良有些懵。

  這個賞賜實在太厚重了。

  莫說他一個監察御史,即使是汝南郡王趙允讓生兒子,也不可能得到如此豐厚的賞賜。

  官家要對每位京朝官都這麼好,最多三年,國庫就被掏空了。

  一旁的唐澤見蘇良愣在原地,連忙用手拉了一下蘇良。

  蘇良連忙拱手,鄭重道:「臣多謝官家厚賞!」

  隨即,張茂則給了蘇良一個眼神。

  示意一旁說話。

  蘇良與張茂則走到一處牆角。

  蘇良忍不住問道:「張先生,這……這獎賞有些過於豐厚了吧,我有些受不住,若讓別的朝臣知曉,還不上奏彈劾我!」

  蘇良沒想到官家如此厚待自己。

  但隆恩太重,是禍不是福。

  張茂則微微搖頭。

  「不,你受得起。就在昨晚,皇后有喜脈了!」張茂則小聲說道。

  「啊?」

  蘇良頓時樂了。

  曹皇后已年近三十,與官家關係也不是很好,據傳趙禎很少臨幸她,沒想到竟然有喜脈了。

  此刻,蘇良知曉為何有此厚賞了。

  他乃是第一個指出禁中有鉛汞之毒的人。

  在他指出後,十年都未孕的曹皇后懷孕了,那他自然是首功。

  如此一想,這個賞賜,他倒是擔得住。

  其他官員再羨慕嫉妒,也不敢去彈劾。

  曹皇后若生下一個兒子,那就是嫡長子,其他妃嬪全都要一邊站。

  蘇良也甚是激動。

  這個時代因為他,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

  張茂則離去後,蘇良回屋朝著兒子的小胖臉,使勁親了一口。

  「吾子日後必不一般!」蘇良喃喃道。

  首先,出生在二月二,龍抬頭之日,便是非富即貴的徵兆。

  其次,出生之日,傳來曹皇后懷孕喜訊,又獨得官家所賜的雲紋玉佩,整個大宋獨此一位。

  這不就是天生的主角嘛!

  ……

  很快,曹皇后懷孕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群臣、百姓皆喜。

  趙禎的腰杆也微微硬了起來。

  若曹皇后能生個皇子,那將會沒有任何爭議地成為皇太子。

  蘇良得子且被官家重賞的消息,很快也傳遍了朝堂。

  官員們都甚是羨慕。

  很多人都在感慨蘇良的好運氣。

  一篇《懶官疏》就當上了京官。

  朝著皇城司道了一句禁中可能有汞鉛、丹砂之毒,便受到了天大的恩賞。

  更讓人羨慕得咬牙切齒的是:

  若曹皇后真生下龍子,且其成為了日後的官家。

  那蘇良定然是從龍之臣。

  嚴格來講,哪裡是從龍,蘇良對下任君王完全有造命之恩。

  蘇良就多說了一句話,很有可能將自己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都安排了。

  你說氣人不氣人。

  ……

  這一日,距離蘇良休假結束還有三日。

  他想到了一個再次勸說官家不可將黃河東流的方式。

  院內。

  有沙,有土,有木頭,有鋸子,還有一些測量工具。

  蘇良準備做一個黃河東流的河道沙盤。

  他畫了一張圖,本來準備找個木匠製作,但找了數個技藝精斟的木匠,都稱做不了。

  因為很多木匠,不精通算數,又不了解治水之策,根本聽不明白蘇良的要求。

  無奈之下,蘇良便準備自己做,做個大概後,便去黃河邊親自測量,然後做一個縮小比例的河道沙盤,進行試驗。

  試驗成功後,便帶著河道沙盤去勸諫,至於成不成,就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可惜,蘇良還是高估了自己。

  他從早上忙到中午,在紙上寫寫畫畫,也沒有搗鼓出任何東西。

  這個舉動,不由得吸引了唐澤。

  「賢婿,你忙了大半天,這是在作甚?」

  蘇良道:「我想做個河道沙盤,但能力有限,可是汴京城內又很難找到一個通曉算術,又會木工,最好還能懂一些治河之策的老師傅。」

  「通曉算術?會木工?還懂治河?」唐澤喃喃道。

  他看向蘇良的圖紙,突然眼前一亮,道:「我在來汴京的船上,認識一個小伙子,他也有類似的圖紙,我知道他會算術,還會木工,懂不懂治河倒是不清楚。」

  「小伙子?多大歲數?」蘇良問道。

  「十五六歲吧!」

  蘇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年齡怎可能通曉這些玩意。

  唐澤撓了撓頭,道:「我記得,他好像叫沈括,對,就是沈括。」

  「什麼?他叫沈括?」蘇良不由得大喜,連忙追問道:「丈人,伱可知他當下在何處?」

  「聽他說,乃是與父親一起來汴京遊歷,在馬行街的和樂樓有熟人,應該會住在那裡!」唐澤想了想說道。

  「丈人,吾福星也。」說罷,蘇良洗了洗手,便拿著圖紙出了門。

  沈括,那可是測天量地的行家。

  只是不知十五六歲的他,有沒有能幫助蘇良製造河道沙盤的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