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弄巧成拙

  「何為進退兩難?」

  「庸定候這是造反了,還是怎麼,怎就叫做進退兩難了?」

  老人的聲音響起,冷冷一笑。

  雖然身為宗室掌權者,但同樣為候,他的確無法徹底掌控庸定候,不過庸定候在他眼裡終究是後輩,和他理論,豈能占理?

  這話一出,庸定候頓時就閉嘴了。

  眾人也是一愣。

  是啊,此前大家都覺得關內侯把眾人帶入了生死兩難,進退維谷的局面。

  可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如此啊。

  大家是帶兵來了,可也沒有犯什麼禁忌,那年輕的王就算想治罪都沒機會。

  反倒是那平原君,不知好歹,那才真正是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必死無疑啊。

  想著,大家都不由暗暗慶幸,幸好自己沒有如同平原君那般莽撞行事,否則真是死路一條。

  不過大家還是不明白,雖然老人從來沒說過要造反,改朝換代,但這實際上就是一個遊戲文字,在老人下令各家派出私兵的那一刻,其實就等於下令造反了。

  可為何,最後卻要臨陣改變主意呢?

  「老太爺,大家都知道,本候坐鎮函谷,總能聽到山東六國,尤其是函谷關外韓趙魏三國的消息!」

  「最近,這趙國那邊的風言風語可是越傳越烈,想必大家也有所耳聞了吧!」

  「如今本候就想問問,老太爺對此事作何看法!」

  又是一道聲音響起,這次說話的乃是東出候。

  他目光低垂,聲音不大,但說出來的話,卻是眾人想說不敢說,想問不敢問的。

  是啊,都這樣了,為何老太爺還要臨陣倒戈,他到底作何想法?

  「放肆!」

  然而,就在眾人質問的眼神看向老人時,卻見老人驟然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嚇得眾人渾身一顫。

  東出候眼神微微一眯,一道冷芒一閃而過。

  這別人害怕關內侯,他可不怕。

  「老太爺此言何意?」

  東出候冷冷笑道。

  「呵呵,何意?」

  「東出候,你可知你東出二字是為何意?」

  老人冷笑,驟然一指東方,喝道:「數百年了,山東六國,誰把我秦國放在眼裡?各種侮辱,各種齒冷,難道你都忘記了?」

  「你是東出候,你該東出踏平六國,維護我大秦國威!」

  「可如今,找過這般辱我大秦,辱我秦王,你卻來問老夫如何看待。東出候,你不如改叫看待候好了!」

  此言一出,雖然氣氛緊張,但眾人都差點笑出聲來。

  看待候,這句話傷害不大,羞辱性極強啊!

  「你……老太爺,我敬你重你,你卻這般輕我辱我!」

  東出候的臉,瞬間陰沉下去。

  「呵呵呵,對,老夫就是輕你辱你!」

  老人冷笑,一點面子也不給東出候留,冷冷道:「東出候,你得慶幸,你不是老夫之子,否則,現在就不是輕你辱你,而是殺你滅你!」

  「當然,老夫也不是針對你東出候一人,而是所有人!」

  「你們全都給老夫聽好了,在秦國這一畝三分地上,你等皆為宗室,想怎麼跳,想怎麼鬧,老夫不管。甚至有時候,只要你們有理,老夫都可以為你們做主!」

  「然,家裡的事關起門來鬧就夠了,誰敢讓列國插手,讓列國辱我大秦,虎視眈眈,老夫第一個不放過他!」

  「嬴赫怎麼死的,大家可能不知道吧!」

  「他放走韓公子非,造成如今的趙國謠言四起,兵臨城下,是老夫親手殺了他。若爾等也想嘗嘗老夫的劍,可以一試!」

  「轟……」

  老人的聲音不大,但聽在所有人的耳中卻是震耳欲聾,令人心魂震顫。

  明白了,大家都明白了。

  這位老人是宗室的關內侯,更是大秦的關內侯。

  在他眼裡,宗室重要,大秦更加重要。

  此番兵發咸陽,他的確有改朝換代之心。

  可惜,有些人太過自作聰明,終究作繭自縛。

  若沒有趙國謠言四起,若沒有趙國十萬大軍虎視眈眈,秦國關起門來,如今咸陽早已平定。

  可正是應為趙國謠言四起,兵臨城下,所以秦國不能亂,咸陽不能亂,否則便坐實了趙國的謠言,秦國必將成為列國笑話。

  一旦秦國亂了,讓人笑話不說,趙國成績發難,其餘列國誰會不抓住機會給秦國一刀?

  所以,秦國要穩,穩住如今這個局勢,才能讓趙國謠言不攻自破,讓六國笑不出來,沒機會捅刀子。

  想到這裡,眾人心中苦澀。

  虧得此前,還有人覺得如今趙國兵臨城下,那年輕的秦王收尾難以相顧,正是一舉奪權的好機會。

  實際上,趙國沒套住那年輕的秦王,反而套住了宗室。

  事關權力之爭,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所有人都無心飲宴了。

  大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最後一道聲音響起:「諸位好好想想吧,我大秦如今威震天下,這是多少代人的心血,你們要不要親手毀了。若想明白了,自己去王上面前請罪!」

  話音落下,關內侯緩緩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關內侯這一走,宴會不歡而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也各自離去。

  庸定候來到大帳外,冷風侵襲,帶來陣陣涼意。

  暴露在外的臉龐,耳朵,在冷風之下,陣陣刺骨的痛。

  他舉頭四顧,並沒有如同諸侯那般心事重重,各自返回營帳。

  就如他所說,他膝下無子,以後封地爵位,終究無人可以傳承。

  他沒有什麼野心,此番咸陽匯聚,他也不過就是遵從宗室之首關內侯的調遣而已。

  至於造反與否,對他來說沒多大關係,改朝換代,對他來說也就那樣。

  他沒有太大的感觸,只是什麼事情都可以放,那宣文君能放嗎?

  說到底,此番之事,皆由此人而起。

  因為他,終究禍害到了宗室的利益,宗室也死人了。

  庸定候沒有野心,但他畢竟是宗室一份子,豈能任人對付宗室而無動於衷?

  「哎呀,庸定候在這裡啊,末將拜見庸定候!」

  就在庸定候漫步軍營時,突然身後響起一道聲音,十分爽朗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