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嬴政不信,自古以來,敢言修改文字者,本身就少之又少。
對於列國來說,哪怕是一個字的變動,都得讓那些鴻儒大學士一遍又一遍的反覆推敲。
想要創造一種全新的字體,那更是一場浩大的工程。
嬴政從來都很有野心,他要東出,滅六國,一統天下。
而文化傳承,正是不可繞過的一條路。
為了讓全天下都接受秦國的文字,於是在李斯入宮後,他便親自著手為李斯拉了一個數百人的團隊,讓他們編撰新的文字。不僅文字要好看,簡潔,美觀,更要有一種一眼看上的感覺。
可以說,這支造字的隊伍,絕對比呂不韋編撰呂氏春秋的隊伍都要龐大數倍有餘。
奈何,數年過去,迄今為止,仍舊沒有什麼結果。
如今聽聞秦用一個開酒樓的生意人,竟然獨自一人創造文字,這在他看來,不純屬就是一句玩笑話嗎?
「大王,這是真的!」
趙高見狀,趕忙從懷中掏出兩張宣紙,鋪在嬴政面前的桌案上。
嬴政還想說些什麼,低頭一看,卻是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一手行楷,字跡工整,卻又不乏潦草。
嬴政當然沒見過什麼是行楷,也不知道行楷的真諦,但欣賞文字美的感官他還是有的。
這行楷,在他看來,就是筆走龍蛇,卻又工整大氣,其中美觀,簡直令人有種深陷其中的感覺。
「好漂亮的字!」
「這是那秦用寫的?」
嬴政徹底驚訝了,如果這真是出自那秦用之手,可就真是了不得了。
「回稟大王,奴臣親眼所見,的確出自秦用之手!」
趙高恭敬回答道。
「呵呵,沒想到啊沒想到,寡人有眼不識金鑲玉,竟是忽略了如此大才!」
嬴政滿臉不可思議之色。
他自問,自己此前已經足夠看重秦用了,覺得那是一個難遇的奇才。
但這個時候,他依舊覺得自己還是小覷了對方。
「這字是什麼意思?怎麼讀?」
突然,嬴政思緒拉回,看向趙高問道。
趙高皺眉,一臉為難之色,苦笑道:「大王,這字,奴臣也不認得啊!」
嬴政一聽,恍然大悟,是啊,新創的文字,又沒推廣,誰能認識?
怕是這普天之下,也只有那秦用一人認得吧!
一旁,阿瑤聽著嬴政和趙高的談話,不知不覺也湊了過來,看著那宣紙上的文字,也是一臉驚訝。
「好漂亮的字!」
阿瑤低聲呢喃了一聲。
都說女人比較心細,這點絲毫不假。
嬴政他們注意到的都是那字,可阿瑤不一樣,在看到字後,她還注意到了,折字的載體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既不是布帛,又不是竹簡,那是什麼東西?
「大王,您發現沒有,這字的載體,好生奇怪!」
突然,阿瑤忍不住問道。
嬴政聞言,低頭看去,也是一愣。
「嗯,這不說沒發覺,一說還真是。這是什麼東西,為何如此與眾不同?」
嬴政伸手在宣紙上輕輕扯了一下,犯險竟然撕開了,忍不住驚愕道。
一旁,趙高一愣,連忙回應道:「回稟大王,這就是前些日子,黑冰台那邊傳來消息,秦用正在日夜趕工,用木頭弄出來的東西,叫做宣紙!」
嬴政皺眉,道:「宣紙?又是個什麼東西?」
趙高苦笑,他也不懂,不過還是按照今日秦用說的話說了一遍。
嬴政聞言,又是一陣驚愕。
「這小子的野心著實不小啊!竟然想著以此物代替竹簡,成為天下文字的載體!」
嬴政嘴角微揚,不知不覺間,竟是忘卻了朝政上的煩惱,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秦用的身上。
「不過此物確實方便,看著比竹簡好看多了,也方便了很多!」
沉思片刻,嬴政又給了這樣一個評價,方才問道:「最近,秦用一直忙碌的就是創造者東西,還有締造新的文字?」
趙高點頭,道:「是的大王,至少奴臣看到的確實如此!」
嬴政笑了:「有點意思,這等動盪之時,既不想著錢財,也不想著安身立命,反而操勞這些事。看來次子越發不同尋常了!」
一旁,阿瑤越聽越心驚。
從嬴政的話語中,他不難聽出,嬴政對那秦用,似乎越加重視了。
再一想,方才得到的消息中,秦用竟能如此氣定神閒的面對一切,必然是不懼擋下局面。
如今滿朝天下都在針對嬴政,嬴政已經走投無路。
或許此人可以幫助政哥哥一把呢!
想著,阿瑤心中一動,開口道:「大王可還記得此前酒樓問計一事?」
「如今時局紛亂,那秦用竟然還能如此氣定神閒,或許胸有成竹也不一定。大王何不再去酒樓一趟,或者招來秦用,再問一計如何?」
「倘若沒有,大王就當散散心,漸漸古人。如果有,也能化解大王一樁心事,解我大秦燃眉之急,不是嗎?」
聞言,嬴政猛地回頭。
是啊,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真是忙糊塗了,又被折新締造的文字和宣紙吸引了,怎麼就忘記了宮外那傢伙不僅是個人才,還是個妙人呢!
「有理,明天下朝,寡人就……」
嬴政點頭,話還沒說完,又搖了搖頭,道:「不行,趙高,立刻備車,寡人現在就出宮,會一會這小子!」
趙高聞言,連忙拱手應諾,轉身離去,開始了忙碌。
「大王,不先用膳嗎?」
阿瑤在一旁關切問道,這些天,嬴政一直心情不好,都沒吃幾口飯。現在好不容易看到嬴政心情好點,她也想抓住機會,讓嬴政安心吃點東西。
「不必了,阿瑤,你立刻傳令下去,把膳食分下去,稍後陪寡人一同出宮!」
聞言,阿瑤應了一聲,照辦。
接著回來,換了一身衣物,在嬴政的帶領下,徑直出宮,繞了一圈後,從另一個方向來到了秦用的酒樓前面。
然而,還不等嬴政等人下車,卻聽到一陣慌亂的聲音,酒樓中,根本不見趙高所謂的氣定神閒,反而看到秦用上串下跳,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