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用凝神望著一步步走來的嬴政,只見他的左手還提著一個東西。
鮮血淋漓,上面花白的頭髮,那是人頭!
這一幕,讓秦用心中不禁一陣,猛地站起身來。
此刻,烏雅正在靜泉宮的膳房中,烏桓也在打下手,並不在這裡,全場,唯獨他一人。
看著一身殺氣騰騰,擰著滴血長劍,可怖人頭的嬴政,秦用的心不斷下沉,一種莫名的驚駭湧上心頭。
雖然死人他也見過,但如這般提著一個死人的腦袋,他還是第一次見。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嬴政一步步走了進來,最終站在他的面前,一雙凌厲的目光,緩緩凝聚在他的身上。
秦用身軀一側,這一刻的嬴政,給人的感覺太危險了,讓秦用情不自禁的做出防備的狀態。
雖然他也知道,在這秦王宮,若嬴政想殺他,無論他再防備都沒用,可這種本能,並不受控制。
不過很顯然,嬴政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而是將手中長劍一揮,扔了出去。
「鏘……」
長劍插入秦用面前的桌案上,一陣搖晃,帶起陣陣劍吟聲。
隨後,嬴政令一隻手也跟著一拋,那血淋淋的人頭,直接滾落道秦用的腳下,嚇得秦用跳起來,直接往後閃躲了兩步。
「你想作甚?」
秦用一臉警惕,滿是不解的看著嬴政。
這又是滴血長劍,又是血腥人頭的,做什麼?拍恐怖片呢?
不得不說,這樣的長劍,絕不是一般人說能接受就能接受的!
「尉陽君的人頭,寡人給你送來了!」
嬴政目光凌然,盯著秦用,突然開口。
他語氣有些森然,又顯得十分落寞。在說出這番話的瞬間,似乎他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一般。
「什麼?」
秦用臉色豁然大變!
尉陽君的人頭?
秦用震驚了,這就是尉陽君的人頭?
他心中先是不可思議,接著便是震撼,最終化作無盡疑惑,看向嬴政。
面對他充滿疑問的目光,嬴政緩緩閉上雙眼,道:「寡人說了,此事會給你一個交代。
此番宣文君府慘案,寡人已經查明,宗室各封主皆有參與,然,寡人不可能為了你殺了所有宗室參與之人!」
「尉陽君乃此次主謀,寡人親手殺了他,這個交代,應該足夠了吧?」
說話間,嬴政只覺渾身一陣身心俱疲,這一刻,他真的有種耗盡精氣神的感覺。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此番之事,自己會做的這般極端。
不管怎麼說,這尉陽君也是自己的長輩,是自己叔叔那一輩的人。
平日裡,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針對。但今日,他終究做出了這等極端之事!
在後面,趙高心驚膽戰的看著這一幕。
此番事態的經過,沒人比他更加清楚。
他腦海中,不由會想起此前章台宮內發生的事。
嬴政一聲令下,讓他提審尉陽君嬴洲。
嬴洲上殿,看到嬴政便氣不打一處來。
「大王,敢問老夫身犯何罪,你竟要如此對待!」
這是尉陽君前往章台宮,看到嬴政後的第一句話。
嬴政坐在章台宮偏殿中,看著面前身著囚服的尉陽君,眼神冰冷,道:「尉陽君,你身犯何罪,難道還要寡人告訴你不成?你是當寡人的黑冰台無用,還是當寡人年少不諳世事,連這點事情都查不到嗎?」
嬴政此話一出,尉陽君嬴洲臉色豁然一變,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嬴政。
他顯然沒有想到,嬴政竟然毫不遲疑,直接揭穿此事。
這件事情,其實從一開始做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隱瞞什麼。說到底,這就是一種挑釁。
他拉上了所有宗室之人,他很清楚,法不責眾。且不說嬴政不敢因為此事嚴懲他,就算嬴政真有這個打算,面對所有宗室之人,他也只能乖乖吞下這股怨氣。
可是很顯然,嬴政並沒有裝糊塗,也更加沒有吞下這口惡氣的心思,一來便直接表明,撕破雙方的臉皮,讓他連絲毫準備都沒有。
「怎麼,難道就因為這個,大王逮捕老夫,甚至要連整個宗室都不放過?」
嬴政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然,毫無準備的嬴洲也不否認,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倒要看看,撕破臉皮的嬴政到底想要如何。
莫非他還真敢對宗室的人下殺手不成?
「大秦鐵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當年,先祖惠文王殺自己封地上一庶民,差點處斬。即便逃過一劫,卻也放逐十餘年,連累多人!」
「先祖惠文王尚且如此,莫非尉陽君覺得,你比先祖惠文王還要崇高,可以無視我大秦鐵律?」
嬴政本來沒有殺尉陽君的心思,他只是想解決問題,並不想把此事推往極端,可是聽到嬴洲的話,他心中不由就是一陣怒氣升騰。
嬴洲話里話外的意思,他聽得清楚明白。無非就是在警告他,此事宗室上下都有參與,莫非你還敢針對整個宗室?
這話語中的威脅,才是真正激怒嬴政的原因。
身而為王,豈能讓人威脅?
然而嬴政的話,對於尉陽君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威脅?
這是用先祖惠文王的身份來壓他啊!
「哈哈哈,大王莫非想要效仿當年孝公,大義滅親不成?」
尉陽君哈哈大笑,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再無任何忌憚。
他就不相信,嬴政已經抓了他,難道還敢殺他不成。
除非嬴政真想讓秦國天下大亂!
「哼,大義滅親倒是談不上,可尉陽君,有些事情,不發生也發生了,總該有個解決的辦法。宗室畢竟都是寡人的親人,有些事寡人也不想做得太絕。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寡人可以給尉陽君一個機會,答應了,活命,否則,寡人只能大義滅親!」
嬴政雖然氣惱,但還沒到氣昏頭的地步,冷冷說道。
可這番威脅的話,嬴洲哪兒聽得進去?
「哈哈,大王且說,什麼樣的機會?」
嬴洲冷笑。
「公事公辦,或者私了此事。寡人可以給尉陽君機會,只要求得宣文君諒解,寡人可以從寬處置!」
嬴政提出了自己的意思,畢竟有些事,不是靠殺人就能解決的,終究還得要雙方妥協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