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氣憤難忍

  「嘩啦啦……」

  竹簡散開,一地竹片散落在地,仿佛雨水般,落在一個中年人的腳下。

  中年人正是宗室掌權者,駟車庶長,更是嬴政的伯父,嬴溪,曾經差點做了秦王的人。

  他目光漠然,看了看腳下的竹簡碎片,又抬頭看了看怒火滔天的嬴政,沉默不語。

  「伯父,此事你如何看待?」

  嬴政抬頭,對視上嬴溪的目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朝臣也好,宗室也罷,一個個整天有事沒事,就恨不得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可只要不能如他們的意,就沒一個願意幫忙的,簡直豈有此理。

  「啟稟大王,外客終究是外客,事實一再證明,在我大秦,唯一能信得過的只有我老秦人,只有我嬴氏一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嬴溪眉眼微抬,語氣平淡。

  嬴政放在桌案上的雙手瞬間握緊成拳,眼中怒火近乎噴發。

  來了,又來了,果然還是這句話。

  「所以,伯父覺得,驅逐外客,在此一舉?」

  嬴政冷笑著反問。

  「沒錯,驅逐外客,還我大秦!」

  嬴溪目光鎮定,看著嬴政,不疾不徐道。

  「胡言亂語!為了一個鄭國,就要把我大秦外客全部驅逐。此言說出去,難道伯父就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嬴政氣急,這宗室還真是逮著機會就不放過。

  在他們眼裡,仿佛大秦的國事都可以往邊上放一放,對付外客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

  「伯父,你可曾想過,這些外客能在我大秦立足,那可都是大才。驅逐出去,一旦前往列國,與我大秦作對,這是何等打擊!」

  深吸一口氣,嬴政終究不得不壓制怒氣。

  都說王權神授,殺伐一心,威嚴無人能擋。

  實際上,這些年來,嬴政這個王體會到更多的是無奈。王權旁落之下,對誰都得忍氣吞聲,臥薪嘗膽。

  曾經有華陽太后的外戚一脈,接著又是趙姬太后的爪牙一脈,如今還有以嬴溪為首的宗室一脈。

  他縱有千般雄心壯志,橫掃六合八荒,可這秦國內政他都無法完全化解,對外征戰,簡直遙不可及。

  「既然不能資助敵國,那便殺!」

  嬴溪再度開口。

  一個殺字落下,嬴政渾身頓時一寒。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嬴溪。

  瘋子,這絕對是一個瘋子!

  這是為了宗室,恨不得把外客趕盡殺絕啊!

  「你想要天下唾棄我大秦,聯手一舉滅秦嗎?」

  嬴政氣得身體發顫,冷冷道。

  一旦秦國真把那些外客殺盡,不僅秦國人才盡失,更會遭受天下唾棄,六國聯手,趁機滅了大秦。

  嬴溪這個提議,簡直自找死路。

  「那就殺一儆百,殺鄭國以謝天下!」

  嬴溪絲毫不在意,仿佛剛才就只是一個玩笑,此刻退一步,但還是一個殺字。

  嬴政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伯父先退下吧!」

  「諾,老臣告退!」

  嬴溪目光冷漠,拱手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來人,傳令緝拿鄭國,寡人要將他大卸八塊,車裂分屍!」

  嬴溪前腳他出章台宮大殿,後面已然傳來嬴政憤怒的咆哮。

  他搖頭一笑,停頓片刻,再度離去。

  走沒幾步,卻發現對面一道身影正負手而來。

  是呂不韋!

  兩人同時朝著對方走去,目光交匯,那一剎那,仿佛一場廝殺已然開始。

  嬴溪聽到了嬴政的咆哮,呂不韋同樣也聽到了。

  章台宮大殿內,嬴政雙拳緊握,看著領命而去的趙高,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他與嬴溪的話題,一直在圍繞著一個人進行。

  此人名為鄭國。

  鄭國,本是韓國人。

  雖說秦國乃當今天下最強大的強國,可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

  當年一場天災,數月不曾下雨,讓秦國顆粒無收,耗盡秦國所有國力。

  那時嬴政還年少,但他明白,秦國還是不夠強大,真正的強大,不僅要扛得住外敵,更要扛得住天災!

  否則,那易子而食,民不聊生的一幕,遲早還會發生,滅絕秦國。

  而在這個沒有旱稻,玉米土豆等高產旱地作物的時代,水田成為人們賴以生存的基本。

  為了避免天災重現,秦國的渭水,都江堰等等明顯還是不夠用。於是嬴政重啟開大渠之心,只為灌溉萬頃良田。

  這個時候,鄭國出現了。鄭國治水的才華,深深吸引了嬴政,然而,大渠修建多年,今日宗室卻拿著證據舉報鄭國乃是韓國細作。

  證據確鑿,嬴政簡直怒到極致。

  「啟稟大王,相邦求見!」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寺人的聲音。

  嬴政眼神一凝,來了!

  剛應付完一個血腥的老虎,又來了一個狡猾陰沉的老狐狸,而且是專門看笑話來的。

  「傳!」

  嬴政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妝容,儘量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