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珏從床上坐起，非常鬱悶。
他總感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不想讓他搞清事情的真相。
不然為什麼每次時間都拿捏得這麼准，偏偏在他的調查即將有進展的時候打斷他。
第一次回到自己的世界時張珏曾經發了幾條帖子，現在竟然有人回復，說不定是紅月事件的倖存者。
就算聯繫不上對方，哪怕讓他看一眼回帖的內容也好啊。
張珏暗哼了聲。
天才果然是會被老天爺嫉妒的。
生了會悶氣，他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凌晨5:30分。
睡肯定是睡不著了，他決定去出去透透氣。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決定先去尿個尿——無論怎樣，他的大腦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叫醒他。
張珏所在的宿舍樓就在site14站點不遠處。
站點主樓比較高，視野也好，因此他決定去主樓的樓頂看看風景。
site14站點剛剛經歷過入侵和收容失效事件，站點內的防禦較平時高了一個等級。
按照一般的情況，凌晨應該是那些守衛最容易放鬆犯困的時候，但他們個個精神抖擻，盯著每一處角落，生怕錯過什麼蛛絲馬跡。
見到張珏，守在門口的兩名守衛立刻雙腳併攏，行了個禮。
現在張珏在站點內的聲望甚至比新任站長黃興文還要高，這是他兩次拯救同事積累下來的人緣。
張珏點頭致意。
他這次是要上去，不會去收容區給其他工作人員添麻煩。
他乘坐電梯，一路來到樓頂。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張珏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正打算做做伸展運動，第八套廣播體操什麼的，忽然看到樓頂邊緣欄杆旁站著一個人。
前凸後翹，長發飄飄，不是楊雪還有誰來。
呵，這個小妞。
一看到她，張珏就一腦門子官司。
自從那天在機場送走樂山之後，楊雪看他的眼神就不對了。
怎麼說，就好像他是她「帶著孩子尋找多年以為負心逃跑實則忍辱負重臥底敵營如今勝利歸來的前夫」。
張珏被她看得一愣一愣的，若非這裡是平行世界，他大概真的該想想自己是不是小的時候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有機會他一定要抓住樂山那個老小子問問，當時他到底和楊雪說了啥。
……
楊雪正倚著欄杆，眺望遠方。
自從叔叔隱退，站點重組，她便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
經過幾天的整理，她終於知道了那種情緒是什麼——憤怒，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憤怒。
自從張珏來到site14站點，她有些過於依賴他了。
從682收容失效事件開始，一直到校慶典禮。
張珏救了她很多次，她卻沒能幫上什麼忙——或許還幫了倒忙。
作為一名基金會高級研究員、博士，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沒認識張珏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女強人。
畢竟在站點內，她的業務能力最強，最受其他人信任。
現在看來，這些都是假的——或者說，都是虛的。
與真正的強者相比，她還差得很遠。
她必須讓自己也變得強大起來。
她正出神。
一個聒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雖然我不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但是我有廣闊的胸襟和強健的臂彎——」
張珏走到她身邊，目不斜視。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為只有我睡不著覺，原來楊大博士你也睡不著啊!」
楊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若是一般人，自討沒趣之後，大概會感到有些尷尬。
但張珏是何許人也，臉皮厚如城牆，他只堅信一個理念——只要你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趴在楊雪旁邊，同樣向遠處眺望：「楊大博士好興致，這麼早起來看月亮？」
今天是初一，而且天就快亮了，哪裡來得月亮！
楊雪瞥他一眼，沒好氣道：「你想幹什麼？」
「我可沒什麼想幹什麼。」張珏哈哈一笑，轉過身靠在欄杆上，望著她的眼睛，「倒是你，楊大博士，我看你這幾天心不在焉，實驗室也不去，到底怎麼了？樂山那小子給你做記憶刪除了？」
張珏說得沒錯，她現在這個狀態，根本沒辦法好好工作。
楊雪默然，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張珏聳了聳肩：「我聽說你大學學的是生物學和化學雙料博士，那我來問你個問題——你覺得，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在哪？」
這個問題楊雪自然知道，她剛想開口，卻被張珏打斷。
「不要用你那些書本上學來的死概念忽悠我，我來告訴你，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第一，人會使用工具，第二，人會合作。」
張珏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再強大的個體，終究是個體，他們需要其他東西來幫助自己，無論是人或物。要想成事，就不能一個人蠻幹。」
張珏意有所指，不知是不是真的猜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楊雪低著頭，思考著他說的話。
片刻之後，楊雪說道：「我要尋找我的父親。」
她的聲音很小，張珏一時沒聽清：「什麼？」
「我要尋找我的父親，但不是現在。」楊雪抬起頭，「我知道，現在的我太弱小，甚至沒有資格介入當年的事情，我必須變得強大。」
見楊雪終於重新燃起鬥志，張珏笑著鼓了鼓掌：「哇哦，這話說的，楊大博士，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至少你還有一個優點——目前看來，你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
和張珏說話，心理素質一定要非常過硬才行。
可能前一秒他還在安慰你，而後一秒，這個安慰就會變成嘲諷了。
楊雪捂著額頭，要多無奈有多無奈。
「張珏，你剛才說過，要想成事，就不能一個人蠻幹，那你呢？」楊雪看著他，「你是否也經過其他人的幫助和指點。」
「我？」
張珏指著自己，仿佛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
「楊大博士，我沒和你說過我是天才嗎，天才註定是孤獨的，哎，高處不勝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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