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人生啊，明天和意外總是不知道哪個先來。
陳老爺子病了，病的有些突然。
腦血栓，如果不是鄰居發現的早，估計人已經沒了。
據說人是搶救過來了，但情況依然不容樂觀，醫院幾次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張珏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下午。
他和楊雪一起來到江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關鵬在病房外坐著，神色不太好，估計這兩天都沒怎麼睡。
「關伯伯，陳老爺子他……怎麼樣了？」楊雪問道。
已經有了些許白頭髮的關鵬嘆了口氣，看樣子情況不容樂觀。
張珏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還在就好。」
關鵬也只能點點頭。
幾人來到病房。
老爺子已經醒了，就是精神有些萎靡。
見到張珏和楊雪來了，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正要說話，看到關鵬，又黑下臉來：「哭喪個臉幹什麼，老子還沒死呢！」
關鵬從小父母雙亡，被陳老爺子撫養長大，一身功夫都是陳老爺子教的。
陳老爺子對他來說，亦師亦父。
如果沒有陳老爺子，他早就死了，遑論當上MTF隊長。
陳老爺子是習武之人，體格一項很好，他也就沒在意，沒成想一生病，就這麼嚴重。
關鵬有些自責。
見關鵬被罵，張珏和楊雪趕緊上前幫腔，一個捏腰一個捶腿，陳老爺子這才消氣。
兩人和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話，老爺子心情似乎好了些，不過醫生已經囑咐過，他們也就沒聊得太久。
張珏本以為老爺子會漸漸好起來，卻沒想到這竟是他們見到老爺子的最後一面。
第二天凌晨，老爺子在睡夢中走了。
據醫生說，沒什麼痛苦。
老爺子無兒無女，葬禮一切從簡，只有張珏楊雪關鵬三人和幾個相熟的鄰居，人就直接埋在了村後面的山腰上。
關鵬在他墳前倒了杯酒，但是沒有說話。
他和老爺子都不是愛說話的人。
張珏又點了顆煙放在老爺子墳前。
老爺子一生灑脫，即便在巔峰時被人擊敗也沒讓他的心境有半點蒙塵。
大概他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關鵬娶妻生子。
關鵬不是不知道，但他的工作太危險，自己又沒了半邊臉，實在也不好意思禍害別人家姑娘。
老爺子沒什麼遺物，就剩下幾本書，看樣子都挺普通，不像是什麼武林秘籍，關鵬便給了張珏和楊雪一人一本，權當個紀念。
人的生命還是太脆弱了，陳老爺子的去世讓張珏沉默了一段日子。
但日子總要過，張珏也不是會一直沉浸在悲傷情緒里的人。
很快，他就又被基金會的工作淹沒。
這一天，site14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金髮碧眼，估計又是哪個站點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張珏正想開溜，卻發現別人並不是找他。
「請問，楊雪博士在嗎？」
一口流利的中文。
張珏眨了眨眼。
那人見張珏不認識自己，從口袋裡掏出證件遞給他。
「基金會總部特勤科外派員，我的中文名叫唐末，之前在一次學術交流會議上，有幸和楊雪博士探討過幾個問題，這次是我代表總部來向她求助的。」
原來如此。
張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又仔細核對了一下他的證件，然後喊道：「楊大博士，你的老相好來了！」
基金會下轄有許多站點，裡面的人才各不相同，遇到難題，私下裡相互請求幫助是常有的事。
但如果是總部直接派人來到站點借調，意味著事情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
這位來自總部的特派員與站長黃興文談了一個小時，他們將楊雪叫進辦公室，又談了一個小時，一直到傍晚才離開。
晚飯後，張珏去樓頂吹風，卻發現楊雪早已經在那裡了。
這算是兩人之前一點小小的默契。
「哇偶，這麼巧。」張珏走到楊雪旁邊，和她並排倚著欄杆，「今天晚上的太陽挺圓的。」
楊雪看他一眼：「沒有新鮮一點的詞兒了麼。」
「有啊。」張珏笑了笑，「我是開水你是方便麵，我是九你是三。」
楊雪愣了愣，然後嘆了口氣：「無聊。」
張珏聳了聳肩：「說正事吧，今天你那個老相好來幹什麼？」
無視張珏的怪異稱呼，楊雪道：「他們遇到了麻煩，想讓我過去幫忙。」
張珏挑眉：「這麼巧，你在外面也有個妹妹？她也想見了你了？」
楊雪白他一眼。
張珏嘿嘿一笑。
楊雪是生物學和有機化學的雙料博士，在整個基金會系統也算首屈一指的人才，不然總部也不會提拔她。
這次總部專門派人來接她，大概確實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
至於具體是什麼事，楊雪沒說，張珏也就沒問。
楊雪已經是site14的實驗副主管，她有著自己的驕傲。
既然這小妞有信心，那就讓她去吧。
兩人相互道別，第二天楊雪便出發了。
看著她的背影，張珏忽然有些懊惱，自己應該在她身上也裝一個GPS定位器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一周之後，那個金髮碧眼的傢伙又來到了site14站點。
第一個見到的人，仍是張珏。
「你的老相好不在。」張珏道，「她不是已經被你接走了嗎，還沒回來呢。」
唐末道：「張顧問，我這次是來找你的。」
站長辦公室，張珏坐在椅子上。
黃興文和唐末眼巴巴地看著他。
一如往常。
「那個小妞出事了吧，你來是想讓我去救她，對嗎？我就知道她不靠譜。」
張珏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一臉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對於這種俗套的劇情表示非常不屑。
然而唐末卻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楊博士到達現場後，給予我們很大的幫助，在她的帶領下，我們的研究取得了非常大的進展。」
「嗯哼？」張珏挑眉，「所以你來找我幹什麼？通報表揚？」
唐末嘆了口氣：「因為我們遇到了新的問題，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們向總部求助，但總部的回覆只有兩個字——就是張顧問你的名字。」
這個說法聽起來挺酷的，好像他是救世主一樣，但張珏已經不是能被這種伎倆忽悠的人了。
他說道：「要幫你們，也不是不可以，能和我說一下情況嗎。」
唐末表情糾結，看樣子是有什麼隱情。
張珏聳了聳肩：「那就算了吧，哎，不瞞你說，我每天和那些年輕的女研究員們探討人生、理想和孩子的教育問題，很忙的。」
見他抬屁股就要走，唐末趕忙看了一眼站長黃興文。
但張珏直屬O5議會，黃興文也指揮不動他，只能裝作沒看見。
唐末被逼得沒辦法，道：「張顧問，請你等一下——好吧，我說。」
張珏回身看著他。
唐末道：「張顧問，你知道克拉明達嗎？」
克拉明達？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張珏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記起，他在基金會食堂吃飯的時候看到一條國際新聞，說是梅國克拉明達小鎮上的居民感染了瘟疫，整個小鎮已經被封掉了，任何人不准進出。
不用說，這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張珏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克拉明達鎮上的居民並非感染了瘟疫。」
唐末的表情變得怪異，似乎接下來要說的話，讓他感覺有些不適。
「他們……他們全都變成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