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陽謀
「大都督,沛縣和徐州之間的鐵路已經快要完工了。」
蘇澤從第五旅出來,立刻去了鐵路司的施工現場。
如今工部鐵路司籌建的兩條鐵路,徐州鐵路是東南官方投資的項目,由工部鐵路司主司呂鋼籌辦。蘇松鐵路則是湯顯祖在主辦。
蘇松鐵路的技術難度不高,主要難點是征地和籌備資金。
徐州鐵路是戶部撥款,而徐州作為前線也不存在征地問題,但是徐州地形複雜,有些鐵路還需要翻山,技術難度高。
呂鋼到了徐州之後,親自走訪路線,然後日夜都撲在工地上,終於完成了沛縣到徐州的這段鐵路。
這一次呂鋼就是乘坐馬拉軌道車,從沛縣返回徐州的。
不過這一路上呂鋼還是遇到了不少的小故障,花了和普通馬車差不多的時間才從沛縣抵達了徐州。
「大都督,如今鐵路客運還不穩定,您還是乘坐馬車前往沛縣吧。」
聽說蘇澤要乘坐鐵路前往沛縣,呂鋼連忙勸道。
蘇澤卻不以為意的說道:「你不是平安的從沛縣回來了嗎?我想要試試鐵路,如果連我都不敢坐,那以後徐州的軍民誰敢乘坐火車?」
呂鋼萬分無奈,不過好在這一段鐵路並不長,因為鐵路剛剛完工,沿途調度協同度不夠而造成的小故障,也不會有什麼重大的事故,他只好硬著頭皮,陪同蘇澤一起登上了軌道車。
其實如果只是馬拉車,用木質的車廂底盤加上鐵輪就可以了,這樣還能夠減輕車廂的重量,讓馬車跑的更快。
但是對蘇澤來說,馬拉軌道車也只是過渡方案,為了方便更換成蒸汽火車,蘇澤還是要求車廂都用鐵質底盤。
這輛軌道車廂是專門用來載人的,車廂內安裝了兩排木質長凳,一節車廂可以塞下三十人。
車廂前方是軌道車的車頭,兩名馭者控制六匹馬,拉動車廂前進。
呂鋼陪著蘇澤,介紹這條鐵路的情況。
「沛縣到徐州的鐵路一共是一百八十里,每六十里會換一次馬,沿途一共設置了兩個換馬的補給站,更換下來的馬可以在補給站中休息,每個補給站還有專門的牧者和獸醫。」
「等以後換上了蒸汽車頭,這些補給站就可以改成補充燃料和水的檢修站點。」
「補給站除了負責更換馬匹之外,還有專門的尋路人,負責檢查沿途鐵路的安全。」
「補給站里也有專門的鐵路維修人員。」
蘇澤點點頭,現實中不是玩遊戲,不是動動滑鼠就能將鐵路將城市連在一起的。
建造鐵路不難,難點在於如何維持鐵路的運轉,建立保障鐵路暢通的機制。
這對於蘇澤來說,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只能從馬拉軌道車開始一點一點的積累經驗。
蘇澤和呂鋼乘坐上軌道車,隨著馭者揮舞鞭子,甩出一個響亮的鞭花,整個軌道車開始緩緩的啟動。
六匹馬拉動車廂逐漸提速,陪同蘇澤坐車的呂鋼也緊張起來。
但是對於蘇澤來說,軌道車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且不說和飛機相比,時速不到二十公里每小時還不如後世的電動自行車。
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已經是相當快的速度了,要知道普通馬車的木質車輪,在泥地里都是龜速挪動的。
車廂里陪同蘇澤的人都驚訝的看著窗外,軌道車行駛起來非常的平穩,完全沒有馬車的那種顛簸感。
坐在車廂里,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休息,這要比騎馬舒服多了。
蘇澤看向窗外,馬拉軌道車才是鐵路的第一步,等蒸汽機的穩定性上去,製造成本下來了,蒸汽車頭可以拉動更多的車廂,以更快的速度在鐵路上行駛。
到了那個時候,鐵路將徹底改變這個世界。
在那個時候,陸地戰爭就會圍繞著鐵路展開,以往的軍事要道將會隨著鐵路變化。
在蘇澤穿越前的那個歷史時間線上了,徐州的戰略位置就因為時代發展發生了幾次變化。
南宋紹熙五年,黃河於武陽決口改道,侵汴奪泗流經徐州入淮河。
元代賈魯治河以後,黃河獨經徐州,大運河徐州段完全是「借黃行運」,徐州遂成漕運重地。
明末為保證漕運暢通,繞過黃河徐州段兩處激流百步洪和呂梁洪,自夏鎮東十里李家口引水,開河經韓莊再合泇、沂諸水,至邳州直河口入黃河,全長260里,即「泇運河」。
清咸豐五年黃河從河南決口,轉向東北奪大清河,至山東利津縣注入渤海,從此黃河不再流經徐州。
「借黃行運」向「黃運分離」演變,使得黃河徐州段的水運功能下降,徐州漸漸衰落。
可等到清末的時候,徐州再次成為戰略意義重大的鐵路樞紐,成為決定淮海命運的門戶和命脈。
在蘇澤的規劃中,徐州依然是未來的淮海門戶,鐵路樞紐,徐沛鐵路不過是整個鐵路規劃中的一小段。
在蘇澤的計劃中,要修建一條從天津通往南京的津浦鐵路,還有修建一條西起蘭州,東至連雲港的隴海鐵路。
這一橫一縱兩條鐵路依然要在徐州交匯,將整個中華大地的南北東西串聯起來。
收起這些心思,蘇澤看向沛縣方向。
和沛縣相對的魚台縣,李成梁也將前線指揮部設置在了這裡。
「父帥!徐州方面的細作傳來消息,蘇澤已經前往沛縣!」
李如松匆忙的走進了李成梁的指揮部,說出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李成梁在大沽之戰後,也潛心研究了蘇澤所有參與作戰的戰役,對東南新軍善於用間諜的事情也印象深刻。
他也向徐州派出了一些間諜,負責刺探當地的情報。
不過李成梁的間諜級別不高,一向只能打探到一些過時的消息,或者只能搜集一些刊登在報紙上的公開情報。
但是這一次蘇澤抵達徐州,並乘坐軌道車前往沛縣的消息並沒有隱瞞,在蘇澤抵達沛縣之後就刊登在了隔日的報紙上,李成梁埋伏在徐州的間諜立刻將報紙帶回到了魚台。
李如松畢竟年輕,他連忙說道:「父帥,蘇澤在東南只有一個旅的兵力!我們盡起三鎮之軍包圍了沛縣,活捉蘇澤!」
李成梁立刻說道:「不可!」
「東南在沛縣經營已久,不僅僅修建了大量的棱堡,還囤積了大量的物資,若是貿然強攻,那又和大沽一樣陷入到了蘇澤的圈套中。」
「而且蘇澤是東南大都督,一身系整個東南的安危,又怎麼會輕易涉險進入沛縣?這說不定就是東南的奸計,誘使我軍深入。」
也不怪李成梁警惕,在火炮和棱堡出現之後,整個戰爭的邏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防禦方只要守在棱堡中,靠著火炮和補給,用很少兵力守住關鍵的地區,消耗敵人百倍乃至於千倍的兵力和物資。
而要對付這種棱堡,需要更加遠程的火炮和更有威力的火藥,這一切都是明廷所缺乏的。
這也是蘇澤敢於出現在沛縣的原因。
李成梁說道:「無論蘇澤是不是真的在沛縣,都是引誘我們主動進攻。」
「為父研究了蘇澤作戰的風格,他最擅長就是牽著別人的鼻子走,引導對方走進他設下的埋伏。」
「大沽之戰如此,上次徐州會戰也是如此。」
「這一次我不會再被他牽著走,就算是蘇澤出現在魚台城外,我也不會出兵的。」
李成梁說道:「傳我的軍令,前線三鎮諸軍都按照之前布置的防區自守,絕對不可貿然出戰,違抗軍令者斬!」
李如松連忙說道:「是!父帥!」
李成梁的軍令從魚台城而出,傳向整個三鎮新軍,明廷這邊都當起了縮頭烏龜,堅決躲在防線中不出戰。
而東南這邊也同樣如此,蘇澤在巡視檢閱了沛縣的棱堡,然後就乘坐火車返回了徐州,東南第五旅也全部都堅守防線,一點都沒有北上的跡象。
在這個秋收的季節,一南一北兩支軍隊,各自躲在自家的棱堡和塹壕中,等待著對方來攻。
就在李成梁的三鎮新軍按兵不動的時候,萊州灣外,一支艦隊從濃霧中駛出,瞭望手無奈的看著望遠鏡中茫茫的白霧,通過長長的鐵管傳聲器向甲板上的副官匯報。
「報告旅長,濃霧太大,無法確定位置。」
甲板上的副官將消息告訴了正在船頭的林默珺。
林默珺只是微微點頭,按照昨夜的六分儀定位,第一旅的艦隊已經進入了萊州灣,現在應該距離萊州港不遠了。
這樣的濃霧是最好的掩護,林默珺反而不用擔心獵物逃走,她只需要靜靜等待日出驅散迷霧,艦隊就可以繼續狩獵了。
林默珺看向遠方,魚餌已經拋下,李成梁這條大魚馬上就要上鉤了。
九月十五日,清晨迷霧散去的那一刻,東南水師第一旅從海上襲擊了萊州港,擊沉了停泊在港口中的明廷商船二十艘,並且用艦炮轟平了萊州港附近的所有炮台。
駐軍魚台的李成梁得到消息,已經是九月二十五日了。
李成梁這一次沒有猶豫,立刻命令萊州附近的團練和地方軍前往萊州支援,並且讓屯兵在鄒縣的新軍第三鎮也前往萊州。
可是等到李成梁的軍隊抵達萊州之後,林默珺的第一旅已經將萊州港掠奪一空,揚長而去。
李成梁這才悚然想到,山東除了有陸地上的前線,還有漫長的海岸線。
蘇澤在徐州的兵力,明顯就是牽制李成梁主力的佯攻,山東漫長的海岸線才是東南新軍進攻的方向!
可明明知道了東南的戰術,李成梁依然沒有任何辦法。
他的兵力根本無法封鎖山東的海岸線,但是沿海又不能不防。
李成梁咬著牙,他不斷的收到東南水師在山東登陸的消息,然後派遣軍隊不停地派往這些地點。
這其中不乏是東南新軍放出來的假消息,整個九月,李成梁的軍隊都在海岸救火,明廷新軍的糧食消耗節節上升,李成梁不得不一天一封急報,向京師的張居正要糧食。
京師的張居正也頭疼不已,現在是明廷秋糧徵收的時候,主持變法的事務已經讓張居正焦頭爛額,還要將糧食運往山東。
張居正不得不將明廷大部分的收入都投入山東,甚至為了支持山東的戰事,增加了京畿地區的商稅。
除了商稅之外,張居正也不得不帶頭降薪,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員停發薪水,四品以下的官員只發一半的俸祿。
就在明廷忙於招架東南的秋季攻勢的時候,蘇澤已經離開了徐州,開始巡視胡宗憲主持的淮北水利工程。
南京,水晶宮,東南第一屆博覽會正在籌備中。
受到邀請的外國商人們,紛紛帶著自己國家的特產,趕往水晶宮參加博覽會。
為了這次博覽會,東南內閣還專門給南直隸的各工坊學校放了假,博覽會免費對東南百姓開放,就連南京附近城市的百姓,都準備趁著這次假期去南京看看。
在李時珍醫學院攻讀醫學半年的羅蘭佐,也和好友從蘇州出發,坐上了前往南京的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