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張居正變法

  和高拱不同，張居正對於隆慶皇帝並沒有什麼感情。

  而張居正如今的地位，也都是他自己一步步掙來的，和皇帝的私人關係也沒有什麼關係。

  張居正原本的志向，是傳統士大夫的想法，輔佐君王成就一番事業。

  可是隨著他接觸到蘇澤的學問，再加上皇帝的一系列騷操作，讓張居正意識到，明廷的問題可能就是來自於皇帝本身？

  為了個人享樂，向湖廣派遣礦監。

  為了供養天下宗室，讓明廷開支緊張。

  但是張居正並不相信蘇澤的那一套「主權在民」的理論。

  主權在民？普通百姓懂什麼治國之道？

  別說治國的道理了，這片土地上不少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自己所在的縣，渾渾噩噩的渡過一生，對這些人講什麼主權在民？

  不相信「君權天授」，也不相信「主權在民」，張居正所選擇的道路，就是精英治國了。

  恢復相權，廷推大臣，張居正聽到東南的政改方向之後兩眼放光，這才是他追求的政治理想。

  耳邊傳來馮保的驚呼聲，李春芳也不顧朝廷的禮制快步上前，但是隆慶帝很快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今天註定是報童最開心的一天，所有的報紙都賣瘋了！

  此時的明廷內閣，楊博和高拱都已經稱病在家了。

  李春芳翻開奏章，當他看完了第一頁，冷汗就下來了。

  「楊高二人已經病休很久了，不能視事，朕問的是你的意見！」

  幾文錢一份的報紙自然是虧本的，但是賺來的卻是影響力，除了明廷翰林院主編的《皇明新報》，和東南在京師發行的《京師新報》之外，剩餘的報紙都是私人投資辦的。

  而隆慶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潮紅色逐漸褪去，變成了慘白色。

  十二月十五日，張居正上書支持公車上書，公開支持「恢復相權，廷推大臣」。

  張居正引用了當年太原兵變的時候海瑞所上的《治安疏》，將如今天下南北對峙的原因，歸結於上皇沉迷修道，所謂「以天下而私一人」。

  隆慶帝一愣，他有些不悅的說道：

  李春芳內心苦澀，張居正聯合四省督撫上這份奏疏，這已經是圖窮匕見了。

  馮保眯著眼睛說道：「陛下昨夜操勞國事到半夜，現在還在休息，李閣老先稍待一會兒？」

  這自然是印刷機技術的推廣普及，導致的報紙成本進一步下降，如今一些印刷質量低劣的小報一份只要幾文錢。

  如今朝廷打仗用的糧草，基本上要靠湖廣提供，兵員則是要靠九邊。

  張居正上了一篇萬言的奏章，首先從當今天下的亂局講起。

  如果遇到和當今天子一樣「賢能」的皇帝，在群臣的「輔佐」下自然能夠治理好國家。

  隆慶帝強忍住了頭暈目眩，讓馮保打開奏章，讓他大聲讀了起來。

  李春芳著急趕到皇宮中，卻沒有見到皇帝，出面的是司禮監的首席太監馮保。

  「陛下！」

  而在地方上設立「行中書省」，也就是所謂的「行省」，由這個機構承接中書省的政令，執行地方上的政策。

  李春芳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立刻喊道：「我要進宮面聖！」

  臨近過年，京師的物價依然居高不下。

  從登基以來，隆慶帝的身體是越來越差。

  在這種情況下，報紙的銷量卻飛快的增長。

  「陛下，湖廣反了！」

  臘月二十八，凌晨，一匹快馬沖入了冷肅的京師。

  此時隆慶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等到馮保讀完了之後，隆慶將目光看向李春芳。

  隆慶帝突然兩眼一黑，噗通一下倒了下去。

  「李閣老，且為之奈何？」

  原因也很簡單，在東南多次使用報紙來進行宣傳攻勢之後，大家都明白了報紙就是輿論的陣地，搶占輿論陣地比什麼都重要。

  李春芳立刻搖頭：「他們二人立場不明，陛下的身體狀況不能告訴他們。」

  元代將三省六部制度中的門下省、尚書省裁撤，單獨留下了中書省，由中書省總領百官，制定和執行天下的政令。

  高拱罷相之後，張居正終於動手了。

  只要是刊登了張居正變法奏疏的報紙，都遭到京師百姓的瘋狂搶購。

  馮保只能捧起奏章讀了起來。

  昨天隆慶帝確實忙碌了一夜，只不過並不是為了國事忙碌。

  李春芳立刻急了，他說道：「國事緊急！還請公公速去通傳！」

  因為派遣礦監太監的事情，文官和太監勢如水火，李春芳不想要和馮保有過多的牽連，他拱手說道：

  「馮公公，在下有要事要求見陛下。」

  李春芳立刻冷靜下來：

  「封鎖消息，秘密召御醫進宮。」

  必須要儘快變法，明廷才有和東南對抗的本錢！

  高拱的路已經註定失敗了，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那現在就該走自己的路了。

  識字的百姓，乾脆就在路邊大聲朗讀起來，引來那些不識字百姓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

  他想到了被罷相的高拱，又想到當年他是窮翰林，高拱是裕王府講學的時候，兩人在小院子暢論天下時候的景象。

  此外張居正已經派人前往京師，在京師的報紙上全文刊登了自己的改革主張。

  李春芳低著頭說道：

  「陛下，當務之急還是山東的新軍，請陛下召楊閣老和高閣老進宮議事吧。」

  他從軟玉金香中被馮保喊醒，露出不悅的表情。

  李春芳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這個閣老什麼都不是，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李春芳則擔憂的看著偷偷看著皇帝的臉色。

  隆慶帝一愣，緊接著面色潮紅起來，他站起來喊道：「什麼！」

  張居正圖窮匕見的提出，請求明廷恢復朱元璋廢除的宰相制度，在朝廷設立丞相，輔佐君王治理天下。

  高拱當政的時候，就勸諫過皇帝要保證身體，遠離女色。

  就如同普通人家一樣，子孫也有賢能和無能的，皇室同樣如此。

  張居正提出，請朝廷重設「中書省」，負責起草政令，執行政令，皇帝的旨意必須要通過中書省確認，才能成為合法的詔令，將封駁詔書的權利重歸於「中書省」。

  在楊博和高拱辭職之後，李春芳意氣風發。

  說白了，這並不是一封奏疏，而是和蘇澤的《討逆檄文》和《弔民伐罪檄文》一樣，是寫給明廷的戰書。

  高拱創辦的新務紡織工坊，「出品」的布料要比東南的布價格高上幾倍。

  布也就算了，畢竟可以不買，但是今年煤炭價格的居高不下，京師都已經出現了凍死人的事情。

  「陛下！」

  可是剛剛起猛了，又突然站起來，隆慶皇帝只覺得雙腳一軟，跌坐在御座上。

  因為朝堂的動盪，皇帝也沒有心情舉辦什麼慶祝活動，京師顯得冷冷清清。

  通過一系列的政治投機，他終於成為了京師內閣僅存的內閣大臣，走到了權力的最高峰。

  但是聽說了李春芳著急求見，隆慶帝還是換上了衣服，召見了李春芳。

  張居正的奏章？

  「高閣老和張居正有舊，當務之急必須要知道高閣老是不是和張居正有串聯。高閣老在京師推行新務，門生故吏遍布京師各衙門，若是兩人有串聯，則朝廷危矣。」

  京師百姓早就因為去年的鰲山燈會對皇帝憎惡不已，今年皇帝大選宮女，往四處派遣礦監，京師百姓們竟然還是懷念上皇來了。

  而張居正也敏銳的看到了明廷的虛弱之處。

  張居正提出的政改目標，是重新恢復到明初的丞相制度。

  山西、四川、陝西、河南四省，再加上湖廣，就是如今明廷的大半壁江山。

  李春芳一口氣說完，隆慶帝的身體更加顫抖。

  如今湖廣是明廷的糧倉，四省又是明廷控制的最重要區域，這些地方督撫都支持張居正，那明廷根本沒辦法反抗。

  越是讀，馮保越是心驚，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明初的丞相，其實並不叫做丞相，而是中書令。

  張居正也很直白的說出，既然無法保證皇帝是否賢能，那就應該重用周公一樣的賢能大臣，來「輔佐」皇帝治理天下。

  在上這一封奏章的時候，張居正已經聯絡過山西、四川、陝西、河南四省的地方督撫。

  馮保有些不悅，但是他想起皇帝對於這位閣老還算是重視，最後還是放下自己的好惡，進入宮內通報。

  讓人快馬加鞭的送上奏章，張居正長嘆了一口氣。

  李春芳苦澀的說道：

  看著鏡子中的白髮，時光飛逝，時不我予，張居正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奏章中，張居正提出了一個觀點。

  張居正腦海中再次浮現蘇澤的面容，從那一次蘇澤上京營救俞大猷，在靈濟宮一見也已經過了多年。

  「三鎮新軍是重中之重，若是新軍大臣李成梁也倒向張居正，朝廷就沒辦法了。」

  其實明初的丞相制度也是照抄的元代制度中書省制度。

  這四省的督撫被皇帝派來的礦監折騰的不輕，他們自然也是支持張居正的變法的，也都在變法奏疏上附屬了自己的名字。

  他張居正怎麼敢！

  李春芳能做到內閣重臣，自然也不是傻的，他很快意識到張居正是真的敢！

  今年因為山東的戰事，鰲山燈會終於是停辦了。

  而近半年以來，因為皇帝的身體問題，不少祭祀活動也都交給勛貴代祭。

  但即使是虧本，京師市面上依然發行著好幾份報紙。

  如果遇到和上皇一樣昏聵的皇帝，不聽從群臣的勸諫還要一意孤行，那就是天下的禍患，也是天下動亂的根源了。

  馮保驚恐的看著李春芳問道：

  「李閣老，現在要怎麼辦？」

  讓皇帝退回到深宮，和上皇一樣「垂拱而治」，不要插手參與朝政，這才是最好的道路。

  如今明廷最精銳的新軍都在山東前線，山東剛剛大敗，必須要穩住防線抵禦東南。

  而為了讓其他省份的地方大員也支持自己的改革，張居正也提出要回到行省制度，將地方上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司合併為行省，在地方上設立「高官」這個職位，掌控一省的行政和軍事大權。

  這樣的定價，這些報紙自然是虧本的。

  他連忙飛快的翻完了奏章，李春芳嚇的癱軟在軟塌上。

  百姓很自然的將憎惡發泄到了皇帝本人身上。

  馮保立刻上前，攙扶住了皇帝。

  別說他們造反了，只要他們不聽從明廷的號令，現在的京師朝廷就要完蛋。

  湖廣，是如今明廷的錢糧重地，而張居正手上也是有兵的！

  甚至可以說，如果張居正停止供應山東前線糧草，山東的三鎮新兵就會先造反！

  李春芳一面呈上奏章，開口就說道：

  京師的各家報紙上，就已經刊登了張居正變法的全部內容。

  就在張居正的奏章通過通政司送入內閣，準備抄送六科給事中的時候。

  甚至在高拱還在位執政的時候，張居正就已經在串聯這件事了。

  「不要通知楊閣老和高閣老嗎？」

  曾經定期召開的朝會，也因為皇帝身體的問題多次取消。

  張居正給皇帝的上書，全稱是《請皇明變法奏疏》，但是在各家報紙上刊登的題目，卻是《變法檄文》。

  而九邊的軍隊則要防禦草原和越來越不安分的遼東女真人。

  這些年高拱成了輔政大臣，自己也成了地方大員，而蘇澤則成了割據半壁江山的東南大都督。

  他們請辭的奏疏已經被皇帝批准了，慰留他們到元宵之後，不過是皇帝的客氣話。

  這時候還賴在內閣，就會被人說是戀棧權位，不是真心想要辭官。

  「不過宮裡的消息不可能封鎖太久，還是要等御醫診斷之後，再做決斷！」

  馮保也已經六神無主了，他聽了黃錦的空器之論，一向將皇帝意志視作自己的意志。

  可誰也沒想到，這麼快版本就已經變了！

  皇帝自己的意志還能不能乾坤獨斷都已經不好說了，自己這個依附於皇權的寄生蟲要怎麼辦？

  「對，快召御醫！」

  趕上了，先發了，如果有錯別字再勘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