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人口和土地

  第204章 人口和土地

  臨時搭建的草廬中,蘇澤正在給一名山中的農民號脈。👣🍭 6❾ᔕ𝐇𝓾𝔁.ᑕσΜ 👻⛵

  在他的身邊,邵家醫館的邵先學和邵先進正在杵藥,一群年輕的讀書人在這個臨時營地附近忙碌著。

  八月二十日的時候,海瑞正式接到了朝廷的任命,他要前往浙江淳安縣擔任知縣,這些日子他都在收拾東西。

  邵家兄弟是海瑞剛剛收的學生,蘇澤很自然的接過了教導他們的職責。

  蘇澤乾脆將他們拉到了五峰山上,一邊做事一邊學習。

  對於這群年輕人來說,能走出學堂在五峰山上宿營學習,也是一次難得的體驗。

  蘇澤上午講課,下午就帶著他們在營地附近勞動。

  除了這些海瑞收的學生之外,縣學如今也放了暑假。

  大明學校有寒暑二假,夏季最熱的兩個月和冬季過年前後都是不上課的。

  縣學生中和蘇澤相熟的幾個人,也都隨著蘇澤上了五峰山。

  李起元正在帶著養濟院的孩子們學著丈量土地,蘇澤屋裡那份詳細的五峰山地圖就是李起元帶著測繪的。

  李家本來就是算夫子出身,丈田也是他家的祖傳手藝,在接受了蘇澤的微積分啟蒙之後,這些日子他一邊實踐一邊學習,算學突飛猛進。

  陳朝源和王遜則帶著縣衙的書吏,在五峰山上進行編戶齊民。

  蘇澤將編戶齊民的建議提交給縣衙,白知縣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吏員上山。

  原因也很簡單,人口增長也是官員政績考核的重要部分。

  不過編戶齊民也是相當複雜的工作,也虧著陳朝源和王遜這兩個人家裡有人做狀師的,熟悉各種衙門的文書和法律條文,才能將事情辦得這麼妥當。

  【診治病人,醫術技能經驗+5,Lv4,395/400】

  給眼前這個病人開了藥方,蘇澤的醫術經驗再次增加,再治療一個病人就能升級了。

  韓歷風風火火的走進草廬,他拿起桌子上的酸梅湯一飲而盡說道:

  「汝霖兄,那幾塊地方我看過了,確實是風水寶地!」

  「抱歉啊,習慣了,是那幾塊地方土質鬆軟,適合挖掘施工。」

  韓歷家是陰陽生出身,他本人也經常跟著父親給南平縣的人看風水。

  蘇澤就讓他去勘探五峰山上的地形土壤。

  韓歷這個陰陽生水平確實不錯,很快就規劃出了一道省力的開工路線。🐸☆ ➅➈şĤuⓧ.𝒸Ỗ𝓶 ♢🍬

  「汝霖兄,真的要將這裡淹了嗎?這可都是上等的水田。」韓歷看著外面的農田問道。

  蘇澤點點頭說道:「黃家開墾的這些水田,都是從河床中挖的土,河床上的土壤富含腐蝕質,是最上等的土壤。」

  「五峰山後的這些田,都是從河道邊上的沼澤開墾出來的,這些天然沼澤原本是閩江的蓄水池,在漲水的時候能夠蓄住河水,讓閩江下游的水不會漲太高。」

  「但是這些大戶加高了河堤,讓上游的河水失去蓄水池,一旦下暴雨閩江下游就會泛濫。」

  「我看過縣誌,在成化年閩江十年才有一次泛濫的記錄,但是到了本朝就變成了五年一次,三年一次,最近三年就泛濫了兩次。」

  韓歷家傳陰陽生,也是學過一些堪輿知識的,他立刻明白了蘇澤的意思。

  「原來如此,沒想到河水泛濫和開田也有關係啊。」

  蘇澤點點頭說道:

  「泛濫平原,就是文明孕育的起點。盤殷就發源於泛濫的殷水,而幾乎所有古城都建立在大江大河邊上。」

  蘇澤用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副長江黃河的簡單地圖,然後點出幾個城市來。

  眾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圍著蘇澤聽他講課。

  這些日子大家已經習慣了蘇澤突然開講,而這些知識雖然科舉不考,但是眾人卻一點都不想要錯過,用陳朝源的話說,這些都是「近乎於道」的大道理,也就是蘇澤這樣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才能領悟的大道理。

  「古之先民用泛濫的河水種植莊稼,才從漁獵中定居下來,有了耕種才有了語言,文字,才有了文明的火種。」

  「有了城市,自然要防止河水泛濫,先民學會攔河造壩,將河水束於河道中,可為何大江大河日益泛濫,洪災的記錄越來越多?」

  「我大明朝能推翻元朝,也是因為元朝水患嚴重,元相脫脫徵集天下百姓修黃河。」

  眾人點頭,這些年來大江大河經常泛濫,特別是黃河幾乎是兩三年一泛濫,年年都能聽到洪災的消息。

  蘇澤又在地上畫上了幾個圓圈說道:

  「史書中有雲夢澤、大澤,這些大澤為何消失,就是先民們圍河開田,而原本這些大澤就有蓄養河水,在泛濫期間承擔蓄水池的作用。」

  「現在情況就是大江大河治河的頻率越來越高,但是泛濫的次數越來越多,根源就在如今治河都是加築河堤,這都是飲鴆止渴,河堤越高,泛濫決堤後造成的破壞越大,大河附近的一些城市,河堤都超過城牆,大河都已經成為懸河,一旦決堤就是一座城市被毀。🐻💥 69𝓢ħᵘx.𝕔ᗝⓂ 🐜✌」

  眾人聽得觸目驚心,但是聯想到這些年來福建的水患,似乎蘇澤說的有道理。

  韓歷問道:「汝霖兄,可有根治水患的辦法?」

  蘇澤搖頭說道:「或許在國朝初年還有辦法,可如今這個世道想要根治水患,太難了。」

  眾人很快明白了蘇澤的意思,如今朝廷的徭役都已經這麼重了,更別說徵集大量人員去治水了。

  大元亡於治黃耗盡民力,這個教訓大明讀書人都隱約懂的。

  去年京西的雪災朝廷都派不出人手賑濟,只能將災民擋在京師之外,更別談治河了。

  韓歷又問道:「可是先民開拓大澤,也是為了吃飽肚子啊。」

  蘇澤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古之大澤,如今都是良田,可古人有大澤來開荒,如今咱們福建山地都已經開墾的差不多了,後人又要開墾什麼呢?」

  這句話將眾人問住了。

  蘇澤又說道:「唐初府兵授田,人均一頃,八十畝為口分,二十畝為永業,那時候凡成年男丁都有所授。」

  大家倒吸一口氣,如今整個南平縣,家裡有一頃田的都算是家底豐厚的地主了,普通自耕農往往也就幾畝田。

  福建田畝緊張,每年勤勤懇懇耕種下來,交了田賦和田租之後都吃不飽飯。

  人口增長和田畝土地的問題,就這樣擺在了眾人面前,李起元補充說道:

  「南平能開荒的土地都開的差不多了,要不然黃家這些大戶也不會來五峰山拓荒,而國朝初年開始人口就不斷增長,人多而田不變,地少人多才是這些年饑荒不斷的原因。」

  蘇澤讚許的點頭,當這一切都擺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一股沉甸甸的感覺壓在眾人心頭。

  韓歷問道:「汝霖兄,可有破局之法?」

  眾人都看向蘇澤,蘇澤指著海上說道:「殖拓。」

  「殖拓?」

  蘇澤又在地上再次畫出地圖說道:

  「這是澎湖,這是我們福建,澎湖有福建四分之一大小,雖然澎湖中間也有山,但是沿海土地都是可以耕種的。」

  當蘇澤畫出地圖的時候,眾人才發現原來澎湖竟然這麼大。

  蘇澤接著向下,又畫出一個大島:「這是海教諭的老家瓊州,瓊州比澎湖還要大,但是人口還不足延平府一府的人。」

  蘇澤又接著畫下去:「琉球、呂宋、安南、占城、爪哇、暹羅,自國朝初年以來,閩廣百姓就多有移民者,佛郎機商人說在呂宋多有操持福建鄉音的百姓。」

  大家都是福建人,福建人移民南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這些百姓背井離鄉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家鄉沒有土地耕種了。

  但是禁海是國策,眾人紛紛沉默下來。

  陳朝源嘆息說道:「我等資質駑鈍,不是讀書的材料,只希望汝霖能科舉高中,日後若能位列閣部大臣,能讓朝廷撤去禁海令就好了。」

  蘇澤心中卻不以為然,禁海令不僅僅是禁止海洋貿易,更是禁止對海外的探索。

  就算是隆慶開關,也不過是允許商船貿易,大明朝依然沒有對外殖拓和探索。

  對於大明這種陸權大國來說,穩定壓倒了一切,海外領地是脫離帝國掌控的不安定因素。

  蘇澤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需要的只是給眾人心中播撒出一顆種子,日後這種子自然會生根發芽。

  【當眾講學,講學技能經驗+20,Lv3,267/300】

  就在蘇澤講完學之後,陶公公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蘇相公!告起來了!」

  陶公公激動的說道:

  「南平城裡的消息,黃家和另外幾家大戶的官司真的打起來了,府衙推官張思敬偏袒黃家,將一些土地判給了黃家,另外幾家已經將官司打到按察使司,按察使司已經將案子發往汀州府推官重審了!」

  蘇澤臉上露出笑容,在陶公公放出三倍高價贖買土地的時候,很多山上有田的大戶已經準備退出了。

  可他們沒想到,黃家跑的更快。

  張思敬迅速將幾個爭產的案子做出判決,將那些爭議土地判給黃家,想要快刀斬亂麻的退出這場漩渦。

  可其他大戶一看不幹了,這下子黃家沒了損失,可是他們的損失就大了!

  原本土地登記就不足,還將這些土地判給黃家,眾人都覺得被黃家坑了。

  眾人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乾脆再一紙訟書告到了福州府。

  蘇澤疑惑的問道:「為何按察使司不親自審理,要發給汀州府推官廳重審?」

  王遜家中是做訟師的,他說道:「按察使司直接推翻張推官的判決,那就等於撕破臉了,而且各地上訴的案子如果巡按大人都親自審理,那一年到頭都忙不過來,發往臨府重審,因為臨府和本府地方牽連少,只要審理沒問題,按察使司就會以重審結果為準。」

  蘇澤笑著說道:「那就是說官司真的打起來了?」

  陶公公笑著說道:「真打起來了!」

  果不其然,原本只是縣裡的官司,如今打到了省里,這花費更加高了。

  資料要送到汀州府去,汀州府推官廳的書吏衙役來南平辦事,又少不了喝酒應酬,這又是一筆一筆的開銷。

  可是陷入到了這個案子中,幾個家族都打出了真火,想要罷手自然是不可能了,要是現在退出,之前的付出就全部都打了水漂了。

  而蘇澤也沒閒著,在西禪寺了慧和尚的帶領下,蘇澤在五峰山也建立了一座水力沖錘作坊,開始自己鍛打鐵鍬等器械。

  等到八月底的時候,終於有大戶已經撐不住了。

  黃時行跪在家族祠堂中,看著祠堂上的家族長輩們,黃時行攥緊了拳頭。

  黃家族長雖然是黃時行的親爹,但是黃家其他房的長輩施壓,這祠堂自然也免不了走一趟。

  一名發須皆白的老者,是黃家輩分最高的老人,也是黃時行的叔公。

  老者拍著椅子扶手說道:「什麼!?張推官要拿回五百兩銀子?我們黃家現在哪裡拿得出五百兩!」

  「是啊是啊,家裡的銀子都換成了舊錢,現在都用不出去!」

  「當日不是他自願入伙的,怎麼現在要拿出錢?我們一房的銀子還砸在裡面呢!」

  「這銀子要拿,也是大房出!」

  老者沒有阻止眾人說話,而是看著身為族長的黃時行的父親。

  黃父沒有說話,黃時行卻說道:「各位叔伯長輩,以前家裡一起賺錢的時候,你們可都是搶著給我爹銀子的,怎麼虧本了就要拿錢走人?」

  眾人又是怒視道:「大膽!這麼和叔伯長輩說話的?」

  「要不是你非要跟著私鑄,家族也不會成這個樣子,現在官司打成這個樣子,還不知道要砸進去多少銀子才能脫身!」

  「夠了!」

  沉默已久的黃父一拍桌子。

  「南平城的產業,交給二房管理,時行你專心打官司。」

  黃父一句話卸了黃時行管理南平產業的差事,二房的人立刻就閉嘴了。

  「打官司還要靠張推官活動,他要拿錢就給他,這錢大房自己湊。」

  這下另外一群人也閉嘴了。

  「家裡的舊錢要想辦法出手,就是熔鑄成銅錠也要賣掉。」

  就在黃家開會的時候,已經有大戶上山和陶公公接觸了。

  蘇澤治好了一個腳氣病的畲民,終於將醫術技能刷到了Lv5。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