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忙裡偷閒

  李青並沒急著走,除了幫沈金規劃發展路線外,還常去作坊視察情況,以便做到心中有數……

  這一忙,又是兩個多月。

  八月初。

  李青總算是清閒下來了,不過,這只是階段性的清閒。

  這次沈家擴張的太兇了,他不可能就此撒手不管,且沈家作為第一個試點對象,他必須要多加關注,以防路子走歪了。

  只要這次取得重大成功,以後就可以照葫蘆畫瓢了,甚至,他都不用刻意促成,就會有人效仿。

  李青返回京師,除了為朱見深檢查身體外,他也想看看沈家如此冒尖兒,那些個官員們是何反應。

  …

  在小院兒歇息了一日,李青進了宮。

  長樂宮。

  大半年不見,朱見深倒是沒太大變化,身體機能退化也不多,這讓李青放心不少。

  「你身體沒什麼打緊,只要心態好,且活呢。」李青收回手,道,「來,針灸一下。」

  朱見深上床趴下,下巴枕著胳膊,道:「馬上就中秋了,過了節再走吧。」

  「好。」李青輕輕捻動著銀針,問:「沈家動靜這麼大,官員們有什麼反應?」

  「他們能有什麼反應?」朱見深嗤笑,「沈家又沒有把柄,都是高於市場價收購的,甚至,他們還巴不得如此呢。」

  李青一怔,隨即釋然。

  廟堂儘是些人精,他們不會看不出這是官紳做大的機會。

  只要皇帝不激烈反對,他們自然樂得如此。

  朱見深憂慮道:「這段時間,我也在分析利弊,還是……有些擔心啊。」

  「擔心什麼?」

  「尾大不掉。」朱見深嘆道,「不知足是人之天性,得了千錢想萬錢,做了皇帝想成仙……」

  「你還想成仙?」

  「別打岔。」朱見深哼了哼,繼續道:「拋開官紳不談,就說純粹的商人吧,有了錢,想有權,有了權,想以權謀利,這是個惡性循環啊!」

  「你著相了。」李青笑道,「還記得唐廣德嗎?」

  「那個酒肆小老闆?」

  李青點點頭:「他只是個小生意人,甚至都算不得富人,不照樣想讓兒子科舉?

  真要說起來,何止是商人,農、工、商,哪個群體不想往士上走?」

  「這倒是……不,你這是在偷換概念。」朱見深哼道,「我問的是商人子弟大規模進入仕途後,該如何應對?」

  「這個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胡作非為者,殺了。」李青語氣平淡,卻蘊含殺氣。

  朱見深皺眉:「朝廷命官說殺就殺?」

  「法外執法!」李青道,「這當然不能擺在檯面上,擺在檯面上反而殺不了。」

  「就你一個人,你忙的過來?」

  「未來,我想組織一支隊伍。」李青說,這個想法他醞釀許久了。

  朝廷勢力盤根錯節,關係網錯綜複雜,很多事都要走流程,且任何動既得利益者的行為,都會遭遇強大阻力。

  當資本過於龐大,走流程,怕是就走不通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物理消滅。

  當然,他不會把資本培養起來後,再一腳踩死,這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他要做的是,儘量杜絕貪官污吏跟資本有直接關係,也就是說,他要密切關注巨富家庭出身的官員。

  一旦這些家庭出身的官員妄想官商一體,直接弄死,掐斷他們與家族捆綁在一起的『鎖鏈』。

  朱見深沉吟少頃,微微搖頭:「殺官無異於造反,到時候,朝廷怕是要對你動手了,即便你能躲過朝廷追殺,甚至不受影響,可朝廷顏面何在?」

  「我當然想過這些。」李青笑道,「放心,他們只會死於『意外』,而非謀殺。」

  朱見深驚愕,訥訥道:「你,你能做到這樣?」

  「多稀罕的事兒……」李青搖頭失笑,「當年在漠北,我當著脫歡的面,弄死了他兒子也先,屁事兒都沒有。」

  李青呵呵道:「悄無聲息地弄死人,對我來說太容易了。」

  朱見深一凜,道:「若我的子孫昏聵,你當如何?」

  「你怕我弒君?」

  「你這廝從來就沒忠過君。」朱見深悶聲道,「如實回答。」

  「啪~!」

  李青甩手在他屁股蛋子上呼了一巴掌,哼道:「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沒開玩笑,你到底咋想的?」朱見深問。

  李青反問:「在你眼裡,列祖列宗的江山、天下萬民重要,還是一個兒孫重要?」

  朱見深一滯,沉聲道:「可你也不能弒君啊?」

  「我何曾說過,我要弒君了?」李青無語,「每一次權力交接,都伴生著諸多麻煩,你兒子接位如此絲滑,那是因為你還活著,不然,一樣會起亂子,我哪有那麼傻?

  再說,弒君就能解決問題嗎?」

  「你知道就好。」朱見深悶聲點頭。

  頓了下,「李青,我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你說。」

  「大明……會亡嗎?」

  李青沉默。

  許久,嘆道:「你又何必如此一問,若是王朝真可以萬世不朽,又怎會有大明?」

  「有你看著也不行?」朱見深難以接受。

  李青苦澀道:「我只是個壽命漫長的普通人,僅此而已。」

  頓了頓,道:「你放心,真有那麼一天,我也會為朱氏子孫謀一條出路。」

  「嗯…。」朱見深嘆息,「說話可得算數啊!」

  「許下的承諾,我未曾食言過。」李青說。

  朱見深點點頭,不再多言。

  他知道,他奈何不得李青,且他也不舍動李青。

  這一番對話,使得氣氛很僵,直至針灸結束,才逐漸緩和了些。

  「中秋節在宮裡過吧。」朱見深說。

  李青點點頭,「走了。」

  「嗯。」

  ~

  乾清宮。

  李青給朱佑樘號脈。

  還好,朱佑樘身體又稍稍好轉了些,儘管不多,卻也說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再接再厲,堅持下去,你身體會越來越好。」

  「昂,朕明白。」朱佑樘對李青很不待見,哼道:「這一走大半年,太上皇的藥草尋到了?」

  「尋到一些,卻還不夠用。」李青道,「過幾日我還要再走一趟。」

  「你又想偷跑?」

  「我要是想偷跑,還會回來嗎?」

  「……」朱佑樘無言,悶聲道:「這次朕給你派些人,幫你找。」

  「不用。」

  「要用!」

  李青瞟了他一眼,沒搭腔,只是道:「草民告退。」

  也就這句聽著像人話……朱佑樘腹誹,「去吧去吧。」

  …

  中秋節。

  李青來皇宮,跟朱見深飲酒暢聊半日,不過下午申時就走了。

  晚上賞月一群鶯鶯燕燕,且宮門也要上鎖,李青不方便,也不喜那種場合。

  出了宮,他就直接走了。

  事後,朱佑樘暴跳如雷……

  ~

  立冬這天。

  李青登上龍虎山。

  這次來龍虎山,他既是為了赴約,也是想帶上張天師去武當山看看,順便為武當做下推廣。

  自那次離開後,他一直沒再回去過,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山上如何了。

  李青時間異常充裕,可大多時候,他都有事要做,清閒不下來。

  天師府。

  李青、張原慶,小酌、論道……氣氛和諧。

  張原慶問:「李道友,今年年齡幾何?」

  「不惑之年了。」李青隨口說。

  張原慶一臉艷羨,「不愧是張仙人的嫡傳弟子,貧道拍馬難及啊!」

  「呵呵……道友謬讚了。」李青知道張原慶醉翁之意不在酒,笑道,「修行真氣方面,我確是有些心得,張道友若不嫌棄,我可說上一二。」

  「不嫌棄不嫌棄。」張原慶忙道,去年他送丹藥,為的就是這個,只是李青趕時間,他不好強留。

  …

  小半月後,張原慶在李青的指點,以及用精純真氣疏通經脈的幫助下,收穫斐然,整個人容光煥發,好似年輕了五六歲。

  張原慶佩服的五體投地,贊道:「道友有仙人之姿。」

  李青好笑搖頭,道:「我要去武當山了。」

  「這就走啊?」張原慶不舍。

  李青就等他這句話呢,當即道:「如果道友不忙,不妨隨我去武當山坐坐,也好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聞言,張原慶想也不想,笑呵呵道:「那貧道可要打擾了。」

  「哪裡話……」

  ~

  次日一早,兩人便下了山。

  張原慶問道:「道友這些年都在忙什麼啊,總感覺你有很多事要做的樣子。」

  「是嗎?」李青笑笑,「確實,我手頭上是有挺多事要做,這次來,還是強擠出的時間,也是因為許久沒回去了,想去武當看看;

  說起來,我這個大師兄,倒跟個甩手掌柜似的,實在不稱職啊!」

  張原慶驚詫,「聽道友這話,當初武當一別後你就下了山,沒再回去?」

  「是啊。」李青嘆了口氣,捏了捏眉頭,苦笑道:「干不完的活,做不完的事。」

  「不知道友都忙些什麼,若用得著貧道,言語一聲便是。」張原慶豪爽道,「能力範圍之內,貧道定不推辭。」

  李青沒解釋,笑著點頭:「需要道友之時,我不會客氣。」

  ……

  李青這次是忙裡偷閒,所以時間比較趕,好在張原慶也是真氣傍身之人,並未拖了後腿。

  冬月初,兩人就抵達了武當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