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這麼自信?」
「當然,漢衣才是最好的!」李青說。🐝ൠ 😝🌷
朱婉清搖頭:「李叔這就想當然了,咱們覺得好,人家未必如此。」
接著,又道:「就算如李叔所言,海外那些人喜歡漢衣,銷售也是一大困難啊,成匹的絲綢甩手一賣錢就到手了,可若是成品衣……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不,你會意錯了。」李青道,「我的意思是開店。」
「開店?」
「不錯,」李青點頭,「準確說,是讓他們幫忙賣,咱們供貨。」
「這……」朱婉清一個頭兩個大,「這能行嗎?」
「為什麼不行呢?」李青道,「剛開始,咱們負責盈虧,待他們嘗到甜頭後,以後就方便運作了。」
聞言,朱婉清秀眉蹙起,她總覺得這太過冒險了。
「李叔,出海一趟再回來,周期通常在一年以上,咱們家共有四條大型商船,勉強一年兩次出海,本來是穩賺的買賣,可若按你這麼搞……」朱婉清苦笑道,「一個弄不好,兩年白干。」
李青笑了笑,道,「說實話,我不懂商,不過,商場如戰場,你不創新,不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你永遠不可能殺出重圍。」
頓了下,「原地踏步,到最後只能慢慢消亡,誠然,這其中有風險,可若衝出來,回報亦是極為豐厚。」
朱婉清沉默。
許久,她問:「那就……試試?」
「試試吧,咱家家底厚,有資本試錯。」李青笑道:「實在不行,改換回來便是,不過是兩年的成本而已,如若成了,那可就賺大了。」
朱婉清道,「就算真賺了大錢,別人也會照葫蘆畫瓢,抄咱們的作業。」
「由得他們去抄。」李青一點也不在意,「拾人牙慧成不了氣候。」
頓了頓,「待到那時,咱們錢也賺到了,市場也打開了,他們只能吃剩下的,跟風者常有,但跟風是賺不到大錢的。」
「唉…成吧。」朱婉清苦笑道,「我就說嘛,李叔竟然親自下廚為我接風,敢情在這兒等著我呢。」
「你只需把握大方向即可,具體細化的東西交給下面人去做。」李青說道,「你可以給他們分紅,按業績發放額外酬勞,乾的越好錢越多,如此,便可激發他們的進取心。」
朱婉清緩緩點頭:「看來年後,我要忙起來了。」
「我不忙,到時候我幫你。」李宏道,「皇上說了,休完假讓我留在江南,現在海上太平,我也就操練操練水師即可,比之前清閒多了。」
「就你?還是算了吧!」朱婉清撇撇嘴,一點也不給面子。
李宏不滿:「這是什麼話?倭寇都被我揍得落花流水,幫你打理一下生意,又有何難?」
「呵呵,這方面你還真不定比得過你兒子。」朱婉清揶揄。
「過分了啊!」李宏哼了哼,「乾爹,你說她……」
「吃你的飯吧。」李青打斷他,心道:就你那一根筋,別回頭給干賠了。
李宏:「……」
說實話,李青也不看好他。
李宏真不是經商的料子。
不過,李青對在海外開店經商的前景,還是很有信心的。
儘管這不是個法律健全的時代,但其實也沒什麼打緊,只要打開市場,後面直接供貨就是了。
實在幹不成,也不過兩年的利潤,完全承受得起。
李青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未來全球性貿易經濟徹底鋪開後,整個行業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這套最原始的買賣,就顯得落伍了。
未來的市場,價格定然會越來越透明,換言之,利潤率會逐漸走低,而貿易量卻會越來越高。
甚至,在大明商品物美價錢的衝擊下,會把原住民的行業卷的難以生存,最後,不得不成為大明的二道商販。
以量取價,看似吃虧,卻能盤活經濟,讓更多人有活計,有餘錢。
這樣一來,便能帶動內循環了。
無論是寶鈔,還是金銀,都只是貨幣,貨幣的價值在於流動,只要流動,就能帶來繁榮。
不然,便是遍地是黃金,貨幣不流動也是枉然。
李青招呼:「吃菜吃菜,都要涼了。」
…
小別勝新婚,
吃喝過後,兩口子便扭捏起來,心思都不在聊天兒上。
李青作為過來人,哪裡看不出他們心思。
「去歇著吧,我出門轉轉。」李青起身出了門,給他們充足的折騰空間。
為防王守仁貿然闖進來,壞了二人好事,李青還特意把大門鎖了。
~
教坊司。
大白天沒什麼客人。
前堂,幾個太監一邊烤火,一邊吃烤紅薯,聊得火熱。
一小太監認出李青,立即丟掉紅薯,小跑上前,「呦,公子好久沒來了啊。」
「你是……?」
「劉公公是小的乾爹,」小太監指著李青身上的大氅,「公子貴人忘事,這大氅還是小的給您取的呢。」
「哦,是你啊。」李青解下大氅,「既如此,那勞你幫個忙,將這大氅代我轉交給劉公公。」
「小事兒。」小太監接過,問:「公子是來吃酒,還是……」
他挑了挑眉,一臉壞笑,卻也隱隱艷羨。
李青想了想,搖頭道:「還是算了,今兒我就是來還大氅的。」
他怕再遇到上次那情況。
「公子留步,」小太監見他立時要走,忙道,「乾爹有閒,要不小的叫乾爹過來?」
「嗯…也行。」李青閒著也是閒著,家裡兒子兒媳正熱火朝天呢,他暫且也回不去,改道去皇宮吧,一去一回,加上聊天敘舊,時間也不趕趟了。
順便問問,那花魁有沒有被安排,成不成的,總得有個結果不是?
李青嗅了嗅鼻子,道:「宣德薯給我來一塊兒。」
「得嘞。」小太監立即跑去取來一塊,「公子,有點燙,你當心點兒。」
李青接過,取出一錠碎銀丟給他。
「呦,謝公子賞。」小太監笑的開心,足有三錢銀子呢。
宣德薯產量高,所以也便宜,這三錢銀子,他們吃烤宣德薯吃到過年都富裕。
~
不多時,劉瑾跟著小太監匆匆趕來。
「哎呀,公子可想煞了咱家啊!」劉瑾一臉親熱,臉上細微褶皺都笑開了。
李青一陣惡寒,不禁打了個哆嗦。
「抱歉,最近有些忙,大氅這麼久才送還過來。」
「不要緊不要緊,這寒冬臘月的,宮裡也沒什麼酒宴,太上皇喜靜,皇上日理萬機……咱家也清閒的緊。」
劉瑾笑得很有親和力,他似乎養成了習慣,臉上的褶子都是笑紋,便是不笑的時候,也給人一種他在笑的感覺。
他習慣性的半彎著腰,一副低下姿態,無形之中,將人捧的高高的。
李青看得出來,劉瑾並非對自己刻意為之,而是習慣刻入了骨髓,凡是地位比他高的,他都會如此。
「去去去,」劉瑾轟散幾個太監,笑罵道:「客人少也不能偷懶,都去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去。」
「是,公公(乾爹)。」小太監怏怏應是,一人揣著一個烤紅薯,各就各位去了。
「幾個小崽子……」
劉瑾嘟噥一句,轉過頭,立時換上了諂媚姿態,切換行雲流水,非常自然,毫無割裂感。
「公子難得來一趟……」
「就是無聊,過來解解悶兒,別再給我安排姑娘了。」李青打斷他,「那花魁安排了吧?」
「安排了。」劉瑾點頭,他沒強推銷,上次花魁都沒能入李青眼,他自不會再用那一套,「那咱家讓人去準備好酒好菜。」
「我剛吃過,就是來給你送大氅的。」李青說著,徑直走到火爐旁,翻著爐子上還沒烤熟的紅薯。
劉瑾見狀,也跟著來到火爐旁坐下,幫忙翻著烤紅薯。
「看不出來,公子這等身份,也喜歡吃這個啊。」劉瑾笑著說,「其實咱家也好這口,雖是粗糧,味道卻香甜的很,軟軟糯糯的,哎呀,還得是咱三寶太監啊。」
說到三寶,劉瑾一臉崇敬,甚至還帶著些許狂熱。
太監這個群體,無不把三寶當做偶像。
當初的王振,後來的汪直,這個級別的大太監也是如此,可見一斑。
這也難怪,太監本是皇帝家奴,可三寶,卻頂著太監之身,干出了一番大事業。
太宗實錄,宣宗實錄,都有濃墨重彩的一筆,太監們每每說起三寶,都帶著狂熱。
他們亦有榮焉。
李青笑問:「你也知道這宣德薯是三寶帶回來的啊?」
「嗨~咱家雖不認識幾個字兒,但這些還是知道的,三寶太監的事跡宮裡的爺們兒哪個不知?」他豎了豎大拇指,「他老人家是這個啊!」
李青好笑又欣然,亦緬懷。
恍惚間,那個開朗樂觀,積極向上,充滿正能量笑容的三寶映入眼帘。
記得初相識時,他還是少年,小胖的玩伴,轉眼……他都走了這麼多年了。
劉瑾還道是李青不清楚這些,問道:「公子可知三寶太監下西洋?」
「聽說過。」李青點頭,「聽說去了七次呢。」
「那公子可知三寶太監都去了哪些國家?」
「這……」李青啞然,他還真有些記不清了。
劉瑾呵呵笑道:「咱家可知之甚詳呢。」
他賣弄起來,巴拉巴拉個不停,臉上洋溢著自豪。
李青沒打斷他,他也想重溫三寶去過的地方,留下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