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汪直大勝

  七月初。🔥🍮 ❻9ᔕн𝓾𝐗.匚Ỗ𝐦 💥💚

  這天,漠北軍情來報,汪直、王越率騎兵奇襲,斬敵千餘人,俘獲戰馬七千餘匹,駝、牛、羊等牲畜五千三百餘,弓、矢、甲等萬餘……

  朱見深大喜。

  他倒不太看重這些豐厚戰果,他看重的是漠北草原上的勢力失去這些物資後,日子將會過得何等艱難。

  沒有這些賴以生存的東西,要麼去搶其他勢力,要麼被其他勢力進一步洗劫,無論是哪種情況,對大明來說,都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好啊,好!」朱見深心頭暢快,「汪直果然沒讓朕失望。」

  ~

  次日早朝。

  朱見深將汪直的戰績公之於眾,滿朝官員自然個個開心。

  不過,恭賀之餘,他們把功勞全安在了王越身上,全然不提汪直分毫,這令朱見深頗為惱火。

  朱見深當然明白,這是文官在為插手軍隊造勢,這一點他不意外,他惱火的是這些人太沒品了,一點也不講究。

  吃獨食是吧?行,那朕就讓你們一口都吃不上……朱見深沒有直接發火,因為犯不上,也沒有必要。

  動不動就震怒,氣也氣死了。

  朱見深只是說,將士們打了大勝仗要好好犒勞,便轉移了話題……

  朝廷打了大勝仗,上對國家,下對百姓,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哪怕是沒有得到實惠的百姓,都會產生一種優越感。

  這是國家強盛的強有力證明,所以,軍功從不遮掩。

  朱見深有意造勢,文官集團也有意造勢,以至於大軍還未歸來,整個京師的人都知道了。

  只不過,雙方造勢的側重點不同,朱見深是為汪直造勢,而文官集團卻是為王越造勢。

  從民間輿論反響來看,顯然是文官集團更勝一籌。

  沒辦法,太監這個群體,天生就不招人待見。

  在這個最重視孝道的時代,斷了子孫根的人,很難以讓人瞧得起。

  …

  永寧宮。

  貞兒奉上茶,狀似無意的說:「皇上,汪直這次立下大功,你要如何賞賜他啊?」

  「當然是重賞啊!」朱見深呵呵笑著說:「朕還要賞你呢,要不是你舉薦,朕就錯過這麼個人才了,他能有今日也是你教的好,說說,想要什麼,朕無有不允。」

  貞兒好笑搖頭:「臣妾啥都不缺,還要什麼賞賜啊?」

  「哎?必須要!」朱見深心情不錯,笑道:「機不可失,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那皇上既然這樣說,臣妾就斗膽了。」貞兒試探著說道,「臣妾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皇上可否允准?」

  「說說看。」

  「皇上可否先答應?」

  朱見深蹙了蹙眉,道:「你先說。」

  貞兒無奈,只好道:「臣妾想請皇上,不要獎賞汪直。」

  「這怎麼行?」朱見深果斷拒絕,「無論是誰,立了功都要獎賞,不然誰還肯為朝廷賣命?」

  「那就賞賜他一些錢財,可好?」

  朱見深還是拒絕:「不成,這麼大的功勞,僅賞賜一些錢財,豈不顯得朕刻薄寡恩?」

  貞兒苦笑道:「他現在已是御馬監掌印太監,西廠提督太監,皇上你還能賞他什麼?他畢竟……只是個太監啊!」

  貞兒很聰明,她已經察覺出了苗頭不對,如今的汪直權柄已然滔天,再進行封賞……怕是離大禍臨頭便不遠了。

  當一個人到了賞無可賞的時候,通常就是他倒大霉的時候。

  眼下汪直便是如此。

  他起點太高了!

  對這個當兒子養大的奴婢,貞兒付出了真情實感,實不願他走到那一步。

  儘管皇帝夫君一再承諾不殺汪直,但貞兒看得明白,別真指望天子一言九鼎,君無戲言。

  皇帝說話不算數的多了,比如方才還說『無有不允』,現在卻是毫不客氣的拒絕。

  小祖宗寵她,愛她,卻不會為了她,置大局不顧。

  汪直從始至終就是一把刀,當這把刀鋒銳、剛硬到極點之時,便是折斷之日。

  「皇上,太監權柄太大,一樣會危害江山社稷。」貞兒勸道,「他現在的權勢已然蓋過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懷恩,再進行封賞……內廷就失衡了啊!」

  朱見深不悅道:「朕說過,朝局的事你不要多嘴。」

  「可是……」

  「你還不是皇后呢!」朱見深大聲打斷,平復了下,哼道:「便是皇后、太后,也不能干政,貞兒,你莫要恃寵而驕。」

  貞兒沉默,自憐自傷。

  見狀,朱見深有些後悔,卻也沒有哄,起身道: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才公平,朕……朕出去散散心。」

  「皇上慢走。」貞兒低著頭,眼瞼低垂。

  她好像哭了……朱見深心疼。

  不過他依舊沒說軟話,轉身出了永寧宮,本來很好的心情,此刻也喜悅蕩然無存。

  剛出殿門,就碰上了紀淑妃。

  看得出,紀淑妃這些時日很舒心愜意,整個人十分鬆弛,嘴角帶著淡淡笑意,給人一種清閒輕快之感。

  朱見深駐足,好奇道:「你最近心情很好啊?」

  「呃…是。」紀淑妃盈盈一禮,「臣妾見過皇上。」

  「免了免了。」朱見深擺擺手,道:「陪朕走走吧。」

  「是。」紀淑妃只得取消跟貞兒下象棋的娛樂,陪著皇帝夫君散起了步。

  兩人相處不多,朱見深對這個無心插柳的妃子並無太深感情,卻絕不討厭,怪只怪紀淑妃這性子太木訥了。

  莫說貞兒,她要是能有宸妃的一半討好人的手段,也不至於是如今地位。

  哪怕兒子是太子,她也一直是邊緣人物,不過紀淑妃反倒樂在其中。

  「說說,最近遇上什麼喜事了?」

  「也沒什麼。」紀淑妃訕訕道,「就是看著佑樘一天天茁壯成長,心裡開心。」

  朱見深怔了下,旋即明悟過來,輕笑道:「是因為朕說了不會改換太子,你才這麼開心的吧?」

  紀淑妃一凜,忙道:「換不換太子,一切皆由皇上說了算,臣妾哪敢為此喜怒哀樂啊?」

  朱見深笑笑,沒繼續這個話題,輕聲說道:「佑樘性子隨你多些,有些木訥仁弱,他日你做了聖母皇太后,這性子要改改才是,你上面還有皇后,再上面還有太后,哪怕是為了佑樘,不能讓她們作妖,懂嗎?」

  「皇上萬歲。」紀淑妃說。

  朱見深苦笑,也有些生氣:「朕與你推心置腹,不是聽你說場面話的。」

  「臣妾錯了,」紀淑妃忙賠罪,「臣妾記住了。」

  「嗯…」朱見深點點頭,突然問:「進宮前,你和汪直認識嗎?」

  「不認識。」紀淑妃搖頭,「臣妾也是聽了萬姐姐說起,才知他也是……跟臣妾一起進的宮。」

  「這樣啊……」朱見深似有些失望,又似感到心安,嘆了口氣,轉而聊起了生活瑣事。

  一路走,一路聊,最終聊進了淑妃寢宮……

  ~

  御花園。

  朱祁鎮俯下身,用衣袖擦了擦花園前的擋土牆石階,扶錢氏坐下,「累了吧?咱們歇一會兒。」

  這兩天不再那般燥熱,他領愛妻出來走走。

  李青曾說過,多走動走動對小錢的身體有好處,他一直記在心裡。

  錢氏笑了笑,笑容透著些許疲倦,不過興致很濃,好似回到了數十年前那會兒。

  「夫君,妾有個不情之請。」

  「跟夫君還客氣什麼?」朱祁鎮佯裝不悅,「直言便是,無有不允。」

  錢氏緩緩點頭:「妾走後,夫君再納個妃子吧。」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吉利的話不要說。」朱祁鎮皺眉,「你這身體好好調養,沒什麼大礙的。」

  錢氏苦笑,她自己身體什麼樣,她最是清楚。

  不說油盡燈枯,卻也離大限不遠了。

  「妾是說萬一,夫君可否答應?」錢氏希冀的望著他。

  朱祁鎮默了下,苦笑道:「為夫都奔著花甲之年的人了,對女色早就不感興趣了。」

  「有個人陪總是好的。」錢氏輕聲說,「一個人太孤獨了,夫君你又不似李先生……人啊,還是要有個伴才行。」

  朱祁鎮指了指遠處的奴婢,笑道:「宮裡這麼多人,你覺得夫君會無聊孤獨嗎?」

  「不一樣的,還是有個枕邊人才好。」錢氏說。

  一走數十年,朱祁鎮當初的另兩位妃子已然不在,如今就只剩下錢氏、周氏。

  錢氏知道夫君極其厭惡周氏,這才提出讓他納妃。

  太上皇納妃、生子……也沒什麼,更影響不到朝局。

  譬如唐朝的太上皇李淵。

  大明早已改制,藩王宗室的供給生生削減了一半,且除嫡子王爵外,余者盡皆依次遞減,朱祁鎮多生幾個兒子無關痛癢,更上升不到拖垮大明財政的地步。

  只是,朱祁鎮卻是沒了這樣的心思,倒不是說他身體不允許,而是他不感興趣了。

  做過皇帝,做過俘虜,做過富家翁,如今又做回了太上皇……他這一生稱不上精彩紛呈,卻是跌宕起伏。

  如今的他心態佛系,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

  「這個……好吧,我答應你。」朱祁鎮不想她不安。

  「嗯。」錢氏放鬆下來,輕笑道:「夫君,我們再走會兒吧。」

  「嗯,好。」朱祁鎮扶起她,繼續散步……

  ~

  八月初,汪直、王越大勝歸來。

  一直很有想法的朱見深,又開始了他的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