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貞兒一個人度過,久久難以入眠。
『皇后應該很年輕吧?嗯…一定年輕!』
「皇后應該很漂亮吧?嗯…當然漂亮。』
各種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讓她精神內耗嚴重,輾轉反側。
…
次日,貞兒早早就起了床,心念念等著朱見深過來,但朱見深一直沒來找她,她甚至都聽到外面有人向皇帝行禮了,
但就是沒能等來朱見深!
直到晚上,朱見深也還是沒來。
貞兒失落感濃郁,陷入極度自卑中,她明白,有些東西她比不了。
比如年輕的身體,細膩的肌膚……
吃過細糧後,誰還會吃糠咽菜?
她有心理準備,卻沒料到皇帝變心竟如此快,貞兒多少有些接受不了,卻也不能不接受。
~
朱見深很忙,新婚燕爾,自然是要做該做的事。
人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皇后的身上,卻忽略了陪著進宮的還有貴妃王氏、賢妃柏氏。
朱見深自然要雨露均沾,且閨房滋味兒也著實美妙,令人沉迷,難以自拔。
年輕、漂亮、身材好,擱誰不迷糊?
朱見深也是人,年輕的男人,生理上自然更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子,且還是剛嘗試,貪玩兒了些也屬正常。
不過,該批閱的奏疏,他並未落下,事業心還是有的,只不過…卻是忽略了貞兒姐的感受。
直到除夕這天,他這才真正閒下來,來內殿看望貞兒。
「這些天朕比較忙,你……還好吧?」朱見深多少有些愧疚。
貞兒幽幽道:「不知皇上忙什麼呢?」
話一出口,她忽覺太放肆了,忙又補充道:「奴婢無事,過得很好。」
頓了頓,又道:「皇上,奴婢有一事相求。」
朱見深自覺冷落了她,爽快道:「貞兒儘管開口,朕無有不允。」
「奴婢想做個……女官。」貞兒說。
朱見深笑容一僵,眉頭也皺了起來:「這怕是不行。」
到底是老朱家的人,無有不允跟放屁似的。
貞兒心涼半截兒,她沒想到皇上會如此絕情,明明前幾日還……唉!
她說:「奴婢不要尚官,做一個女史就成。」
(明朝宮女中不止有嬪妃體系,也有官職體系,尚宮局、尚服局、尚儀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
尚官二人,六尚相同,官職正五品,六尚下轄四司,又稱六尚二十四司;每司十至二十四人不等,都是正經官職,有權利的那種。
註:女官權力在皇宮內部,非政治權力。)
朱見深搖頭。
「這都不行?」貞兒氣苦:當初貞兒姐叫的那麼歡,一個最底層的女官都捨不得給?
朱見深依舊搖頭:「朕說了,要給你名分,冊封你,自不會食言。」
貞兒呆了呆,委屈轉為感動,「皇上……」
吸了吸鼻子,她冷靜說道:「妃子還是算了,奴婢不想那些,做個女官就挺好,真做了妃子,於皇上,於奴婢來說,都不是好事。」
「朕是皇帝,朕說了算。」朱見深相當霸氣,道:「你先委屈段時間,待過了元宵節,朕會想辦法運作。」
「皇上三思。」貞兒正色道:「這實在有損龍威,且奴婢也會遭受攻訐,奴婢……」
「不用說了,朕會平衡好各方面事宜。」朱見深擺擺手,「好了,朕一會兒還要忙公務,一起吃個飯吧。」
貞兒乖巧點頭:「嗯…今兒除夕,皇上也要忙嗎?」
「是啊,皇帝可不輕鬆。」朱見深嘆了口氣,「大婚這幾日,稍稍懈怠了些,積壓了些奏疏,得儘快處理了。」
頓了下,又道:「晚上守歲,你也一起吧,先…扮做婢女。」
「嗯…聽皇上的。」貞兒像是吃了蜜似的,再不複方才自憐自傷。
儘管對冊封之事仍不看好,卻也沒再反駁了,男人都好面子,何況還是皇帝。
~
除夕夜,坤寧宮。
太后周氏,皇后吳氏、貴妃王氏、賢妃柏氏,集聚一堂。
不過,王氏和柏氏地位終究是差了一大截兒,神色帶著討好,小臉滿是恭敬。
周氏終於媳婦熬成婆,威風自然要耍一耍,孜孜不倦的講著大道理,昔日從孫氏那兒受到的待遇,如今轉嫁給了幾個兒媳。
這所謂大道理,其實也就一個宗旨:萬事順著皇帝,不可忤逆絲毫,皇上是天……云云。
剛進門的幾個小媳婦兒可不敢頂嘴,連牴觸神色都不敢表露,一個個聽得認真,用心記下。
嘴上說著:「謹遵母后教誨……」
周氏揚眉吐氣,心情美美噠……
說的正起興,聽到門外稟報:「皇上駕到……」
她住了口,三個小媳婦兒起身站立,準備行禮。
很快,朱見深走進殿,貞兒低著頭,亦步亦趨也跟了進來。
朱見深心情極好,不待三個小媳婦兒行禮,便主動道:「不必多禮,都坐吧。」
「是,謝皇上。」
周太后白了兒子一眼,略有些不悅,道:「皇上仁厚,但你們也莫要恃寵而驕。」
「是,母后。」
朱見深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適應母后這般,他走到正位坐下,笑道:「兒臣祝母后身體康泰,越活越年輕。」
「沒個正形。」周太后瞪了兒子一眼,卻終是沒忍住,笑彎了眼。
貞兒上前,論資排輩兒一一為其斟水酒,而後恭敬立於一旁。
接著,皇后領頭,王氏、柏氏跟上,敬太后,敬皇上,明明是一家人,卻好一番客套。
朱見深對這樣的家宴並不喜歡,但周太后卻沉迷其中,樂此不疲。
當年她就是這麼過來的,不同的是,當初敬酒都陪著小心,如今卻是被敬酒的那個。
…
一場家宴直到過了子時,才宣告結束。
朱見深本想回乾清宮內殿,跟他的宮女姐姐共度良宵。
周太后卻催促他與皇后要多努力,為皇室開枝散葉。
面對當著急當奶奶的老娘,朱見深也沒有正當理由拒絕,便半推半就地拉著皇后去了。
這下可害苦了萬貞兒,她都沒有正經去處,沒有朱見深,乾清宮內殿她進不去。
無奈之下,只能找了個背風的花圃將就一宿,這一夜下來,好懸沒把她給凍死。
~
…
「乾爹,乾爹起床了。」李宏打著哈欠拍著門,跟夢遊似的,「今兒皇上發紅包,不能錯過啊……」
『吱呀~』李青打開門,「行了,回去接著睡吧,讓你早起一次跟要你命似的。」
「哎,那孩兒去睡了。」李宏如蒙大赦,踉踉蹌蹌地走向自己房間。
隨即,朱婉清端著一盆水走來,小肩膀上搭著毛巾,「李叔,剛溫好的水。」
還是小丫頭懂事……李青笑道:「嗯,快去睡吧,今兒中午李叔下廚,做好吃的。」
「好嘞,」朱婉清笑嘻嘻遞上毛巾,道,「李叔你快洗臉,我去拿絲瓜瓤子。」
「我自己去拿,大冷的天兒,你趕快去睡吧。」
「沒事兒,昨兒我睡得早,不困。」朱婉清擺了擺小手,「李叔你快洗臉吧。」
李青:(¬_¬)「我咋覺著你不懷好意呢?」
「孝敬您也不懷好意?」小丫頭嘟著嘴。
「別裝可愛,這對李叔沒用。」李青瞪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李叔跟你說過,不要嘗試著探索未知,你很聰明,卻不足以彌補差著一輩兒的智慧;
你是不是以為,你爹弄丟了皇位,是因為不夠聰明?
實話告訴你,你爹跟你這麼大的時候,可比你聰明。」
李青哼道,「莫以為你爹現在整日樂呵呵的,跟個憨子似的,是傻,那是因為他是朱老爺;
而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你自以為的聰明,實際上不過是小聰明罷了,這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
你?道行差得遠呢。」
「李叔……」
「好了,回去睡吧。」李青淡淡道,「李叔可以是李叔,也可以是李某。」
「?」朱婉清沒聽懂李青的俏皮話。
不過,她讀懂了李青的意思:再作死老子真弄死你!
「知道啦。」
她怏怏回了廂房。
「門關好!」
「……好噠。」
~
奉天殿廣場。
李青掐著點兒到,不多時,朱見深就趕了來。
新老闆第一次年會,不免要慷慨激昂一番,總結過去,展望未來,大明公司更上一個台階,再創輝煌……朱見深都把自己說嗨了。
老員工倒也給面子,心裡如何想不知,但臉上都是驚喜中帶著感動,一副很認同的樣子。
領個紅包可真費勁兒,你擱這兒放空炮有屁用啊……李青翻了個白眼兒,只嘆朱見深還太天真,或許過上一兩年,他就不會如此了。
朱見深巴拉巴拉了半個多時辰,直到說的嘴唇起沫,這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來,開始發紅包。
新帝登基,又趕上大婚,今年的紅包格外厚實,李青領了五十兩紋銀,揣進兩隻大袖中,走路時都『嘩啦嘩啦』的,尤為動聽。
只是還沒等出宮門,就被小恆子給叫住了:「侯爺留步,皇上命你去乾清宮見駕。」
李青皺眉:「今兒是大年初一啊!」
「呃…皇上是這樣說的。」小恆子訕訕道,「還請侯爺……」
「這種情況,得加錢。」
小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