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撓了撓頭:「我好像不認識什麼外國人啊?」
「看看不就知道了?」張邋遢道,「反正人家點名找你,還是清楚說出李都給事中,應該錯不了。」
李青提上鞋子,取下木架上的衣袍,「人在哪兒呢?」
「前院客堂呢。」張邋遢伸了伸懶腰,「還有小半桶冰,剛好夠我睡回籠覺。」
他左腳踩右腳跟兒,鞋子一甩,舒服地躺下,哼哼道:「今兒中午再不做飯,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知道了師父。」李青摸了摸鼻子,起身出了門。
~
前院客堂。
李青見到了對方,但……他不認識。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李青狐疑道,「你從哪兒來?」
「在下從交趾而來,找大明李青李都給事中。」對方操著一口不太標準的漢話,語調怪異,但能聽得懂。
李青一怔,旋即猛地醒悟,「憨…你家朱老爺來大明了?」
「還在路上,在下只是提前來探路,先打聽李大人下落。」對方客氣的說。
「嗯,大概什麼時候能來?」李青問,「對了,他以什麼身份過來?」
對方沉吟少頃,道:「六月中旬上下,以商人的身份。」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他,一切都在掌握,答應他的事我定會辦到。」李青嘆了口氣,又問:「他現在情況如何?」
「老爺身體還好。」
「嗯,那就好。」李青輕輕點頭,「我會在這裡等他,讓他直接來這兒就成。」
「是,那在下告辭。」
送走來人,李青望著滿院生機,怔怔出神。
「李叔,李叔……」小姑娘昂著臉喊,小臉寫滿了不高興。
李青回過神,「什麼事?」
「你勸架了嗎?」她氣鼓鼓的問。
「呃……我給忘了。」李青尷尬笑笑,「下次,下次我再勸。」
朱婉清氣道:「你不講信用,收了好處不辦事,沒有下次了。」
李青不禁一樂:「你一小丫頭片子,還有脾氣了?哼哼,不怕告訴你,李叔我經常收好處不辦事,咋滴?」
「你……」小丫頭小臉通紅,「你等著。」
李青撇了撇嘴:還敢放狠話?得虧你是個姑娘,你要是個男孩兒,看我扇不扇你就完了,還讓我等著?真是慣的!
不過該說不說,沒這丫頭幫忙,以後少不得要多挨小老頭幾次打。
其實李青也並非故意,只是拿好處不辦事習慣了。
「這小丫頭片子……」李青失笑搖頭,轉而又開始感慨起來,時間過得是真快,當初帶朱祁鎮從草原回來,好似還是昨天,轉眼,朱祁鎮閨女都這麼大了。
而在洪武時期認識的人,如今也就剩交趾的朱高煦了。
可他……也老了。
李青掐指算了算,朱高煦都八十了,這個年齡絕對稱得上高壽,如今落葉歸根,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他和憨憨沒感情,但有交情,畢竟……憨憨那是真給。
且朱高煦並無禍亂朝綱之舉,儘管他造過反,但那造反就跟過家家似的,完全沒影響大明一丁點兒,卻把自己坑的夠慘。
李青想想都覺得好笑,同時,又覺得朱高煦可憐。
他這一輩子,算是毀老四手裡了,別人是坑爹,他是被爹坑。
這找誰說理去?
…
李青給朱祁鈺去了一封信,寫了對未來北方戰略發展的想法,並讓其調遣一支錦衣衛供自己使用。
同時,隱晦地提了下朱高煦的事。
本來一切李青都規劃好了,並取得了朱祁鎮的同意,但問題是現在朱祁鎮不是皇帝了。
而朱祁鈺並不清楚大哥和二爺爺的交易,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李青只能先提一嘴,到時候在當面說清楚。
不過,李青並不擔憂,當初麓川之戰,憨憨幫忙牽制,為大明出了不少力。
以朱祁鈺仁厚,加上憨憨的貢獻,葬入皇陵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說到底,朱高煦終究是老四這一脈,且還是和仁宗同父同母,可謂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
當初老四靖難,憨憨出力也不小,如今長房一脈坐了皇位,不該那般小氣。
~
六月初,千人錦衣衛趕至金陵。
錦衣衛的震懾力,尤其對地方官兒的震懾力,還是相當強的,畢竟這個機構,只服務於皇帝。
他們直接聽命於皇帝,辦的自然也是皇差,誇張的說,這些人下地方,甚至都稱得上是欽差了。
當然,和真正的欽差還是有不小差距的,可即便如此,震懾力也極強。
一些有心人就是想腐蝕,也得掂量掂量,這要是一個弄不好,讓皇帝知道,那也不用活了。
拉攏皇帝身邊近臣,幾乎跟謀反畫上等號,誰敢啊?
不過,現在的錦衣衛和洪武時期不能比,權重被東廠、司禮監取代大半,只能算是皇帝打手……之一。
饒是如此,對付地方官也是足足夠用。
而現在,朱祁鈺把這支錦衣衛的使用權,交給了身為侯爵的李青,朝中官員不禁為之側目,同時對李青也更為忌憚。
為此,許多人背地裡沒少詛咒李青,求上天早點兒帶這倒霉催的走。
在他們眼中,李青就是個攪屎棍!
沈鑫有上千錦衣衛做保鏢,人身安全得到了極大保障,加上有李青這個大靠山,全然沒了後顧之憂。
沒有任何猶豫,沈鑫立即動員十幾個兒子,七八個孫子,開始變賣家產。
經此一事,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即便李青不帶他,他也得想辦法粘上李青,金陵他待不下去了,留在這兒,肯定會遭到報復。
可以說,他如今除了李青,別無選擇。
而李青,值得他信任,因為李青從沒坑害過他,當年跟著李青干,他後來是真賺了大錢。
只是……最後野心太大,給玩兒砸了,但這是他個人的問題,跟李青沒關係,人李青還提醒他來著。
在沈鑫心中,李青的人格那是相當之高,比棲霞山都高。
他這些年被江南官僚吃下不少,但即便如此,他的財富也相當驚人,比最初時多多了。
「以後還是本分點兒,儘量不招惹那些人,同時,也得著重培養出來一些讀書後人。」沈鑫輕聲自語,為沈家未來做規劃,「北方科舉錄取難度要小很多,兒孫在南方考不上,在北方可就不一樣了……」
他嘴角浮現一抹笑意,怎麼想,去北方都是最優選。
沈鑫甚至都開始計劃,去了那兒以後,該如何快速發家了。
…
六月二十。
這天,李青早早起了床,洗漱過後就去了東廚。
今天有客人來,作為東道主,得盡一下地主之誼。
畢竟……當初得了人家那麼多金豆子。
李青繫著圍裙,頭戴高帽,一手拿鍋鏟,一手端起菜盆兒,熟練地將淘洗後的新鮮蔬菜倒入鍋中。
『滋啦啦……』水與油碰撞,李青快速炒拌,添加作料,很快就冒出食物香氣。
李宏看得嘆為觀止:「乾爹,你這廚藝比酒樓的師傅都厲害!」
「那是!」李青傲然一笑,「怎麼,想學?」
「婉清妹妹說乾爹做的飯可好吃了,她想以後都吃這樣的飯菜。」李宏不好意思的說。
李青:「……」
這才多大,就開始cpu了,以後還了得?
「她想吃,她可以學啊!」李青斜睨了乾兒子一眼,吐槽道:「人家一句話,你就顛顛兒來學,以後你倆真成了,你也受氣的主。」
「乾爹誤會了,婉清妹妹不是那樣的人。」李宏趕忙解釋,挽尊道:「現在我學,以後再教她。」
李青翻了個白眼兒,揶揄道:「你忍心她那纖纖細指,沾陽春水?」
「呃…不忍心,還是我來吧。」李宏乾笑道,「再說,不是還有下人嗎,等到時候,我教給下人就是。」
李青笑笑不說話,這種事又有什麼好說的呢,完全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你覺得他可憐,殊不知人家樂在其中。
『鐺鐺~李青端起鍋,將炒好的蔬菜用鍋鏟扒進盤中,正準備炒下一道,管家走了進來。
「先生,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