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衙門。
大堂,數十人匯集於此。
這些人中,不是高官,就是巨富;清一色的金陵上流人士。
不過,這些上流人士,此刻一點也沒有上流人士應有的氣度和涵養,一個個怒目而視,恨不得活吃了沈鑫。
包括部分官員,他們的家族也有被牽連之人。
「怎麼了這是?」李青在衙役的引領下,走進大堂,掃了眼大堂眾人,「這是……在審案?」
一起跟進來的小六子,怪異笑笑,「呦,六部的人都來了,這是出了大事啊!」
「李欽差,公公。」眾官員起身打了個招呼,富紳則是行大禮。
場面禮節過後,自詡跟李青混熟的王茂上前,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沈鑫見李青過來,更不怕了,臉昂得老高,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李欽差,前些日子沈鑫借錢的時候你也在場,此人欠錢不還,按大明律……」
「王大人。」沈鑫打斷道,「草民何曾說過不還錢了啊?」
王茂一呆,實沒想到沈鑫竟敢打斷他說話,簡直豈有此理。
誰給你的膽子?
皇上給的……沈鑫腰杆挺得筆直。
「那你還錢啊!」王員外叫囂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如今欽差大人都來了,你還冥頑不靈,是不是不把欽差大人,不把……」
他雙手抱拳,向上拱了拱,這才補充,「不把皇上放在眼裡啊!?」
「沈某豈敢。」沈鑫不咸不淡道,「沈某還是那句話,錢肯定會還。」
「那你倒是還啊!」
「時間不到。」沈鑫呵呵道,「字據寫的明白,麻煩你們看看清楚再來說話。」
「我們不要利息了,你趕緊還錢,麻溜兒滴。」柳富紳氣急敗壞,「快還錢!」
他借的最多,足有現銀一百二十萬兩。
「還錢!!!」
其他人不比他好哪兒去,個個玩命催債。
現在已經不是利息的問題了,再讓沈鑫這麼搞下去,家裡的生意全他娘得黃。
沈鑫卻是風淡雲輕,不疾不徐,「諸位放心,到期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們,少一文錢,沈某拿命抵,但前提是得到約定時間。」
「我們不要利息還不成嗎?」
「不成,必須得要。」沈鑫語氣堅定,不容商量。
一眾富紳怒不可遏,卻毫無辦法,只得寄期望於滿堂官員。
吏戶侍郎厲喝:「沈鑫,衙門大堂,你見朝廷命官卻不下跪行禮,僅此一條,本官就能治你的罪。」
沈鑫果斷下跪,「大人,非草民無禮,實在是……他們也沒跪。」
眾富紳:「……」
『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大堂頓時亮堂不少。
禮部尚書眼珠轉了轉,道:「李欽差,你是皇上派來金陵的,代表著皇上,如今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你看……?」
李青笑問:「尚書這是讓我拿主意?」
「呃…李欽差畢竟是皇上指派來的人。」禮部尚書尷尬地說,「再者,沈鑫說,你不來他不說話。」
李青道:「我來管沒問題,但我說話你們聽嗎?」
「欽差代表著皇上,我等自然聽。」王茂當即說道,他還想跟李青打好關係,方便以後晉升呢。
「不錯,李欽差是從京師來的,由你斷案,最能讓人信服。」
李青看向其他官員,「諸位也是這個意思?」
眾官員點頭,由於前任戶部尚書的事,他們對李青還是有些怕的;
恐自己斷案被李青抓住把柄,索性將皮球踢給李青。
年輕人嘛,都愛出風頭,讓這年輕欽差出些風頭,然後捧他幾句,大不了再上些錢,這事兒也就這麼了了。
至於李青如何斷案,他們並不擔心。
他們相信最終李青還是會向著他們,怎麼說李青也是混官場的,不會分不清主次,為了一個商人,得罪他們一群。
李青沒有推脫,走到案前坐下,一拍驚堂木,「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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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都擠滿了人,讓誰喊『威武』?
官不大,儀式感還挺足……眾人吐槽。
李青有些尷尬,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官,卻還沒體驗過縣太爺的威風呢。
王茂道:「李欽差稍等,本官這就去叫衙役過來。」
「不用了。」李青擺擺手,「直接開審吧。」
頓了頓,朝下面一群人,「原告派出個代表回話。」
眾富紳交頭接耳一陣兒,推舉王員外作為發言人。
李青問:「你為何狀告沈鑫?」
「回大人,沈鑫欠錢不還。」
「可有字據?」李青明知故問。
裝什麼啊,當時你人就在場好不好……王員外心中吐槽,嘴上卻很配合,「有,有的。」
說著,取出字據,卻不知交給誰。
堂上連個衙役都沒有。
小六子上前接過,轉呈給李青。
李青一絲不苟,當著眾人的面,朗讀了起來。
待聽到『沈鑫借王德八十萬兩白銀,十年後還一百二十萬兩』,王員外忙道:「大人,草民現在不要利息了,只要本金。」
「大人,這不公平。」沈鑫說道,「白紙黑字寫的清楚,草民十年後連本帶利還錢,可他現在卻要草民立即還錢,這是毀約,草民有權拒絕。」
李青點頭,看向王員外,「王德,既是字據寫明了的,你又為何反悔?」
「大人,沈鑫他簡直不是人,拿著草民的錢,砸草民的飯碗。」王員外憤慨道,「您說說,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沈鑫太過分了。」
「沈鑫不是人。」
「畜生啊……!」
眾富紳響應,一個個罵罵咧咧,神情悲憤,有的都氣哭了。
「肅靜!」站班太監出身的小六子,職業病發作,頗有威嚴的叫道。
別說,小六子這一嗓子還挺管用,大堂立即安靜下來。
小六子輕哼:別說你們,就是在奉天殿,咱家一嗓子下來,文武百官也沒一個敢吱聲的,只可惜沒有拂塵,不夠有氣勢。
李青清了清嗓子,「字據白紙黑字寫著還款日期,你們現在逼人還錢,終是不占法理。」
「大人,要這麼說的話,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王員外道:「草民等人之所以借錢給沈鑫,是因為他說他有個親戚在海外做生意,急需資金運轉;
草民等人要是知道,他是借我們錢,是為砸我們鍋,打死也不會借給他啊!」
「是啊大人,是沈鑫食言在先。」柳富紳附和,其他人跟上。
李青抬手下壓,小六子『咳咳……』清嗓子,大堂重新安靜下來。
李青撣了撣字據,道:「這上面可沒寫你說的那些,空口無憑,你們可有證據?」
「對啊,你們有證據嗎?」沈鑫淡淡反問。
「我們全都聽見了。」柳富紳怒吼,「姓沈的,你要是個爺們兒,就敢做敢當。」
沈鑫攤了攤手,「我當然敢作敢當,問題是我沒做過啊!」
「你說過。」王員外怒極。
「誰能證明?」沈鑫譏諷道,「按照律法,自己可是沒辦法跟自己證明的。」
「你……!」柳富紳狂怒,想想那一百二十萬白花花的銀子,理智也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去你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砰…!』沈鑫沒想到對方竟敢當著欽差的面動手,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接著,鼻血長流。
沈鑫摸了摸,看到滿手鮮紅,立即開始嚷嚷:「殺人啦,救命啊……!」
「嘭——!」
李青猛地一摔驚堂木,在真氣的加持下,宛若驚雷炸響,所有人都嚇得一縮脖子,魂兒都快飛了。
「放肆!」李青暴怒,「竟敢在公堂動手,簡直狂妄!」
柳富紳一個哆嗦,連忙磕頭,「草民一時氣昏了頭,求大人恕罪。」
李青沒搭理他,朝沈鑫道:「你怎麼樣?」
「草民沒……」沈鑫倏地醒悟,就地一躺,「哎呦…暈,草民腦袋發黑……」
話說到一半,頭一歪,不省人事。
眾富紳怒極,眾官員臉色難看,不解的看向李青。
李青卻仿若未聞,「將被告送回家養傷,原告暫且回去,打人者羈押大牢!」
『嘭——!』又是一聲巨響,李青放下驚堂木,哼道:「退堂,待被告養好傷,再升堂問案!」
說罷,不待眾人反應,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