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父楊士奇

  「師父,你這拳叫什麼?」李青好奇道。

  「我想想哈~」小老頭想了好一會兒,道:「就叫太極拳吧。」

  「太極拳?」李青大吃一驚,「張三丰?」

  張邋遢臉都黑了,「你小子皮癢了是吧?」

  他雖然痴呆了,但清醒後對以往的事還是有模糊印象的,知道自己常發瘋。

  「不不不,弟子不是那個意思,」李青見老頭子擼袖子,連忙解釋,「師父你在後世可有名了,太極張三丰的名頭全世界都知道。」

  「真的?」張邋遢狐疑道,「你小子不會是怕挨揍,瞎編的吧?」

  「絕無虛言。」李青正色道,「不是瘋子的瘋,是豐收的豐,後世記載,你創立了武當派……」

  巴拉巴拉……

  張邋遢聽得頻頻點頭,見李青不像說謊,問道:「多少人練太極拳?」

  「很多。」李青也不知道具體多少,略作思考,回道,「比全大明的人口加起來都多?」

  「唬人的吧?」張邋遢不信,「世上攏共才多少人啊,你這吹牛也不動動腦子。」

  「真沒騙你。」李青說,「後世全球總人口,足有七十萬萬。」

  「全球?」

  「就是全世界。」李青賣弄道,「師父你這就不懂了,大地是圓的,它就是個超級大的球體,不是什麼天圓地方。」

  「你咋知道?」張邋遢也來了興趣兒。

  李青憋了八年,如今有人說話,嘴巴跟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個不停。

  「後世人都上天了,月亮你知道吧?人都上去過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張邋遢聽得心馳神往,笑道:「不過大地是圓的,為師早就知道了。」

  李青詫異道:「你也上過天?」

  這話聽著咋像罵人呢?張邋遢翻了個白眼兒,「我沒去過天上,但我去過大海啊,海線都不是平的。」

  ……

  師徒倆一路走,一路聊。

  兩日後,到了城鎮,才知道二人所處正是江.西,離龍虎山僅六百里的吉安。

  師徒倆找了個飯館,要了個雅間兒,點一桌子好菜大快朵頤。

  店小二看到倆人吃相,一度懷疑二人付不起錢,直到李青掏出一錠金元寶,店小二這才點頭哈腰地離去。

  「還是館子裡的菜好吃。」李青感慨,隨即笑道,「師父,太極拳共有多少招?」

  這可是最原始的太極拳,他很上心。

  張邋遢抹了抹嘴,笑道:「沒有招式,真要說招式的話,那你以前挨揍的那些就是。」

  「……」李青滿臉黑線,不死心道,「難道就沒有…那種牛皮哄哄,一巴掌劈山碎石的那種招式?」

  張邋遢翻了個白眼兒,「好好修行真氣,劈山應該做不到,但碎石還是沒問題的,太極拳不是打架的。」

  「好吧。」李青有些失望,他還道跟武俠小說里那般,一使出來便可驚天地、泣鬼神呢。

  「那太極拳的奧義是啥呀?」

  「天地萬物,均可稱為太極。」張邋遢說,「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就像為師之前說的,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太極便是如此,卻也不局限於此。」

  李青苦著臉道:「師父你能不能說些弟子能聽懂的啊?」

  「平衡!」張邋遢道:「任何事物都要講究平衡,小到個人,大到世間萬物,都要講究平衡;

  人失去了平衡,便會生病,國失去了平衡,便會分崩離析,宇宙失去了平衡,便會不復存在;

  陰陽相宜,才有了世間萬物,才有了人,家,國。」

  李青無語道:「我感覺你不是在講拳,而是在講哲理。」

  「為師的講的是太極。」張邋遢道,「當你真正領悟了太極,你使拳便是太極拳,你使劍便是太極劍,太極的奧義,就是讓人找到平衡。」

  頓了頓,又道:「其實太極和易經並沒什麼區別,易經你看了不下百遍,可明白內中奧義?」

  「請師父教我。」

  李青知道老頭子的理解,肯定比他透徹的多。

  「說白了就是交易,萬物交易。」張邋遢道,「說得粗俗點,就好比做生意,用自己沒有買有的,甚至在粗鄙些,男女那些事兒也是如此,男人和男人可生不出孩子,反之亦是如此,唯有男女結合,才能繁衍生息。」

  頓了頓,繼續道:「人的身體、錢財、壽命、地位、權勢、名聲……都是可交易的籌碼;

  有人用錢買命,比如:花錢請郎中;

  →

  有人用命買錢,比如:賣苦力掙錢;

  有人用身體買名聲,比如:戰場廝殺,比如寒窗苦讀;

  有人用名聲買權勢,好的為國為民,壞的損公肥私……

  這些都是交易,而交易要講究平衡,一旦失衡,必遭反噬;太極講究的就是平衡。」

  張邋遢耐心講解著:「需要慢下來的時候慢,需要快的時候快,快慢不是必然,而是需要;

  具體如何,因人因勢而定,最終的結果,都是找回平衡,所以太極拳沒有招式。」

  「所以…太極是什麼?」李青問。

  「太極是養生,可以養人,亦可以養家,還可以養國,養萬物……」張邋遢微笑道。

  李青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怎麼聽懂,蹙眉不語。

  張邋遢不再教,道理要自己悟,雞湯要自己熬。

  說的再多,領悟不到也是白搭。

  …

  吃飽喝足,李青去結帳。

  找零後,正欲和師父離開,迎面遇上一個中年男子帶著扈從,大爺似的走進來,見師徒倆擋了路,張嘴就來:

  「滾一邊兒去,別礙老子眼。」

  李青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麼,他還不至於和這種人置氣。

  本想帶師父離開,但這些人卻把門口堵得死死的。

  「有熱鬧看了。」張邋遢笑著說,「別急,看完熱鬧再走。」

  李青好笑道:「行吧。」

  師徒倆的聲音不算小,中年男子聽得分明,見二人壓根不把他放在眼中,頓時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不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只狠狠瞪了師徒倆一眼,便朝帳房喊道:「你們掌柜呢?」

  帳房小跑過來,陪著小心笑道:「是楊公子啊,真不巧,俺們掌柜…出遠門了。」

  「出遠門?」中年人嘿嘿笑道:「沒事兒,把你們老闆娘叫出來也是一樣。」

  「老闆娘…也跟著一起出了門兒。」帳房硬著頭皮道。

  中年人面色一沉:「耍我是吧?成,反正老子也不娶他們,讓你們小姐出來見我。」

  「俺們小姐……」

  「你想找死是吧?」中年人冷聲打斷,「少廢話,一刻鐘之內看不到你們小姐,腿給你打斷。」

  李青看到這兒,已經基本明白情況。

  張邋遢拍拍他的肩,「青子,扁他。」

  李青也看不過這種事,雖說在信息遲滯的這時代,此類事件無法杜絕,但既然趕上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如此行徑,還有王法嗎?」

  能不動手,李青也不想動手,不然他走後,這家人依舊會倒霉,甚至被報復。

  「王法?老子的話就是王法!」中年男子不屑道:「有種你去報官,看有沒有人搭理你就得了。」

  李青沒有反駁,這人能如此狂妄,又豈會沒後台。

  正在想如何解決,中年人卻先發難了,一揮手,「將這個不開眼的腿打斷。」

  李青無語。

  見五六個扈從衝上來,也不得不出手了。

  「砰砰砰……!」

  一腳一個,扈從瞬間到底不起,哀嚎不止。

  「你……」中年男子大驚,旋即大怒,但剛蹦出一個字,就被手腕傳來的劇痛打斷,一張臉扭曲猙獰。

  「你他娘…放、放開老子。」

  「你後台是誰?」李青問。

  「你死定了,老子要弄死……啊啊…!!!」中年男子滿臉痛苦,充滿怨毒之色。

  李青放開了他,淡淡道:「誰是你後台?」

  「說出來嚇死你!」

  中年男子扶著快斷掉的手腕,咬牙道:「你給爺記好了,老子叫楊稷。」

  「不認識!」

  「你……家父楊士奇!」

  「誰?」

  「家父楊士奇!」楊稷大吼。

  但一碰上李青那深寒眸光,無邊的狂怒頓時一滯,仿佛墜入煉獄,恐懼襲滿全身,有種再剛下去,立即就會死於非命的感覺。

  「噗通……」

  楊稷雙腿不聽使喚地軟了下來,跪在地上的他有些惱羞成怒,卻鬼使神差地不敢起身。

  「你可知楊士奇是誰?」

  「知道。」李青點頭,「兵部侍郎,兼內閣大學士是吧?」

  「現在是兵部尚書了!」楊稷恨恨說著。

  他想起身,但雙腿跟焊在地上似的,不知怎地,他有種錯覺:

  老老實實跪著還好,硬剛不然絕逼倒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