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良久,最終,朱瞻基敗下陣來,一甩袍袖,轉身離去。]|I{•------» «------•}I|[
李青並未跟上,而是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依舊在笑,卻神色灰暗,顯然已有死志。
朱瞻基不殺他,可他不想活了。
唉…真是欠他老朱家的……李青邁步上前,強拉起朱高煦進屋。
「那兔崽子焉了,啊哈哈……」朱高煦笑聲不止,像是急於表現的孩童。
「你贏了。」李青認真道,「贏得徹徹底底。」
朱高煦又不笑了,盯著李青看了許久,忽的一聲長嘆:「可我還是輸了。」
「皇位真有那麼重要嗎?」李青問。
「……不知道。」朱高煦有些迷茫,「或許我在意的並不是皇位,我只是想證明自己,我這一生都在哄騙、質疑中度過。」
「你在……恨你爹?」
「難道我不該恨他嗎?」朱高煦大聲說,情緒很是激動,唾沫星子噴了李青一臉。
李青抬手擦了擦臉,點頭道:「該,他活該。」
朱高煦再次沉默。
許久,
「在他還是燕王的時候,我根本沒想過那些。」朱高煦滿臉苦澀,「雖然我表面不服老大做世子,但我真沒想過跟他搶,後來……」
「後來靖難了!」他苦笑道,「要是不打這一仗,我現在肯定是一個逍遙的郡王。」
「是你爹負了你。」李青感慨。
朱高煦低著頭,說道:「你知道嗎?其實我最初並不在乎皇位,當時建文欲滅燕王一脈,我跟大哥、三弟,兄弟齊心,
那時我只想著掀翻建文,讓他知道我們燕王一脈的厲害,
後來,建文派五十萬大軍攻打北平,大哥讓我和三弟先走,他說,他是世子,靖難成功後他是太子,有好處先輪到他,有禍患也當如此。」
朱高煦看向李青,「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對他服氣,心服口服,因為在當時,靖難不可能成功,大哥就是想替我和老三擋刀。」
「從那時起,我就不再挑他毛病,甚至心裡想著,即便靖難成功,也不和他爭。」
說到這兒,他平靜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
「可老頭子卻說要把大位傳給我,那時,我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對於這麼大誘惑,豈能不心動?」
接著,情緒又低落下來,「其實,即便他不畫大餅,我也會拼盡全力,燕王一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麼淺顯的道理我又豈會不明白?」
李青沉默無言:朱棣啊朱棣,你可真是個混帳。
「有時候想想,我也挺理解他的。」朱高煦苦笑,「畢竟當時情況危急,又有王子狀告藩王例子在前,他有顧慮也在所難免,可他……
若是靖難成功後,他能跟我開誠布公,我也認了,甚至在第一次就藩後,我都不打算爭了,可他偏偏把我叫了回來,又給我希望,又把我踹開……」
朱高煦木然望向李青,「他把我當什麼?
我就是他的一條狗,高興了順順毛,給根骨頭吃,不高興了直接一腳踹走。」
李青開口:「其實並不是你理解的那樣。」
「那是哪樣?」朱高煦吼道,「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不是他的狗是什麼?」
「他當時真想過把皇位傳給你,這一點,他並未騙你。」李青認真道:「甚至在他登基的第二天,就找了我和道衍。」
朱高煦審視著李青,滿臉我不信。
李青道:「當時是我和道衍極力勸阻,他才暫時打消立你當太子念頭,甚至在此之後,長達十數年,他都一直想立你當太子。」
「你莫要懷疑,我說的都是實話。」李青認真道,「你爹何其英明,你覺得他若不打算立你當太子,會讓你在京師逗留十三年?」
「為何不能是我?」朱高煦沒再激動,他只想弄明白,「難道在你們眼中,我就那麼差勁兒?」
李青搖頭:「和這個無關,只因你不是老大。」
「不是老大……」
朱高煦喃喃著,昔日的畫面再現:你真像我,可惜,你不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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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朱高煦輕笑,笑出了眼淚,「就為這個?」
「就為這個。」李青點頭:「立嫡立長,若立你為太子禍患無窮,而大明……也需要你大哥那樣的皇帝,它經不起折騰了。」
朱高煦默然,心中的怨氣逐漸消散,他設身處地站在父親的立場想想,總算是理解了一切。
李青又道:「當初之所以把你叫回來,是為了牽制文臣,他出兵在外,你大哥和文臣又走的太近,他不放心,
他那多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
李青將當年的隱情和盤托出。
聽到最後,朱高煦釋然了,但也滿心的苦澀,從始至終,他一直就是被利用的人。
不過,他不恨父親了,不恨了。
「呵,就這樣吧。」朱高煦躺回床上,雙臂抱著自己,蜷曲成一團。
李青走上前,輕聲說:「你父皇臨終之際,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保下你。」
朱高煦幽幽道:「沒意思,真沒意思。」
「你在怪他?」
「不,我誰也不怪,」朱高煦道,「要怪,就怪我命不好,不是老大。」
「其他是假的,但你父皇對你的愛是真的。」李青認真道,「在你兄弟三人中,他最喜歡的就是你,沒有丁點兒摻假。」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朱高煦回頭,定定的看著他,問:「你覺得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李青反問道:「你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嗎?」
「不怕,但沒必要了。」
「你覺得這樣沒意思,何不換個生活方式?」李青道,「人這一輩子,可以又很多活法,並不只你所認為的這一條路,昔年,有一個皇帝……」
李青說道:「只要你願意,剩下的交給我。」
「你就那麼怕我死?」
「不,我只是不想失信於人。」李青說,「當然,如果另一種生活,你也不喜,還是一心求死,那我絕不再攔你。」
朱高煦沉默。
李青又道:「你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或許能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呢?」
……
皇宮。
朱瞻基淡淡道:「我可以不殺他,但絕不會放他走。」
「太宗都能放建文走,你就不能放你二叔離開?」李青無奈,「你應該知道的,他根本威脅不到你,哪怕是一丁點兒。」
「那也不成。」
「那你百年之後,有何顏面面對你太宗、仁宗?」李青冷笑:「他們若是知道你這樣對自己的兒子,兄弟,會如何對你?」
朱瞻基破防。
連朱棣怕的東西,朱瞻基自然也怕。
「你要帶他去見建文?」
「這只是個備案。」李青輕輕搖頭:「他和建文不一樣,我估摸著他最終不會選擇那種生活,其實,我倒是有更好的打算。」
「什麼?」
「讓他去交趾。」
「放屁!」朱瞻基罵道:「你看我像傻子?」
李青反問:「漢王謀反沒有實據,僅一封書信而已,你憑什麼說他謀反了?
他廣發檄文了嗎?
他起兵了嗎?
只要你壓下此事,那皇家體面依舊在,難道你想讓後人知道,你,宣德皇帝,被親叔叔靖難?」
「李青你放肆了。」朱瞻基惱了。
「我只是說實話罷了。」李青道:「漢王別的本事沒有,打仗還是很可以的,由他坐鎮交趾好處多多;
退一步說,即便他賊心不死,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李青嘆道:「那一刀,他最後是收了力的,你應該有所察覺,他只是想贏你,並不想殺你。」
「……」
朱瞻基沉默良久,才道:「交趾是寶船下西洋的補給點,我不得不重視,給我一些時間謀劃。」
「嗯,好。」李青也不想逼迫過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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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稿子碼到一半停電了,重新用手機碼的,我哭死,200全勤呀;
另,宣布個事兒,我是個傻……咳咳,我腰不疼了,恢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