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衙門後堂。🍧💋 ➅➈s卄Ⓤ𝔁.ᶜⓞM 🐠🐯
李青鄭重道:「江浙是個修羅場,你就不要去了,這次你去福.建,此一行,少說,多看,多記。」
「記?」于謙有些懵,「記什麼?」
「記他們犯罪的證據。」頓了頓,李青又道,「本官再額外給你一個任務。」
「尚書大人請說。」
「活著。」
「活著……」于謙瞳孔驟然一縮,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東廠提督所言都是真的,且,還會有人殺我滅口?」
由於太過震撼,于謙連敬語都忘用了。
自當初南民北遷之後,于謙這個都給事中就獲得了入殿的權利,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兒,他都知道,所以才這麼失態。
儘管他對文官的印象已經大打折扣,卻還是不敢相信,文官集團敢如此喪心病狂,這簡直就是在造反。
「正常情況下,他們必然不會鋌而走險,但真逼急了,殺你一個都給事中還是可以敢的,當初因為織造局,我都差點著了道。」李青語氣嚴肅,「你想不想干出一番事業出來,讓百姓生活的更好,讓大明更昌盛?」
「想!」于謙毫不猶豫地點頭。
「活著!」李青道,「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好好活著,唯有活著才有機會施展抱負。」
其實,李青本來不怎麼想讓于謙冒這個險,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于謙早日認清現實,認清世家出身的文官嘴臉。
廟堂之兇險,絲毫不亞於戰場,若一直保持著『官場大多皆好人』的固有觀念,于謙註定走不長。
大明戰神的事,多半不會發生了,但于謙很可能還會走上絕路。
因為他把文官想得太好了!
看待事情也太理想化了!
此刻,于謙有些三觀炸裂,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皺眉道:「只是據傳、傳聞,不見得他們真就如此。」
「會不會,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青沒有再說什麼,很多事情唯有親身經歷,親眼看到,才會相信。
「呼~!」李青吁了口氣,叮囑道:「記著,你的主要任務就是收集罪證,然後活著將罪證送回來。」
頓了頓,「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心存正義,適當的和光同塵未嘗不可。」
于謙三觀遭受猛烈衝擊,呆愣愣地看著李青,良久,緩緩搖頭:「即便真如尚書大人所言,下官也絕不會選擇和光同塵。」
他有些不敢置信,一直培養他的上司,竟會暗示他貪污受賄。
李青嘆了口氣,教授處世之道:「吃人未必要嘴軟,拿人也不一定要手短。」
于謙眉頭皺得更深了,反駁道:「受賄就是受賄,無論做不做事,都是受賄。」
這可是我的獨門秘籍,給你你還不稀罕……李青無奈,「隨你吧,反正本官只有一個要求,莫要出頭,活著回來。」
「尚書放心,下官自然是不想死的。」于謙點頭,「大人交代的事,下官也必定會辦好。」
「嗯。」李青擺了擺手,「去準備吧,明兒一早隨東廠番子出發。」
「下官告退。」于謙起身拱手,轉身離去。
目送他離開,李青蹙著眉頭,權衡讓于謙跟去的利弊。
最終,他釋然了。
于謙雖然原則性太強,但並不迂腐,無論是歷史上他的事跡,還是之前在朝堂上駁斥群臣,都證明,于謙並不是死讀書,他具備執行能力。
……
桌上的茶早涼了,李青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開始思考大明內部的事兒。
隨著大明一系列國策推行,富紳,尤其是江南富紳的利益,一步步被壓縮,甚至被連續剝削後,他們反抗是必然的事兒。
對此,李青並不感到意外。
只不過,他本以為群臣反抗會在朱棣死後,沒想到現在就開始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青嘆了口氣,輕聲自語:「這權力場就像是個絞肉機,一旦運轉開來,絕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停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亘古不變!
便是把百官全都殺了,也改變不了。
朱元璋殺的還少嗎?
結果呢?
治標不治本!
自私、貪婪,是人的劣根。
李青沒有能力改變,他只是想儘可能讓百姓過得更好些,僅此而已。
至於朝堂……李青搖頭。
茶已涼透,李青一飲而盡,準備回家喝個小酒,緩解一下糟糕的心情。
不料剛出後堂,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朱瞻基。
「怎麼了?」
「皇爺爺要治我爹的罪。」
「我當是什麼呢。」李青失笑道,「走,你要沒事兒,來我府上喝酒。」
朱瞻基哪還有心情喝酒,焦急道:「皇爺爺要廢了我爹,讓二叔回來呢。」
「……這你也信?」李青有些好笑,「虧你這麼聰明,皇上若真想讓你二叔接位,又豈會隔代培養你?」
「哎呀,這次不一樣。」當局者迷,朱瞻基是真怕老爹太子之位不保,「皇爺爺把這次賊寇作亂的事,都賴在我爹頭上了,
就在剛才,東廠千戶稟報:現在唐賽兒叛亂,成了唐賽兒起義,在民間,唐賽兒起義成了山.東百姓,反抗皇爺爺暴政的英雄行為,
不止如此,就連三大殿縱火案,也成了太祖皇帝發雷霆之怒,引來天罰劈三大殿,且三大殿都燒成了灰,傳得有板有眼……」
朱瞻基急道:「爺爺是真火了,責問我爹是怎麼監國的,罵的那叫一個難聽,你還是去看看吧!」
李青無奈點頭,顯然,這就是南方文官的計謀,目的很明確,就是噁心朱棣。
但……的確夠噁心人,朱棣暴怒也在情理之中。
總得有人背鍋,而作為監國的太子難辭其咎。
文臣之所以敢這麼幹,是因為朱棣隔代培養朱瞻基,這說明太子之位穩如泰山,所以他們沒有顧忌。
而朱棣之所以拿胖兒開刀,也是為了讓文官集團明白,太子之位並非牢不可破,你們要是再作,老子就換太子。
說到底都是心理博弈,只有好聖孫當真了。
……
「朕讓你監國,你就監出這個熊樣?
江浙、福.建為何賊寇作亂?
唐賽兒叛亂,怎麼就成了反抗朕暴政的起義?
還有三大殿……」
剛到乾清宮門口,朱棣破口大罵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期間還伴隨著拳打腳踢,摔東西的聲音,叮鈴咣當,好不熱鬧。
「父皇,兒臣精力都放在了百姓遷徙的大事上,實在是……分身乏術啊!」小胖委屈的聲音響起。
接著,便是朱棣的破口大罵:「分身乏術你還監什麼國,何不去做你的逍遙王?
朕讓你監國,你讓天下人罵朕,你怎麼不讓他們罵你?」
叮鈴咣當……
朱瞻基彎腰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小黃門,「去通稟皇上,永青侯求見。」
小黃門滿臉不情願,「皇太孫,皇上他正在氣頭上,要不您和侯爺還是……」
「再磨嘰我現在就剁了你。」朱瞻基眼一瞪,小黃門瞬間沒了脾氣,顫巍巍地去通稟了。
少頃,朱棣罵罵咧咧地吼道:「滾進來吧!」
李青摸了摸鼻子,抬步邁向大殿。
筆墨紙硯、花瓶果盤……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小胖蹲跪在地上,從背後望去,就跟受了委屈的大熊貓似的,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一抖一抖的。
「你吭哧什麼?」朱棣罵道:「是不是不服?」
「不是,兒臣跪得難受。」小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如實說道。
他這個體格實在經不起長時間下跪,倒不是膝蓋疼,而是窩憋得慌。
「微臣(孫兒)參見吾皇萬歲。」
朱棣斜睨了二人一眼,重新坐回椅上,「起來吧。」
「謝皇上(父皇)。」
沾了二人的光,小胖總算是不用再跪了。
朱棣看向李青,「何事?」
李青一指朱瞻基,「皇太孫讓我來勸架。」
朱瞻基:Σ(⊙▽⊙"a「啊哈哈……皇爺爺息怒哈,孫兒是怕您氣壞了身子。」
「呵,到底隔著一輩兒呢。」朱棣冷哼,「這孫子白疼了啊!」
「不不不,不白疼。」朱瞻基連忙表白,「孫兒怎麼會有壞心思呢,孫兒是心疼爺爺。」
隔輩兒親,隔輩兒親,不管孫子親不親,爺爺是真親。
聽了孫子的話,朱棣臉色多雲轉晴。
他並非不明事理,知道好大兒也不容易,順勢收了火氣。
「去把朕親征期間,你處理的摺子送來。」
「是是是,兒臣這就去準備。」小胖如蒙大赦,也顧不上和李青親熱,吭哧吭哧地去了。
李青嘆道:「皇上你這是何必呢,太子他也不容易……」
「朕就容易?」朱棣剛消下去的火,噌地一下又上來了,「朕都六十多了,還不遠千里地去打仗,為的什麼?
為的讓天下人罵朕?!」
「……」李青撓了撓頭,賠了個不是,趕緊轉移話題:「皇上,這次賊寇作亂,若查有實據,真如東廠提督所言,該當如何?」
「還能如何,該抓的抓,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該抄家的抄家。」朱棣滿臉殺機地冷笑,「不想過了嘛,那就都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