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父子情

  「妙雲,你不懂。」朱棣苦笑道,「李青那廝…他,他拿人手不短,吃人嘴不軟,根本不值得相宜。」

  「不可能,世上哪有這種人?」

  徐妙雲果斷不信,「便是貪官污吏、山野土匪,都知道拿錢辦事、收錢放人,他豈會如此?

  我觀那李青眸正神清,絕非大奸大惡之輩,殿下莫要置氣!」

  朱棣:「……」

  徐妙雲見他不以為然,勸道:「殿下,父皇的旨意已經那般明顯了,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我當然明白。」朱棣頹然道,「父皇讓我守好邊疆,不要有非分之想,放心吧,我不會置氣。」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徐妙雲無奈道,「秦、晉德行有虧,唯汝最合朕意;你這個最合帝心的皇子都沒機會,二王會有機會嗎?」

  朱棣一呆,震驚道:「你的意思是……父皇要立皇孫做儲君?」

  他心裡一下平衡了,但同時,也更不服了。

  憑啥呀?!

  徐妙雲嘆了口氣,「殿下,你還是沒看明白,國之儲君,定是要慎之又慎,這次,便是果斷的父皇,也絕不會搞一言堂,需要觀察局勢。

  不出所料,朝中的爭嫡正在激烈進行,群臣『廝殺』正酣,而李青卻大老遠跑來北平,這說明什麼?」

  「說明此人膽小,怕牽扯其中。」朱棣鄙夷。

  徐妙雲扶額,苦笑道:「殿下,你覺得在這種時候,是誰想脫身就能脫身的嗎?

  別忘了,他怎麼來的。

  欽差、聖旨!」

  朱棣撓了撓頭,「他是錦衣衛,來看管藩王很正常啊!」

  「朱棣,笨死你得了。」徐妙雲氣夠嗆,「他是錦衣衛不假,但他可是鎮撫使級別的錦衣衛,更是世爵永青侯!

  招降乃兒不花,他的功勞僅次於你,捕魚兒海全勝,他的功勞僅次於藍玉,人家這身份,犯得著大老遠來北平看住你這個藩王?

  你臉咋這麼大呢?」

  徐妙雲氣呼呼道,「一個錦衣千戶就使不完的勁兒了,幹嘛要他來?」

  「嘶,我明白了。」朱棣醒悟過來,「是父皇假藉機會,特意讓他來避禍來了,日後不管誰做儲君,他都不會受到影響。」

  說著,他心裡開始泛酸:娘的,到底誰是親生的啊?

  「這狗日的命真好啊!」朱棣咬了咬牙,「真不知道他給父皇灌了什麼迷魂湯,娘的,還好他不姓朱,不然,估計這儲君之位都不用爭了。」

  徐妙云:(¬_¬)

  「殿下,承認別人優秀就那麼難嗎?」

  朱棣見媳婦兒這麼誇別的男人,心裡頓時難受起來,這感覺……怎麼說呢?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就好比大過年,親戚排排坐,娘親拉著別人家孩子的手,對你說:「你看人家多懂事!」

  徐妙雲也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對,連忙柔聲道:「殿下,在妾心中,天底下的男子無人能為其右!

  妾是為了殿下,為了咱們這個家,無論如何,跟李青這樣人結個善緣,對咱燕王府來說,沒有半點壞處。」

  「昂。」朱棣心情瞬間多雲轉晴。

  就好像娘親突然撒開別人家孩子的手,把你摟在懷裡,柔聲道:「兒子還是親的好,你才是娘親心肝兒。」

  朱棣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知道媳婦是為了他好,點頭道:「行吧,明兒我請他喝頓酒便是。」

  「你想請,人家還不一定來呢。」徐妙雲翻了白眼。

  「不是吧?」朱棣備受打擊,「好歹我也是藩王,他再能耐還能比我還牛?他還能拒絕不成?」

  「平常或許不會,但眼下不同。」徐妙雲道,「天子近臣和藩王結交,屬於犯忌諱,雖說天高皇帝遠,但這個節骨眼兒上,他肯定謹慎的很,得找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朱棣徹底沒了脾氣,但又不忍辜負媳婦兒一片苦心,「那你說咋辦?」

  「殿下已經很久沒拜見父皇了,今年父皇壽宴也未能趕去,不若以此為理由。」徐妙雲沉吟道,「殿下心繫父皇,當的仁孝,欽差代表的是皇上,李青又是天子近臣,嗯……

  兒子思念父親,想與父親身邊的人聊聊,以解相思之苦,合乎情理,他無法拒絕。

  退一步說,就算萬一傳到京師,那些筆桿子也不會大做文章,於他,於燕王府都無影響。」

  「還是妙雲想得周到。」朱棣心服口服。

  同時,他心裡也有些氣苦,堂堂藩王,請人吃飯請到這個份兒上,著實憋屈。

  徐妙雲見他答應,喜笑顏開,「那妾去著筆墨。」

  「不急。」朱棣將她攬入懷中,壞笑道,「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兒。」

  「啥事兒呀?」

  「造老四。」

  說著,低頭吻了下去。

  少頃,徐妙雲的雙手搭上他的脖子,委屈道,「殿下日後,莫要再說那般傷妾的話了。」

  「不說不說,都是夫君的錯。」朱棣打橫抱起媳婦,往廂房走去。

  他被媳婦兒吃的死死的,他知道,但他樂意。

  兩口子遠去後,角落處,一個大胖少年走出來,一臉欣慰。

  接著,又有兩個更小的少年,從他背後冒出頭來,見休書不知何時被撕得粉粹,也放下心來。

  老三終究年齡小,不明事理,仍有些擔心,「老大、老二,你們說爹娘不會再打起來吧?」

  「再叫老二,我揍死你。」朱高煦惡狠狠道,「快過年了,別逼我扇你。」

  「行了行了,散了吧。」朱高熾沒好氣地擺擺手,警告道,「老三,你要是敢跟上去偷聽偷看,絕對過不了這個年。」

  ……

  清晨。

  李青伸了個懶腰,起身來到院子裡,這次的監視是在明面上,他也大搖大擺地住進了欽差行院。

  院裡的積雪已有半尺厚,鵝毛大雪還在下著,目之所及,白雪皚皚,這樣的景象是在金陵看不到的。

  他撤去運行的真氣,以普通人的角度,來體驗這種環境下的感覺。

  時間不長,就感到手腳冰冷,風呼呼地刮在手上,如針扎般刺痛,當然,他騷包穿的太單薄,也占了很大原因。

  「嘶~真冷啊!」

  真氣再次運行,身上逐漸暖和起來。

  李青見大雪下個沒完,感嘆道:「這個天氣就應該支個火鍋,溫上壺酒,涮上肥美的羊肉……」

  他咽了咽口水,「來人!」

  行院外,幾個錦衣護衛匆匆進來,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青從懷裡取出兩貫鈔,「去買些酒肉來,多買些佐料,辣子也多買些。」

  「大人,用不了這麼多。」

  「多買些,待會兒支個鍋,大家都吃。」李青笑了笑,「等會兒叫上值夜班的兄弟,吃點兒暖暖身子。」

  「是,大人。」幾人露出開心笑意。

  卻在此時,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匆匆進來,作揖道:「三寶見過欽差大人。」

  「三寶少禮。」李青呵呵笑道,「三寶大早上過來,有什麼事兒嗎?」

  「是這樣。」三寶從懷中取出請帖,「王爺思念皇上甚重,李大人常伴皇上,王爺想請欽差大人去府上一敘,以解相思之苦。」

  李青撓了撓頭,接過請柬打開,字跡娟秀的蠅頭小楷映入眼帘。

  這絕不是朱老四的字……李青腹誹。

  【本王已近兩載未曾見過父皇,身為人子,不能侍奉父皇左右,痛心難安,常夜不能寐;

  遙想父皇英姿,似在眼前,又似遙不可及,思念難抑,如刀劍錐心……】

  請柬足有上千字,濃濃父子情撲面而來,著實感天動地。

  中心思想明確:兒子想爹了,想從他這個欽差這兒,解解相思之苦。

  要是剛來大明那會兒,他可能會被這樣的父子情,感動得淚流滿面,但如今的他,早已融入了這時代。

  心裡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不過人都這麼說了,他自然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點頭道,「勞三寶頭前帶路。」

  「欽差請。」三寶含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錦衣護衛見大人要應酬,連忙上前把寶鈔歸還給他,李青擺擺手,「算了,你們拿去吃喝吧,天這麼冷,都暖暖身子。」

  ……

  車轎放著火爐,坐墊是內棉鍛,外貂絨,柔軟且舒適,別提多舒服了。

  李青對老四這請人的態度相當滿意,他斜倚在軟轎里,聽著車輪壓著積雪發出的『咯咯』聲,滿心享受。

  半個時辰後,李青來到燕王府,在三寶的帶領下,走上閣樓。

  屋子裡放著十多個火盆兒,木炭根根火紅,表面上凝結了層細細的白灰,不時迸發出火星兒,室內氣溫不下二十度,與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鮮明對比。

  李青上前拱手道:「下官見過燕王殿下。」

  「免禮。」朱棣笑了笑,「坐吧。」

  「謝殿下。」

  李青坐在柔軟的矮凳上,環顧四周,問道:「殿下,就咱倆啊?」

  「……」朱棣哪看不出他的意圖,「咱倆還不夠?」

  「倒也不是。」李青乾笑道,「只是稍顯冷清。」

  朱棣也覺得有些悶,朝一旁的三寶道,「去把世子喚來。」

  頓了頓,「算了,把王妃、老二、老三也叫來,去弄兩個爐子,架上鍋,今兒這天氣,最適合涮肉,喝酒。」

  李青聽他這麼說,也甚合心意,這天氣就適合吃火鍋。

  ……

  ps:走親戚回來晚了,吃完火鍋,爭取再寫兩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