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演武

  夏氏的脈搏跳動平穩,身體狀態亦是出奇的好,懷孕數月的她小腹已微微隆起,人也相當小心,她一手叉著腰,挺著顯懷的小肚子,另一隻手讓人攙扶,走路那叫一個慢悠悠,可謂是對肚子裡小生命保護到了極點……

  過猶不及,夏氏一切正常,又過了懷孕初期的危險期,李青便也沒開藥,只說了些注意事項。

  夏氏一一用心記下,而後小手扶著腰,簡單的隨意一禮,「臣妾告退。」

  「嗯,去吧去吧。」

  「懷個孕,瞧把她能耐的……」朱厚照咕噥,一臉不爽。

  李青收回目光,沒好氣道,「人家給你生孩子,你就這態度?」

  「呵呵……,自她懷了身孕,夏家就開始躁動了,朕懶得搭理她,她便借著這個由頭,常去太皇太后、太后那邀功什麼的,話里話外都是為娘家謀福利。」朱厚照撇嘴道,「說到底,還是為了利益。」

  「人嘛,多少都有些私心,這是很正常的事。」李青笑道,「人家到底是皇后,別的皇后有的待遇,她自然也想有,給娘家人封個伯也沒啥。」

  朱厚照哼哼道:「朕本來是想封賞來著,不過從夏家的表現來看……嘿嘿,朕改了主意,他們越想要,朕越不給,急死他們。」

  「……」李青無語,「你咋還跟個孩子似的?」

  朱厚照道:「太祖定下祖訓,後宮不得干政,可後宮並非沒有干政過。」

  「你是說英宗初登大寶的時候?」李青嘆道,「那是有原因的,主少國疑,以當時的情況,讓張太皇太后看著,遠比下放權力給臣子要來的好。」

  朱厚照呵呵,揶揄道:「你又知道?」

  「無他,好學。」李青說。

  朱厚照嗤笑,卻也沒揪著不放,問:「皇后無恙吧?」

  說歸說,到底關乎著自己血脈,朱厚照這個准父親豈會不上心?

  「挺好的,胎兒也無不妥之處。」李青笑問道,「你準備好做父親了嗎?」

  「這還有啥準備的?」朱厚照白眼道,「還能缺小傢伙吃喝不成?」

  「……」李青好笑搖頭,「你呀,這性子真的是……唉,也不知隨的誰,你父皇可不是這樣的……」

  察覺到這麼說欠妥當,李青便沒繼續說下去。

  血脈傳承非常重要,這話倒給人一種質疑血緣的感覺,確不宜說。

  朱厚照卻不甚在意,反而顛兒顛兒問:「是隨太祖多些,還是太宗多些?」

  「……太祖、太宗可不是你能碰瓷兒的,頂多宣宗吧。」李青沒好氣道,「也就碰瓷兒,人宣宗可不似你,沒你這麼大的玩心。」

  呵呵,你又知道……朱厚照撇嘴。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朱厚照搖頭晃腦的嘆道,「你呀,還是不知朕,只看到朕酷愛玩樂的一面,又何知這玩樂的背後,掩藏著一顆為國為民為天下的心……唉。」

  李青被逗得噗嗤一樂,「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朱厚照瞪了他一眼,哼道:「其實朕都很收斂了,捨棄了大部分的娛樂,一心撲在公務上,你還想讓朕如何?」

  「如果能再努力點,我想會更好。」李青說。

  「你自己都偷閒,還有臉說朕?」朱厚照鄙夷道,「可曾聽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李青冷笑:「你是皇帝,你有臉說這話?」

  朱厚照啞口,嘆道:「可惜你不姓朱。」

  當初朱棣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語境卻與朱厚照截然不同,若李青姓朱,朱棣必不容。

  李青岔開話題,道:「兩個老楊頭啥時候過來?」

  「這會兒正在票擬呢,還得一會兒。」朱厚照道,「喝兩盅?」

  「一會兒要談正事,還是別了,忙完再說。」

  「無趣。」朱厚照白眼道,「演武的事可有謀劃?」

  「有也不能告訴你啊。」李青打趣,「怎麼,是怕輸給我,故意套我話?」

  「朕是怕你輸的太難看!」

  李青笑笑,問:「一人多少兵馬?」

  「朕帶兵自然多多益善,不過你嘛……一千你能不能指揮得過來?」

  「可以。」

  「那就一千吧,勉強能發揮出朕的三成水平。」朱厚照一副『朕就讓讓你』的嘴臉。

  李青莫名火大,真想捶他一頓。

  索性不搭理他,自顧自喝茶,為待會兒的討論養精蓄銳。

  ~

  辰時三刻,楊廷和,楊一清聯袂走來,一番場面之後,重新進入昨日話題。

  專利享有的細分合法權益、保護的力度、發明專利的基本標準……

  隨著深入探討,發現需要規避的問題越來越多,君臣幾人不停地提出問題,解決問題,彌補漏洞……

  這一談,又是大半日,次日依舊……

  一連數日,幾人的精力都放在了這上面,直到實在找不出不足了,這才暫告一段落。

  接著,

  李青vs朱厚照的戲碼,正式開啟!

  清晨,演武場。

  太久沒來了,如今的演武場真讓李青大開眼界,不僅擴大了太多,還模擬出幾種不同的戰場。

  有關隘,有土丘,有平地,分別對應著攻城戰,攻山戰,野戰。

  朱厚照一身亮銀鎖子甲,頭戴鐵盔,騎威武戰馬,手中拿著木製槍頭的長矛,槍頭紅纓迎風擺動,雖不夠魁梧,卻給人一種帥才之感。

  戰馬踢踏著四蹄緩步來到李青跟前,馬上的朱厚照居高臨下,道:

  「一百騎兵,五十弓箭手,一百盾牌手,余者為步兵,戰場不設限制,只要不出演武場即可,時間也不限,打到一方認輸,亦或無兵可用為止。」

  「這演武場是你擴建的?」

  「咋樣,氣派不?」

  「花了多少錢?」

  朱厚照沒好氣道:「就知道錢錢錢,朕又不是花在了奢靡享受上,也就兩百多萬而已。」

  以大明府庫的積累,以目前大明的稅收……兩百多萬兩銀子,用『也就』+『而已』,並沒什麼毛病。

  這些錢多半都花在了場地上,建築只占了小頭,後期維護也不貴,且可以長期使用。

  李青沒再糾結,問:「什麼時候開始?」

  「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朱厚照傲然道,「多堅持一下,儘可能的愉悅朕吧。」

  李青:「……」

  ~

  雙方一南一北,點兵點將,於辰時,李青率先發動攻擊。

  擴建後的演武場,兩支千人隊演武實在太富裕了,足夠施展各種打法。

  這支千人隊,其核心精銳是一百騎兵、五十弓箭手,李青自然捨不得放在最前面,他以盾牌兵在最前方開路,前後左右皆為步兵,騎兵、射手居中,如同移動方陣,主打一個字——

  穩!

  大規模戰爭李青參與得太多了,沒吃過豬肉,豬咋跑,先邁哪條腿,他可是門兒清。

  以他對朱厚照的脾性了解,自己只要穩住不犯錯,不用什麼高明的戰法就能贏他!

  而且他這個布陣,在保證穩固的基礎上,又兼顧了靈活。

  李青暗暗冷笑:別拿監軍不當將!

  戰場之上,尤其是這種正面對決,別說計謀了,連戰策都用處不大,考驗的是對戰爭的理解。

  ——不犯錯,永遠是主旋律。

  半刻鐘之後,兩軍行對壘之勢,相隔僅三十丈。

  朱厚照的排軍布陣與李青相仿,卻又有些不同,他的核心精銳比較靠後,步兵也不似李青這一邊分布均勻。

  「持續推進!」李青悠然下令。

  李青指揮作戰,根本不用旗語,以真氣加持的嗓音哪怕在亂軍之中也能清晰的讓士兵們聽見,何況,這只是演習,且人數並不算很多。

  「這打法也太樸素了吧……」朱厚照見李青就這麼生莽的推進過來,一陣無語。

  「盾牌手防禦,弓箭手上前,三十步外放箭。」朱厚照一連串下達命令,「騎兵從後方繞出,攻擊敵軍左翼,步兵列方陣。」

  軍令傳達,千人隊立即照做,效率出奇的快。

  這些人時常跟著朱厚照演習,對各種排兵布陣早已瞭然於胸,這麼多條軍令同時下達,執行起來卻是有條不紊。

  相對朱厚照的精彩布陣,李青卻是無招勝有招,千人隊以方陣的方式穩步推進。

  『叮叮鐺……』

  純木打造的箭矢飛射而來,有的射在盾牌上,有的射在鎧甲上,箭頭染了顏料,掛彩之人自動有序退出戰場。

  剛一接觸,李青這邊便折損二十餘人,這還沒完,緊接著,馬蹄踏踏,朱厚照一方的騎兵從後方繞出,朝著己方側翼殺來。

  這廝深諳朱棣之道啊……李青悠然喝道:「全軍左轉,左翼變前軍,右翼散,騎兵殺敵右翼。」

  騎兵非常快,雙方距離不遠,雖說朱厚照的騎兵是從戰陣後方繞過來的,也只用了不到一分鐘,

  然,李青的指令是沒有延遲的,語畢,便執行。

  在騎兵未沖至近前之時,全軍已然完成了向左轉,本是衝擊李青左翼的騎兵,突然變成了正面衝擊方陣,為首百戶都懵了。

  一起懵逼的還有朱厚照:娘的,這混帳的聲音有古怪!

  真不是朱厚照玩不起,他在己方戰陣中央都聽得分明,那叫一個清晰,就跟在耳邊說話的一樣。

  「朕可不會輕易認輸……」朱厚照咬了咬牙,「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