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來了。」
長途跋涉大半年,如今終於班師,李青心下欣然。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露出開心笑容,深入漠北,荒漠苦行,血戰沙場,不容易,能活著回來,真心不容易。
冬季天黑的很快,沒多大會兒,光線徹底暗淡,大軍緩緩停下,藍玉命親兵前去叫城門。
一刻鐘後親兵返回,臉色難看道:「大帥,守城將領說,已經過了時辰,讓咱們辛苦一晚,明兒再進城。」
「放他娘的屁。」藍玉暴怒,「弟兄們血戰沙場,拼死作戰,他們不夾道歡迎也就罷了,竟然連城都不讓進,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來人……」
「大帥,你冷靜一下。」李青淡淡提醒。
李景隆虎視眈眈,「你要做什麼?」
「老子……」藍玉見這倆貨一臉『你敢胡來,就告你狀』的表情,緩緩冷靜下來,陰沉道:「老子過去給他說。」
說著,驅馬上前。
李青怕他再搞出么蛾子,連忙跟上,李景隆猶豫了一下,也跟上李青。
不多時,三人來到城下。
藍玉朝城上吼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誰?」
「呦,真是永昌侯啊!」守城將領連忙隔空行禮,「末將見過永昌侯。」
「少廢話,趕緊開城門。」
守城將領乾笑道,「侯爺見諒,眼下已過了時辰,末將真沒辦法開城門啊!」
「你他娘的找死是吧!」藍玉奪過親兵配弓,便要往城牆上射。
李青眼疾手快,一把奪過箭矢,「有話好說,哪有對自己人動手的。」
說著,朝城上將領道:「這位將軍,冬季夜風颳起來寒冷刺骨,將士們沙場血拼,如今勝利班師,莫要寒了將士們的心。
你既已認出我們是大明軍隊,還是把城門打開為好!」
守城將領苦著臉道,「這位大人,不是末將故意刁難,規矩如此,末將不敢違背啊!」
李青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哎呦哎!」守城將領都快哭了,「大人,末將今兒要是開了城門,明兒就的被押到斷頭台,邊關重地,容不得變通啊!」
人都這麼說了,李青也不好再勸,朝藍玉道:「既然規定不能違背,那就再讓將士們委屈一晚吧!」
「你說的輕巧,你憑什麼替將士們做決定?」藍玉氣道,「到了家門口竟不讓進,這是何道理,若就此作罷,老子以後如何帶兵?」
李景隆道,「你想籠絡人心,也不能讓人家守城將士搭上性命吧!」
「那我不管。」藍玉仰頭朝守城將領道,「我再問你一次,開還是不開?」
「侯爺,真不能開啊!」
「好,好啊!」藍玉冷笑道,「別怪老子欺負你,給你兩刻鐘的時間準備,你不開,老子給你轟開!」
「藍玉,這我可要管了。」李青冷聲開口。
「藍玉,你敢攻打咱大明的城門,回去後我定要向皇上彈劾你。」李景隆警告。
「彈劾、彈劾……」藍玉氣急敗壞道,「你他娘除了打小報告,你還會幹啥?
這場仗,你起了什麼作用?
一個依仗父蔭才坐上副帥位置的人,你有什麼臉面逼逼賴賴,離開了你老子的光環,你算個什麼東西?」
這話雖是事實,卻也著實惡毒了點兒,李景隆哪裡遭得住,氣得渾身直哆嗦。
打架他不是藍玉對手,但耍嘴皮子,卻很在行,當即反諷道:
「你藍玉也好意思說別人走後門,要不是靠著你姐夫,你能有今天?
要不是依仗著太子妻舅這個身份,你能坐上主帥?
娘的,說老子走後門,你也有臉?」
「我操你大爺!」藍玉這下真火了。
本以為靠著這一仗的功績,以後沒人再說他走後門了,如今卻被李景隆當著眾人的面狠狠羞辱,這他哪裡忍得了。
一個縱身將李景隆從馬上撲下來,騎在他身上是暴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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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自發揮著自己的特長,一個動手,一個動嘴。
「藍玉,你要有種,就打死老子,不然老子回去,你得不了好。」
論打架,李景隆不是藍玉對手,只能用這種方式還擊。
一個主帥,一個副帥,當著守城官兵的面扭打在一起,不像話,太不像話了。李青跟著這倆貨都嫌丟臉,費了好大勁兒,才分開二人。
「要打,回營帳打!」李青淡淡道,「當然,你倆要不嫌丟人,當我沒說。」
「回什麼營?」藍玉吼道,「今兒非攻進城不可。」
說罷,翻身上馬,一勒馬韁繩就要衝回去。
李青早有準備,一把就將他拽了下來,朝鼻青臉腫的李景隆道,「你去傳令,讓大軍原地駐紮,藍玉交給我。」
說著,看向藍玉的親兵,森然道,「膽敢胡言亂語,我必請王命旗牌殺他!」
親兵哪敢犟嘴,何況他們也不是傻子,真要回營傳大帥軍令,大帥死不死不知道,他們絕逼得死。
一行人不敢看自家大帥,匆匆一抱拳,撥轉馬隨李景隆離開。
「李青,你他娘非要跟我對著幹是吧?」藍玉肺都要氣炸了,但動手又只會自取其辱,於是試圖講道理,「將士們浴血奮戰,就讓他們被寒風颳?」
北方冬季的夜確實寒冷,如果可以,李青也不想讓將士受這個苦,但總不能讓人守城將領搭上性命吧?
人不願開門,也在情理之中,無論如何,攻打自家城門的事,他是絕不容許發生。
「那麼多苦都吃了,不差這最後一晚。」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咋不吃?」藍玉罵道,「又不是所有兄弟都有營帳可睡。」
李青淡淡道:「好,今晚我不回營,陪沒營帳休息的兄弟一起颳風,這樣可行?」
「不行!」
唉!我真不想動手啊……李青嘆了口氣,「大帥,借一步說話。」
「不借!」藍玉果斷搖頭。
李景隆挨打挨出經驗了,藍玉也是如此。
「不借也得借。」李青深知不把藍玉揍服,今晚消停不下來,於是不由分說地將他提上馬,隱於夜色之中。
……
翌日。
滿臉萎靡的藍玉,和神情淡然李青才回了營帳。
李青終是給他留了些面子,沒打臉,藍玉也被揍的沒了脾氣,天都亮了,想找回場子是不行了。
大軍來到喜峰口下,守城將領立即下令開城,並親自出城迎接。
藍玉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抽的守城將領嘴角流血,罵道:「你個狗日的,可真能耐。」
守城將領該怒不敢言,只好連連賠罪。
李青暗嘆:藍玉有大將之才,卻無大將之德。
徐達、李文忠兩位老將他都有接觸,和他們比,藍玉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人家的功績那般輝煌耀眼,也不見飄一點點,反而更加謹小慎微,老成穩重,哪像藍玉這般。
說實在的,藍玉也不年輕了,也就比李文忠小了五六歲,可兩人的心性卻是天差地別。
良言難勸該死鬼,李青嘆了口氣,不準備再管這廝,當然,他也管不了。
好在進入大明境內後,一切正常,藍玉也沒再作妖。
跋涉二十餘日後,大軍終於回到京師。
大軍沒有一次性進皇城,而是被趕來的軍中各級將官,一批一批地領走。
同時,藍玉的兵符印信,也被趕來的欽差收走了。
「永昌侯,曹國公,永青侯。」小桂子拱了拱手,「皇上備了酒宴,為三位慶功,還請快快隨咱家進宮,莫要讓皇上久等。」
小桂子這會兒是欽差,自稱也從奴婢改成了咱家。
欽差代表著皇上,便是驕狂的藍玉也不敢過於怠慢,抱了抱拳,擠出一個笑臉。
李景隆悄悄扯了一下李青,輕聲道:「李兄,你弾不彈劾他?」
「你說呢?」李青反問。
李景隆笑了,「娘的,看我彈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