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門環敲擊三下,年輕人靜靜等候,平靜的外表下,卻有一顆激動的心。|!¤*'~``~'*¤!| 6❾𝔰ħ𝓾x.𝕔Ⓞⓜ |!¤*'~``~'*¤!|
俄頃,大門打開,小廝探出頭。
「公子哪位?」
「我姓李,是……算了,李夫人,李小侯爺哪個在家?」年輕人問。
「少爺在忙,夫人在家……」小廝問,「您是哪位?」
「你去通稟李夫人,她一來就認出我了。」
小廝有些莫名其妙,但見年輕人有恃無恐,不敢托大,「稍等。」
沒多一會兒,朱婉清隨著小廝快步走來,待看到門口之人,不免一愣。
「你誰啊?」
李雪兒放下小竹簍,取下書生帽,一頭濃密青絲如瀑布般傾瀉下來,她撕下唇上兩撇小鬍子,笑吟吟道:
「現在呢?」
「雪,雪,雪兒?」朱婉清呆了下,猛地上前,一把擁住她,「閨女,我的閨女,娘親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老母親潸然淚下。
李雪兒愈發愧疚,反抱住娘親,亦哭的稀里嘩啦,「娘,女兒不孝。」
「不說了,不說了,回來就好,快進家。」
朱婉清拉著閨女的手,攥得緊緊的,生怕手一松,女兒就再次不見,她腳步極快,隨著往裡走,她臉上的欣喜、激動逐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剛到二進院,還沒走進客堂,她的手就從李雪兒小手移開,轉而揪住她耳朵。
「娘娘娘,別這樣,女兒知錯了。」李雪兒哇哇大叫,「我耳朵要掉啦。」
朱婉清沉著臉,一言不發,揪著她進了客堂。
「坐下!」
李雪兒不敢犟,乖乖坐下,心情忐忑。
「手伸出來!」
李雪兒伸出手。
卻見娘親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根柳枝,不待她有所反應,掌心就傳來錐心的痛。
「啊呀!」李雪兒慘叫。
朱婉清仿若未聞,『piapia……』揮舞柳枝,嘴上還罵著,「我讓你離家出走,我讓你離家出走……」
她怒極了,也怕極了。
閨女回來她很高興,但閨女離家出走,她很生氣。
下手自然狠了點。
沒多一會兒,李雪兒手掌就血肉模糊,眼淚更是撲簌簌的掉,她也不敢反抗。
這時,下人又來稟報:
「夫人,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姓李……」
「滾,老娘誰也不見。」朱婉清吼道,手上不停,過了會兒,「把另一隻手也伸出來。」
「娘,我真的知錯了。」
「伸出來!」
「啊~啊~啊~嘶嘶嘶……」李雪兒疼得死去活來。
這時,小廝去而復返,道:「夫人,那人非要你出去迎他,小的看他不凡……」
「讓老娘迎他?他什麼身份?」朱婉清更是怒極,「滾,再煩我,捲鋪蓋滾。」
「是是。」小廝臉都綠了,忙不迭跑開。
永青侯府的下人可真不好當,倒不是主家苛待,事實上,待遇非常好,但就是干不長,聽人說,侯府每年都要換一批下人,還真是傳言不虛……小廝小跑來到大門口,道:
「我家夫人說了,讓你滾蛋。」
李青都懵了,簡直小腦萎縮,訥訥道:
「你有無跟她說,一個姓李的年輕人找她?」
「說了。」小廝催促道,「你快走吧,不然,我也要受你牽連了。」
「我……」李青摸了摸鼻子,有些懷疑人生,同時,也異常慍怒。
若非這大白天的,跳院牆不可取,他非得進去幫她找回童年回憶不可。
反了反了……李青咬著牙。
~
「反了反了……」朱婉清越打越氣,越氣手越重……
李雪兒痛到難以承受,索性拔腿便跑。
「豎子敢爾?」
「子曰:小棒受,大棒走;娘您正在氣頭上,女兒不走不孝啊!」李雪兒眼淚狂飆,疼得哇哇大叫,「打在女兒身,痛在娘親心……」
「站住,給老娘站住!!」
李雪兒哪敢停下,再抽下去,她手都要廢了,悶頭就往外沖。
這侯府,不待也罷!
「攔住這個臭丫頭。」
「誰敢攔我?!」李雪兒嬌斥,速度更快。
還真沒人敢攔她。
下人倒不是更聽李雪兒話,而是李雪兒是女兒身,肢體接觸太過冒犯,侯府飯食這麼香,他們可不想捲鋪蓋滾蛋。
可沒有表示也不行,他們佯裝盡力,卻又慢了半拍。
「讓讓,快讓讓。」
剛轉過身的李青回頭,驚詫道:「小雪兒?」
李雪兒也是一呆,「李,李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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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一愣神兒功夫,朱婉清拿著柳條追了出來,獰笑道:「李雪兒,老娘今日非扒了你的皮……」
「你要不看看誰回來了?」李雪兒挺著胸脯,小人得志。
朱婉清抬眼望去,「李,李叔?」
「呦呵,還認我這個李叔啊?」李青冷笑。
「我……」朱婉清頓時想起方才的事,不由戰戰兢兢,「李叔,剛才是誤會,都是這妮子……」
「李爺爺,你看……」李雪兒哭哭啼啼地攤開手,觸目驚心。
只一眼,李青眉頭就擰了起來,「走,進去說。」
~
客堂。
李青也不喝茶,沉著臉道:「她是你親閨女啊!」
朱婉清弱弱道,「李叔,你是不知道……」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你至於下此狠手嗎?」
「她離家出走剛回來。」朱婉清說。
「啊?」李青一滯,看向李雪兒。
李雪兒訕訕道:「李爺爺,我,我就是想出去看看。」
「確實該打!」李青調轉槍口,「女兒家家瞎跑什麼?啊?」
…
好一會兒,李青才消了些火氣,也沒心情跟朱婉清計較了,道:
「李宏現在哪兒?」
「福..建那邊到了末尾階段,估摸著最遲半年就回來了。」朱婉清說。
「半年……」李青沉吟了下,這時間不算長,倒也不急於一時,且正好趁著這空檔,把朱見深的事給辦了。
「婉清,待他回來,你讓他……」李青頓了下,對李雪兒道:「你先出去,我跟你娘說點事。」
「我都不能聽啊?」李雪兒怏怏嘟噥了句,身子卻很識時務,「李爺爺,娘親,你們聊。」
待她離去,李青這才道:
「等宏兒回來,你讓他給皇帝上疏,就說水師揚大明國威的時刻到了!」
朱婉清遲疑道:「李叔,水師大規模出海遠遊,可是耗資彌巨,皇帝肯答應嗎?」
「會的,你大哥在世時,這事就開始部署了,當今皇帝知道其中利害。」李青道,「走資本這條路,他也是知曉內情的,只是他不知我的身份。」
「這樣啊…」朱婉清緩緩點頭,道:「那好,等宏哥回來,我給他說。」
頓了下,「李叔這是急著要走?」
「還要幫你大哥做件事。」李青點頭。
「什麼?」
「保密!」
「……歇歇再去吧。」朱婉清道,「待宏哥忙完,上疏,皇帝同意,收攏水師,啟航……差不多要一年,何必這麼著急?」
頓了頓,嘆道:「這死丫頭我管不住了都,你幫幫忙。」
李青遲疑了下,點點頭:「成。」
~
「李爺爺,你這草藥還真靈,敷上以後,冰冰涼涼的都不怎麼疼了。」李雪兒笑嘻嘻的說,分明小手還纏得跟粽子似的,傷疤沒好,卻已然忘了疼。
李青也是沒了脾氣,嘆道:
「小雪兒,昔日李爺爺那些話,都是信口胡謅,你可別當真了,你這個年齡……都算大齡婦女了。」
李雪兒努了努嘴,道:「李爺爺,我實話跟你說吧,我也就嘴上當真,心裏面還是知道世情的,我沒有當真,我只是為了順從本心,拿你的話做擋箭牌,實則,心裡跟明鏡似的。」
「那你為何……?」
「不將就!」
李雪兒眼眸亮晶晶的,欣然道:「我嚮往娘親和爹爹那樣的愛情,也想像娘親那般嫁給自己喜歡,並喜歡自己的男人……總之,不想隨便。」
她痴痴道:「大哥總說爹爹怕娘親,可爹爹並不怕,他只是愛娘親,為此,他都可以不納妾。」
這咋還是個戀愛腦呢?李青無語:「你都這麼大了,還有幾年青春?」
「實在遇不到,就不嫁了。」李雪兒道,「此番去蘇杭,我也想開了,人生不是非得走成家這一條路。」
李青苦笑:「現在的你這樣想,等你歲數大了,年紀大了,再想反悔可就晚了啊!」
「唉,這是男人的時代,男人六十娶十六都沒人說什麼,反之……」李青問:「你覺得現實嗎?」
李雪兒想了許久,道:「或許有一天我會如李爺爺說的那般,後悔了,然,我現在無法說服自己;
我知道你們擔心,更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我不想那樣啊!」
李雪兒滿臉苦澀:「李爺爺,強加的愛並不美好,你們這樣只會讓雪兒有負擔,並感到內疚。」
「怪我,都怪我……」朱婉清從屏風後走出,懊悔極了,「我不該給你說那些,更不該像爹爹寵我那般寵你……我本是怕你以後吃虧,結果……卻誤了你啊!」
朱婉清自我檢討:「女子還是笨點好,不能太聰明了,下一代的女娃,再不能這般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