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信我否?

  有人歡喜有人愁。→

  李青是開心了,就著土豆燉牛肉吃了三大碗,三斤半牛肉他幹了二斤半。

  反觀王守仁,半斤都沒吃,酒倒是喝了不少。

  早知如此,他就不來了。

  這不是純純給自己找罪受嘛。

  王守仁在理想和現實之間徘徊,糾結的不行。

  ~

  今年較之往年,氣溫要好不少,主要是沒怎麼下雪,自臘月二十下了一場後,再無落雪,每日都是大晴天。

  看看話本,曬曬太陽,李青安逸的不行。

  或許是心情好,一個人過年也不覺得冷清了。

  弘治五年,大年初二。

  李青去長樂宮,為朱見深又做了個檢查,便去了保定府……

  …

  ~

  乾清宮。

  兄弟二人相對而坐。

  朱佑樘笑道:「朕已讓禮部準備了,過兩日就正式開始選王妃流程,話說,你想要什麼樣的啊?」

  「長兄如父,皇兄拿主意就好,弟弟不挑,都行。」朱佑杬矜持的說。

  「那可不行,這是要過一輩子的,必須得合你心意,豈可馬虎?」朱佑樘笑著說,「不然,你心裡還不得埋怨朕啊?」

  「臣弟豈敢,皇兄言重了。」朱佑杬忙搖著手道,遲疑了下,補充說:「臣弟要求不高,秀外慧中就成。」

  朱佑樘打趣:「好傢夥,秀外慧中要求不高?」

  兄弟關係不錯,朱佑杬雖恪守規矩,卻還不至於時時刻刻都如履薄冰,至少,在這個皇帝大哥面前,他並不是很拘束。

  聞言,朱佑杬笑道:「臣弟不忍讓父皇操勞,只能辛苦皇兄了。」

  「哈哈……應該的。」朱佑樘保證道,「放心,保准給你找個秀外慧中的王妃。」

  頓了下,「父皇有說過,到時候讓你母親也把把關,有我們看著呢,絕對幫你挑個好的。」

  「哎,好。」朱佑杬不好意思笑笑,「皇兄日理萬機,臣弟就不叨擾你了。」

  朱佑樘笑道:「不急著走,今兒不忙,咱哥倆飲上兩杯。」

  「那臣弟就卻之不恭了。」

  …

  朱佑樘對二弟的人生大事還是很上心的,興王妃的選拔規格整的很大,整個京師的大戶千金都慕名而來。

  二月春,李青從保定府回來時,才落下帷幕。

  興王妃剛選定,大明皇長孫的百日宴也開始了。

  李青這個吃席達人,算是有口福了,吃完皇長孫,還能吃興王大婚,算算日子,不耽誤回去吃玄孫的滿月宴。

  真的是……淨吃席了。

  不過,他喜歡。

  百日宴上,大明皇長孫隆重登場,人小小一隻,一身明黃色小襖,戴著禮冠,脫去胎毛的他,瞧著愈發俏皮可愛。

  這樣的皇長孫,不僅是帝王家高興,百官亦是歡喜不勝。

  多少年了,繼宣宗之後,大明的儲君總算回歸正統了,這讓極重視禮法的文官們得到了心理慰藉。

  嚴格意義上說,朱祁鎮的出身並不算是嫡子,朱祁鈺亦然,朱見深就更不用說了,不僅是庶子,且生母都不受待見,朱佑樘更是被雪藏了好些年。

  (插句題外話:歷史上的朱見深,從始至終都知道朱佑樘這個兒子,明實錄憲宗實錄中幾乎都寫明了,不存在朱見深不知自己有個兒子!)

  可以說,繼朱瞻基之後,朱厚照是出身最正統的皇子了。

  就憑這個,朱厚照的儲君之位就牢不可破!

  自古立嫡立長,皇明祖訓亦是言明必須如此,所以,群臣一點也不擔心。

  自古臣子對儲君都有種近乎偏執的狂熱,期望著早立儲君,誠然,早立儲君利大於弊,但這其中,也包含著私心。

  無他,可以延長政治生命。

  有了儲君,臣子就有了服務對象,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然,精明的帝王,卻不想如此,因為太子的出現,會影響到自己的權力。

  當初朱棣,在立儲上也是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扭扭捏捏。

  越是有野心,有手腕的帝王,越是不想早立太子,即便立了太子,也會跟防賊似的防著太子。

  甚至,一旦太子威脅到自己地位,還會行廢除之舉,更有甚者,殺子!

  如朱元璋那般的帝王,真不多,絕對稱得上稀有。

  不過,當今的皇帝卻不在其中。

  群臣喜歡弘治,知道弘治是個庸君,不會在立儲的事上扯皮。

  李青也覺得朱佑樘是個庸君,當然了,這個庸君並非貶義詞,昏君才是,嚴格來說,庸君是個中性詞,它代表的是中庸,是能力不高,並非昏聵之君。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關口出現朱佑樘這樣的帝王,在李青看來絕對是好事。

  歷史上如何不論,單說眼下這情況,若換個帝王,他這些個主張絕對走不下去。

  →

  但凡換個有野心,有能力的帝王,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鞏固自己權力,讓太上皇一邊涼快去。

  然,朱佑樘卻沒有,他很孝順。

  不僅如此,他對利民卻影響皇權的策略,並不是很排斥,心腸也很好。

  這要換成朱棣、朱瞻基那爺孫倆,李青說的天花亂墜,爺孫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

  如果萬貞兒還活著,朱見深生龍活虎,一樣不會讓他實施。

  從這方面來看,朱佑樘還不錯,他能力是一般,卻也有優點。

  比如,他不折騰。

  這比崇禎好太多了!

  庸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庸人而不自知,偏偏還很勤奮,胡搞一通之後,最後落得一個淒涼下場。

  雖可憐,卻讓人喜歡不起來。

  百日宴剛過,接著就是興王大婚。

  在父子情、兄弟情的加持下,興王大婚辦的很隆重,檔次幾乎快趕上皇帝壽誕了。

  李青對藩王沒啥興趣,他就是混吃混喝來的,興王妃是否賢惠、漂亮,不干他什麼事,只是聽朱見深提一嘴,好似姓蔣來著,武將家庭出身。

  吃完興王大婚的宴席,李青也準備回金陵了。

  保定府的沈金很聽話,並無逾矩之舉,且已步入正軌了,李青犯不著時時刻刻待在保定府。

  忙碌了這麼久,又出了一趟遠門,李青也想歇歇,跟兒子、侄女、孫子,以及即將誕生的重孫相處一段時間。

  如朱見深那般,體驗一下含飴弄孫,天倫之樂。

  長樂宮。

  看著朱見深逗弄大孫子,李青這種想法更強烈了。

  李青道:「我得走了。」

  「吃干抹淨就走,你能不能別這麼無情?」朱見深黑著臉說。

  李青好笑道:「你能不能別說得這麼肉麻,弄得跟我傷害了你,又拋棄你一樣。」

  「你……」朱見深大怒。

  「欺我太甚!」李青替他說了出來。

  朱見深:「……」

  「好了,不開玩笑,我真要走了。」李青收斂笑意,正色道,「永青侯府添丁,我這個祖宗不回去怎麼行?」

  「小浩成親了?」朱見深詫異。

  「忘了跟你說了,去年春上就成了親。」李青笑道,「你這個做舅舅的,不得隨些份子?」

  「隨是肯定要隨,不過……我怕你給咪了。」朱見深不放心的說。

  李青慍怒:「我會那般沒品?」

  「呵呵,你啥名聲自己沒點數?」朱見深冷笑,「還真覺得自己人品好?」

  「你……」

  「欺我太甚!」朱見深扳回一局。

  李青怒極,正欲發飆,

  朱見深卻直接把大臉伸了過來,「來,來來來,你打,你打一個試試?」

  「……你牛。」李青無奈。

  對這廝,如今他還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不跟你貧了,走了啊!」

  「等一下。」

  「又怎麼了?」

  「帶上份子錢,我總不能讓欽差去送吧?」朱見深悶聲道,「可別真咪了啊!」

  李青:「……放心。」

  朱見深揚聲喊奴婢進來,讓其去內帑取錢,接著,問:「什麼時候回來?」

  「金陵之後,我要回去一趟。」

  朱見深皺眉道:「回哪去?回武當山,做回道士?」

  「不是做回道士,而是……你懂的。」

  朱見深一滯,繼而不爽道:「現在似乎還沒到時候吧?你他娘,別我一死,你來個王莽篡位啊!」

  李青冷著臉:「我要有這想法,就不會讓你知道了,再說,當初你爹被俘……」

  「北狩,那是北狩!」朱見深糾正。

  「……行,北狩。」李青哼道,「當初你爹北狩,我行篡逆之舉豈不天時地利?」

  朱見深撓了撓頭,還是不放心:「能不能別整這一出?」

  「不整這齣,你來看著它?」

  「我……」

  「你連自己都看不好!」李青無情打擊。

  朱見深無言以對,嘆道:「你可別玩脫了啊!」

  「只是預選些人,短時間內我沒那個打算。」李青解釋,「你說的挺對,現階段還用不到,不過人選得開始了,不能臨時拉隊伍不是?」

  「你他娘這是要造反啊!」朱見深忍不住罵了句。

  說實在的,說一點不擔憂那是假的,鬼知道李青會不會變成惡龍?

  不過,朱見深同樣明白,自己阻止不了李青。

  且,大明還需要李青,這條路是李青的主張,未來出現問題,也只有他能糾錯,朱見深就算有能力,也不能對李青出手。

  李青理解朱見深的心情,不過,難免有怨念,道:「我只問一句,信我否?」

  沉默,很長一段沉默。

  朱見深幽幽嘆了口氣,點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