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720章 坎有險求小得

  理所當然的,三桓及其眾將軍皆是一陣譁然。→

  齊師三萬人馬,固然不算得少,但是畢竟敵師乃是深入魯境,若真是打起來,他們也不見得會敗。

  所以,他們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孔丘這時候要選擇後撤呢?

  不過,儘管三桓及其眾人都不能理解,但他們卻也唯有聽命。

  畢竟此次討伐,孔丘以大司寇的身份兼攝相事,他才是名副其實的主帥。

  他們雖為三桓,但這萬一敗了,卻是誰也都不想背這口大鍋的。

  更何況,成邑的事情也確實是還沒有得到解決。就季氏和叔孫氏的私心而言,他們當然更是迫切希望能夠儘快將成邑墮去,而不是在這裡與齊國糾纏不清。

  孔丘在宣布完這一軍令過後,前營便是開拔後撤了十里。

  是夜,他又匆忙是來到了李然的營帳。

  這時候褚盪正在帳外巡守。他雖是個粗人,但在看到孔丘前來,也是客客氣氣的招呼道:

  「原來是孔司寇!先生已經在帳內等候多時啦!」孔丘聞言略是一驚,不過也當即是朝褚盪揮手示禮,並是徑直進入營帳。

  但見此時李然和范蠡他二人正在交談。

  二人見得孔丘進來,也立刻是起身相迎。孔丘匆匆還禮,入座後卻是一陣愁眉不展:

  「恩公,如今我們讓了兩地給齊國,只恐屆時國人不服啊!而且,齊侯此人欺軟怕硬,誰又知道他會不會變本加厲呢?此舉丘以為還是有些不妥啊!」

  顯然,之前所議定的,獻出瓘、闡二地的「欲擒故縱」之策,正是出於李然之手!

  這時,只見李然卻甚是篤定的回道:

  「呵呵,仲尼莫慌,正所謂「坎有險,求小得',若非如此,又豈能離間得了公斂陽與齊國呢?」

  「之前,少伯所言已是令公斂陽對齊國見疑。而如今,公斂陽見齊師暫退,必以為齊侯已然將他棄之不顧!」

  「只要能夠引得齊國與成邑互生嫌隙,到時候我們便可將其再各個擊破!」

  而孔丘,這時聽得李然所言,卻依舊是頗有為難的說道:

  「只是就怕齊國真會是得寸進尺,倘若是齊侯又增派了援軍為之奈何?」

  李然聽得孔丘此問,卻依舊是極為篤定的回道:

  「呵呵,仲尼勿慌,待我入齊說動齊侯,便可一舉而令其退兵!」

  孔丘聞言,不由大驚:

  「啊?恩公難道是要入齊國去遊說齊侯?此舉也未免太過於危險了吧」

  原來,如今的計退齊師,只不過是李然的第一步而已。

  接踵而至的,卻還有其他的後手。

  此時,李然卻依舊是淡然言道:

  「呵呵,齊國如今內憂不斷,又有何懼?!」

  「近期聽聞太子荼頗得齊侯的寵愛,而國、高二氏亦是力挺太子。所以,田乞對此也早已是心有不滿。」

  孔丘聽得此言,不由左顧右盼:

  「只是田乞那廝,早已想置恩公於死地,所以,他必將對恩公百般作難!萬一恩公有絲毫閃失,丘可擔待不起啊!」

  這時,李然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旁人只當齊國乃是龍潭虎穴,而我李然卻依舊可安如泰山!仲尼不必擔心,李某自有妙計!」

  孔丘見李然身上散發出的自信氣息,也是不由得一窒:

  「恩公的能力,丘自是曉得的。既恩公如此說,丘也不便再說,惟願齊侯能夠有所收斂,不會再派兵前來。如此,也可免去恩公的這一趟危途。」

  李然聞言,卻只是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言了

  再說高張,在不費一兵一卒的情況下,竟是從魯國手上白得了瓘、闡二地。

  豎牛一路隨軍,只覺得這兩塊地方拿得是毫不費力。他雖是感覺有些奇怪,卻也想不出這其中的蹊蹺。

  而田乞遠在臨淄,自是更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只因他雖是和豎牛一直是有書信來往,卻還是頗為不便。

  更何況,這戰況之上局勢也是瞬息萬變,也可謂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高張喜滋滋的留下一萬人馬,分駐於瓘、闡。隨後他帶著剩下的兩萬人馬,直接是班師回了臨淄。

  朝堂上,齊侯杵臼聽得高張的匯報後,不由也是倍感欣喜:

  「嗯,去是三萬,本不欲以為奇功,卻不曾想,高卿竟可得瓘、闡二地。此二地雖算不得富庶,但位置卻是極佳。日後若欲進取魯國,乃是關鍵所在。高卿,你此番功勞,當真不小啊!」

  高張則是伏身忙道:

  「此皆乃是君上之福,臣又豈敢居功?!」齊侯杵臼笑道:

  「嗯高卿這一場大勝,實是難得!寡人得好好想想該如何賞賜於你?!」

  高張聞言,又是匍匐在地:

  「臣,只一心為君上效力,此戰雖有微末功勞,張卻也不敢貪功。至於此二地接下來該如何處置,還有以及成邑那邊究竟該如何應對,還請君上能夠早日定奪!」

  齊侯杵臼聽得此言,也不由是收起了笑容,並陷入了沉思。

  他那蒼白的頭髮

  齊侯杵臼在一陣苦思冥想之下,卻只能是一陣搖頭,還是想不出什麼高招來。

  的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好事,也總是讓人猝不及防的。→

  而田乞,眼看高張竟如此得意,本就是極為窩火。但是,這高張畢竟也是他當初舉薦的,所以他此刻也不便於給他直接潑一盆冷水。

  「君上,如今既得瓘、闡二地,再取成邑便如同探囊取物!還請君上派兵繼續馳援成邑!」

  齊侯杵臼聞言,卻是顯得頗為為難。

  「新得瓘、闡二地,尚未立足,若再貿進,只恐有失啊《易》云:需於泥,致寇至。倘若致使晉國來犯,只怕」

  還未等齊侯把話說完,只見太子荼這時候竟是出列道:

  「君父,兒臣卻也認為,成邑可取!」

  齊侯杵臼聞言,奇怪的看著自己的這個最為疼愛的兒子。

  「哦?荼兒何故態度與上次是截然不同?」太子荼回道:

  「君父,此一時,彼一時啊!臣近期有所聽聞晉國有傳言,說那晉國的趙氏,雖為首卿,但范氏與中行氏卻始終與之為敵。如今晉國內部,趙家又有邯鄲以為內患,實是無力再來招惹我齊國的!」

  「前不久,趙氏雖是調兵遣將,屯兵於邢丘,但如今看來,卻反而更像是在那虛張聲勢!」

  「所以,兒臣認為,晉國已不足為慮,君父可再派幾萬兵馬前往魯國,當無後顧之憂!」

  齊侯杵臼不由是眯了一下眼睛:

  「茶兒,你就如此篤定晉國不會趁虛而入?此後果,你可承受得起?」

  太子荼微微一笑:

  「請君父放心,兒臣料定,如今晉國趙氏與范氏,勢同水火,日後必有一傷!」

  「而如今,范氏又通婚於各國諸侯,其聲威絲毫不減范獻子當年。於國內,又更得中行氏鼎力支持,而中行氏乃與智氏同宗,又與邯鄲趙氏聯姻。如此的局面之下,趙鞅自顧尚且不暇,又豈會分心於我們齊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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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0章_鋒芒畢露的太子荼

  齊侯杵臼見太子茶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是欣慰道:

  「荼兒分析得也甚有道理,那依你之意,這魯國方面為父到底該如何做,才是對我們齊國最為有利?」

  顯然,太子荼這幾日也是將此事給反覆斟酌了一番的。

  「回稟君父,公斂陽此前還曾來信,詢問我齊國是否可以增兵。言辭雖是懇切,但從此間也不難看出其觀望之意!」

  「君父倒不如是順水推舟,以此為由,令高張大人帶兵再往魯國!且看那公斂陽究竟是何態度,再作決定不遲!」

  「公斂陽若是願意投於我們齊國,那麼我們便可進取成邑!若是公斂陽依舊是按兵不動那就可以暫且駐守瓘、闡二地,且看孔仲尼與公斂陽之勝負幾何,再徐徐圖之!」

  「此便是兒臣的「趁火打劫'之計,還請君父定奪!」齊侯杵臼聞言,不由是猛地一拍手掌。

  「妙!吾兒此計甚妙!」

  齊侯杵臼本就寵愛太子荼,而太子荼如今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談。

  從晉國的局勢,再到齊國和魯國之間的較量,可謂是面面俱到。

  齊侯杵臼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並是又望向田乞:「田卿,你以為如何呀?」

  田乞忙道:

  「回君上,臣以為太子所言可謂句句在理,字字珠璣。毫無疑問,進取成邑,乃是眼下最為適合的做法!」

  齊侯杵臼聞言,不由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啊那荼兒以為,這瓘、闡二地,此番又該增兵多少?」

  太子荼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回君父,如今瓘、闡二地各有一萬人馬,可再派四萬!由高張和國夏二位大人分兵駐守瓘、闡二地!」

  「如此一來,齊師在魯國兵力達到五萬,也算是給了公斂陽一個態度,就看公斂陽到底如何處置了!」

  齊侯杵臼又是一陣點頭,並是把頭轉向在場的眾位大臣:

  「寡人覺得,太子所言也甚是有理,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眾人面面相覷,但見齊侯杵臼都如此說了,那自是也無有異議。

  於是,齊侯杵臼當即下旨,讓高張和國夏,各自帶上兩萬人馬,前往瓘、闡二地,並且表示如果公斂陽的成邑有所動作,需及時與之協作,並伺機進駐成邑。

  待朝議散去之後,田乞便是一臉怒氣的回到了府邸。豎牛見田乞臉色不對,知其定是又在朝堂之上碰了壁,於是上前問道:

  「大人,可是又遇了不順心之事?」

  田乞卻是冷哼了一聲:

  「哼!之前,本卿還真的小瞧了這個豎子!」豎牛一邊揣摩著,一邊又是問道:

  「難道是太子又拂逆了大人?」田乞聞言,卻是冷笑一聲:

  「此番倒也並非是逆了本卿之意。只是,本卿是有些擔心吶!」

  「此子料事也頗有章法,倒是讓本卿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而且此子倒也並非是一味的反駁本卿,而是根據自己的判斷,專替齊國謀利!」

  「年紀輕輕,竟能有此胸襟,實是令人不安吶!本想著此人乳臭未乾,即便是來日繼得大統,也不至於會給本卿帶來什麼危害。但如今看來好像卻是本卿想得太過天真了!」

  「以此子之才,若是讓他日後羽翼豐滿,只恐我田氏危矣!」

  豎牛聽罷,亦是點了點頭:

  「那大人可曾想過應對之策?」田乞聞言,卻是漸漸面露狠色:

  「此子決不能留!看來,公子陽生這顆棋子,是遲早要動的了!」

  豎牛自從跟了田乞,倒是很少見到田乞有過如此的神情。

  而且,此等大逆不道的話,即便是當年的范鞅,也是絕不敢如此說的。

  豎牛稍一沉嚀,隨後便是笑了起來:

  田乞是微微點了點頭,一時間,眼神之中也是充滿了陰狠。

  話說兩頭

  齊師在占領了瓘、闡二地之後,孔丘又是派了使者,入得成邑,是與公斂陽和談。

  然而,公斂陽雖都是客客氣氣的與他們招待一番,卻也是絲毫不提墮毀城牆之事。

  孔丘知道公斂陽依舊是不死心,便是將此情況和李然一番訴說。

  李然聽了,卻是頗為淡然的言道:

  「呵呵,就和我們之前所預料的一樣,公斂陽終究還是不死心吶!如今齊師雖退,但是畢竟還占去了魯國瓘、闡二地。」

  「此事,於常理乃是有損我魯國之德。所以,以公斂陽的性格,自是不會對此輕易放過!」

  孔丘為難道:

  「如今瓘、闡二地已失,想要取回,只怕不易。

  哎,當初反倒是不如與齊師一決高下!

  」

  孔丘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得外面忽然是有人來報:

  「報!報告大人,探馬來報,說齊國又派高、國二人,共計四萬人馬,前往瓘、闡二地駐守!」

  孔丘聞言,不由是一下子站了起來:「恩公神算吶!齊侯果然是不死心吶!」

  李然聽罷,亦是不由點頭言道:

  「如今趙鞅他在晉國亦是處境艱難,被齊國識破其虛張聲勢之計也是遲早的事。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出場了!」

  孔丘聞言,不由是瞪大了眼睛:

  「恩公當真是要親自前往齊國?」

  李然見孔丘一臉的愁容,卻不由又是一陣大笑:

  「呵呵,仲尼只管放心便是!瓘、闡二地既是李某給弄丟的,李某自然會把它們再給魯國安然無恙的討回來!」

  孔丘見李然如此篤定,卻不免依舊是有所遲疑:「只是那田乞會輕易放過恩公嗎?」

  李然還沒開口說話,只聽一旁的范蠡卻也是不禁言道:

  「先生!那豎牛眼下正在田乞的身邊,田乞即便是各種原因不便對先生動手,但那豎牛肯定會於暗處使壞!」

  「恕蠡多言,先生此舉實是不妥!」

  此時,孔丘也是應和道:

  「是啊!少伯之言有理!丘也以為此事極為不妥!更何況,丘的那些弟子當中,亦有不少能言善辯之人,不如,便讓他們替先生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