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縷閣
「師父,顧太太的婚期臨近,是不是該把衣服送過去了?」徒弟小王拿著改好的婚服,過來找雲蕊師父。
雲蕊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些失神。
待聽清楚徒弟的話,她才緩緩轉過頭來。「顧家那邊,我會親自打電話過去。等確定好了時間,你再同我一道過去。」
顧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需要提前預約。
縱然她和顧老太太是忘年交,也不能沒有規矩。
「好的,師父。」小王小心翼翼地將婚服掛到木架上,整理好邊邊角角,那是一絲褶皺都不有的。
做完這一切後,小王就去做未完成的繡活兒了。
像小王這樣的徒弟有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獨立做繡品了。大多數人還在當學徒,打打下手還行,還無法單獨完成作業。
雲蕊起身走到茶室,給自己泡了一碗茶。
只是,茶還沒喝完,小王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師父,門口有人找。說是姓宋?」
聽到宋這個姓氏,雲蕊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就說沒空,不見。」
「可是......那位宋先生看起來狀態不大好......萬一暈倒在門口,怕是會傳出什麼閒話......」小王沒有替那人說話的意思,只是擔心影響不好。
畢竟,人是在金縷閣門口暈倒的,外頭的人指不定怎麼說她們刻薄冷心呢。
雲蕊扶了扶額頭,道:「身體不好就去醫院,到我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你打電話叫救護車。」
總之,她是絕不會允許那人再踏進這裡一步的。
這裡是昔日兩人的愛巢,留下過無數或歡樂或痛苦的回憶。她寧可他死在了她美好的記憶里,也不想看到活著的成為負心漢的他。
「好的,師父。」小王見勸說不下,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見小王苦著一張臉出來,宋子言就知道了結果。「她......還是不許我進去麼?」
「抱歉啊,師父說不方便。」小王胡亂扯了個理由。
「你師父她......還好嗎?」宋子言苦笑了笑,問道。
「師父挺好的。」小王點頭。她來這裡四五年了,從未見過師父發火或是失態。
狀態一直很穩定。
「那就好......」宋子言抬頭看了看那塊由他親手書寫的牌匾,眼中微微濕潤。自打上次見面後,他的精氣神一下子就垮掉了,不但背佝僂了,還查出了不治之症。
他活不了多久了。
只是,在死之前,他想要再見雲蕊一面,懇求她的原諒。
他不想帶著遺憾離世。
看著宋子言踉蹌的背影,雲蕊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感受。
恨他嗎?自然是有的。
可她那麼艱難的歲月都熬過來了,這點兒恨意對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與其說是恨,更準確地說是不甘心。憑什麼她為他守了一輩子,他卻心安理得地結婚生子!
但就算不甘心又如何?
她都一把年紀了,早就沒了少女時期的衝動和熱烈。往後餘生,她只想安安穩穩地經營事業,清清靜靜地過日子。
雲蕊專心致志地描繪著圖案,很快便將這事拋到了腦後。
宋子言是在醫院醒來的。
在回酒店的路上,他暈了過去,好心的路人撥打了120,他才撿回一條命。
院方問他家屬在哪裡,宋子言苦笑了笑,說道:「家人在外地,我是過來尋親的。」
「先生,您的身體狀況,家裡人都清楚嗎?」
「以您目前的病情,實在是不宜再長途旅行。」
醫生在給他做過檢查後,隱晦地提醒。
宋子言看著窗外,蒼白的臉上一片淡漠。
死有什麼可怕的?
他的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枯萎了!
醫生以為他是被家人棄養了,不禁同情地搖了搖頭。
癌症晚期,又沒有家人陪伴。
慘啊!
通過系統看到這一切的蘇千影忍不住替兩人感到惋惜。
明明他們彼此深愛過,卻因為某些枷鎖被迫分離,最後落得一個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
當然,蘇千影並不同情宋子言。這位中年美大叔會落得這般境地,都是他活該。他連死都不怕,為什麼不能為愛勇敢一次?
「雲大師威武!說不見就不見,乾脆果斷!」
「為了這樣的男人傷心難過,不值得!」
蘇千影一邊吃飯,一邊吃瓜,忙得不亦樂乎。
餐桌旁的顧老太太卻是聽得一驚一乍的。
那個姓宋的又來糾纏雲蕊了?
他怎麼這麼不要臉呢!
顧老太太擔心好友的安危,拿著手機去陽台打電話了。
「奶奶這麼快就吃完了?」蘇千影察覺身旁少個人的時候,已經是兩分鐘後。
顧北城將烤好的蟹腿放到她碗裡,自己則夾了一筷子煎茄子放進嘴裡細嚼慢咽。「雲大師打電話過來,說是婚服有些細節需要改動,問我們什麼時候有空,她過來幫我們重新量尺寸。」
蘇千影愣了愣,沒想到他們還真是心有靈犀。
她剛吃了雲大師的瓜,雲大師就聯繫了他們。
「我隨時都可以啊!」蘇千影咀嚼著食物,眼珠子滴溜溜轉著。要以什麼藉口把他們一起拉過去看熱鬧呢?她剛從系統那裡得知,宋子言的妻子也追了過來。
她打聽到了金縷閣的地址,正要去哪裡鬧事呢。
這麼重要的時刻,他們當然要過去幫雲大師撐腰啊!
就在蘇千影冥思苦想的時候,顧北城倒是主動提起了。「我明天正好有空,要不就約明天?」
蘇千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啊!」
等顧老太太打完電話回來,三人就敲定了明天的行程。
不用雲蕊大師親自過來,他們主動送上門去。
顧老太太和顧北城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埋頭吃飯。
第二天一早,蘇千影簡單化了個妝就出門了。
顧老太太則把家裡的保鏢叫走了一半,要去給好友撐場子。
宋家若真欺人太甚,她絕不會跟他們客氣。
他們到的時候,好戲剛剛開場。只見金縷閣門口停了好幾輛豪車,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手裡都操著傢伙,只等僱主一聲令下,他們就進去打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