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贏比賽,爆了冷門。
外場的教練團和親友團都炸了。
各國語言交織在一起。
胖爸能聽懂的,都在歡呼雀躍,慶祝少年棋王的誕生,感受見證奇蹟的快樂,這都是同胞。
於敬亭能聽懂的,正在用英文交流,感慨一代江山一代人,這些是中立觀點的媒體。
但是穗子能聽懂的,有些話就不大對味了。
穗子會好幾國語言,這是前世就掌握的技能,今生用的次數不算多。
每次都用在了刀刃上,這次也不例外。
有人正用憤憤不平的語言,說著比賽的不公平,這是跟對手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
「這場比賽,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我們的棋王水土不服身子不適,昨天還發了高燒,帶病比賽,怎麼能夠發揮正常水平?」
「就是說啊,他們用的計時器,都是他們本國產的吧,質量能行嗎?」
「就算是計時器沒有問題,那假設我們的前輩再早些年,身體正盛,又怎麼會輸給他這個可惡的小子?」
穗子一開始不想插話的,但是隨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開始質疑比賽計時器有問題,穗子終於忍不住了。
「各位,請留一些體面給你們自己,更請尊重你們的前輩。」
這番話,是穗子用對方的語言說出來的。
字正腔圓,擲地有聲,對面剎時歇火了。
小胖爸一頭霧水,問於敬亭。
「敬亭啊,你媳婦叨咕啥呢?」
「對方犯賤,我媳婦正在懟。」
「你也能聽到他們的話?」
「還用得著懂?那些人,只差把傲慢寫臉上了,那嘴就跟個腚眼子似的嘚吧嘚吧的噴糞,語言是不通,但是糞,這玩意都懂。」
於敬亭也不能說完全不懂。
他學外語之初,就讓穗子把各國罵人的話都用漢字給他寫下來。
會不會用外語說「你好」不重要,但是,對方罵他時,他必須要聽得懂。
剛那幾個貨,不僅神色滿是傲慢,言談間也有好幾個罵人的詞彙了,於敬亭只是不知道他們在罵誰而已。
他見穗子在邊上,眼越來越沉,拳越握越緊,就知道對方肯定是罵他們這邊的人了,引得他媳婦不痛快。
還沒等於敬亭研究怎麼搞一下,穗子擼袖子自己上了。
對方也沒想到他們用自己的語言罵罵咧咧,這邊竟然有人能聽得懂,不是剛開放沒幾年嗎,這小姑娘怎麼能聽懂的?
穗子今天穿著跟於敬亭同款中性皮夾克,腳蹬一雙馬丁靴。
充滿中性的帥氣裝扮,削弱了她平日文雅的氣勢,也讓她這番發言更顯得有力量。
對方只沉默了片刻,便有人站出來,用質疑地口吻問穗子:
「你是哪個國家的人?」
穗子這身打扮,新潮又靚麗,不像是這般的審美,對方殘存僥倖心理,萬一她是別的地方的人呢?
穗子挺直腰杆,字正腔圓。
「我是地道的華夏兒女炎黃子孫,我為你們剛剛的發言感到難過,想必你們的前輩,也會為你們感到羞愧。本該是英雄惜英雄,棋逢對手,怎麼到你們嘴裡,就成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卑劣競爭?」
穗子這一串直擊心靈,說的那些人慚愧不已,無地自容。
姣姣感覺嫂子此刻有女俠風範,只可惜她聽不懂,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哥身上。
「哥,你能聽懂一兩句嗎?」
「你嫂子說,這些人都是傻×。」
穗子那麼一串,被於敬亭言簡意賅地濃縮成一句——
還用得著懂?穗子的表情簡直可以用國際通用手勢來概括。
就是握拳,豎中指那個手勢,懂的,都懂。
「我看到的,是一代江山一代人,代代棋王代代魂,我看到的,是老棋王將榮耀滿懷祝福地交給下一代棋王。
終究有天,會有更新的一代人,接過這面象徵棋魂的榮耀,繼續走下去,生生不息!
而這些本該驕傲傳承的東西,被你們用狹隘的思想所禁錮了!
你們一口一個前輩的叫著,難道尊重前輩就只是掛在嘴上說說而已,前輩的精神,你們又懂了多少?!」
穗子這串更長,剛開始說第一句時,對面那些人臉上還是不服的表情,可是隨著她語速越來越快,聲調越來重,那些人的臉上,竟同時浮現了羞愧的表情。
她的這番話,把對面的人徹底說服了。
姣姣這邊雖然一句聽不懂,可是從她嫂子氣壓群雄的狀態上看,也是恨不得拍手鼓鼓掌。
於敬亭馬上抓住機會,教育身邊的幾個小娃。
「看見沒?都跟你媽、你姐、你嫂子學著點!平日裡話少那是她懶,該懟人時,她可從來沒慫過!」
以陳佟為首按著身高排序的眾孩子集體點頭,滿懷敬畏。
陳涵穗女士要是懟起人來,一般人真不是她的對手,家裡的幾個都是見識過她那「班主任之凝視」的。
穗子把那些人說得鞠躬道歉才算了事,領著家人浩浩蕩蕩離場。
頭始終沒有低下去過,昂首挺胸。
「嫂子,他們為什麼能被你說服呢?」出了門,姣姣代表大家問出心中所想。
「吵架我是不在行的,但是說道理,我還是可以的。我剛剛用的是他們所信仰的,去攻破他們的謬論,這遠比用我們自己的信仰去還擊效果要好。」
儒家思想起源華夏,傳播到東亞漢字圈,又因各國的風土人情不同,形成了各自的特色。
華夏重仁,穗子卻沒有從「仁」的角度出發闡述她的觀點,而是用對方所信仰的「孝」的角度闡述。
「忠、孝、禮、義,他們把孝看得非常重要,等級森嚴,晚輩是不可以超過前輩的,說話都得用敬語。」
這也是他們看到前輩輸給那麼年輕的小胖,心有不甘的原因。
「不過圍棋畢竟是高腦力競賽,如果那個老頭再年輕幾十年,我兒子未必會贏」小胖爸覺得兒子今天有運氣成分。
「時與運,這都是假設不來的東西,發生就是發生了,贏要贏得痛快,輸也要輸得起。你拉完屎還能往回坐?」於敬亭不耐。
穗子含笑點頭,她老公說的對,除了後半句,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