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水與火(上)

  「這裡和火之國,真是天差地別。記住本站域名」

  大湖邊上,義勇和止水向遠處眺望。

  一座隱藏在迷霧裡、宛如鬼影的高TC市就在湖的中央,建築風格和這片土地上的別處的雨林、荒地大不相同,有些超越時代的即視感。

  那剪影給義勇的感覺,像極了大正時代,企業家開設在東京荒川區,滿是煙囪(實際是排水管)的工廠。

  義勇沒有在這個國家見到過田地,也未曾發現過超過一百人的聚落,有的只是捂著斗笠,匆匆在水幕穿行的流民,懸繩掛在樹梢的家庭,餓死在雨林邊緣的幼小身影,數以百計數倒在血泊里的屍體,成為不懼風雨的蠅蟲之食糧。

  雨之國的雲,就像好多片沾了髒水的毛巾,被粗心的巨人不耐煩地縫在一起,沉悶地覆蓋著這片土地上空。從天上滴落的、大顆大顆的雨水,始終散發著陣陣腐朽酸敗的霉味,暗示著其中蘊含危險的有害物質。

  這就是長期處在戰爭中的國家。

  忍界大戰已經結束了多年,但對雨之國而言,廝殺、背叛,卻遠沒有終點。

  止水和義勇這一路上極速通關,無論是叛軍、暴徒還是雨忍,都在幻術的影響下,對他們熟視無睹。在那些忍者的視線中,他們兩個壓根不存在。

  因為止水瞳力特別充沛的緣故,他們比鼬通過雨之國外圍時,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乾脆就直接走大路,全程都沒有遇到能破解他們幻術的忍者存在。

  眼下才半天不到,他們就從邊境,順利到達了雨隱村所在的大湖邊上。

  這座湖位於雨之國最低的盆地之內,是整個國家雨水和血水的匯聚之所。而雨隱村,就坐落在在這片湖水的中心。

  「雨之國同時與火、風、土三個大國接壤,弱不到哪兒去的草之國,就在它的正北邊。所以每次忍界大戰,雨之國都不可避免地成為核心戰場,而忍者大戰時所用的各類忍術,對土地的破壞幾乎不可逆轉。」

  止水一邊謀劃著名進入雨隱村的路線,一邊對義勇科普道:「後來,忍界半神山椒魚半藏建立了雨隱村,以一己之力和多國作戰,試圖挽救這個國家。

  「但因為他的取勝之心過於強烈,在戰爭中大量使用毒氣。毒氣蒸發後,又和雨水混合回到地表,反覆侵蝕著這裡的土地,最終,它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連土壤都成了結晶狀,和岩石相比,只有大與小的區別。

  「除了大量的荒地外,雨之國只有充滿劇毒、危機四伏的雨林。如今,大國在雨之國邊境開設的工廠,還有雨隱村接受的刺殺僱傭,差不多就是整個國家的經濟來源了。」

  「半神?」

  義勇咀嚼這兩個字眼,微微皺起了眉頭,實在無法將眼前的世界,和這麼響亮的名聲結合起來。

  「他做了什麼很偉大的事情嗎?」

  「在這個世界,強大就是偉大。」

  止水答道,「山椒魚半藏,是一個把普通忍者的所有技巧發揮到極致的人,還是僅次於二代火影的水遁專家,因此在本土作戰時,他擁有絕對的優勢。

  「除了忍術之外,他還在身體裡植入了黑山椒魚的毒囊,曾經藉助恐怖的劇毒,將木葉的一整支軍團徹底擊潰,最後只剩下三個人可以勉強和他戰鬥,也就是後來赫赫有名的木葉三忍。

  「但成也劇毒,敗也劇毒,半藏是打出了雨忍的名聲,但也把這個國家糟蹋的無法自給生產,唯一受益的只有因為名聲而接到無數刺殺訂單的雨隱村。如今這麼多普通人,活不下去要反抗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為了救這個國家,反而把它變為死地?」

  義勇眼皮微微垂了下去。

  「雨之國的大名也沒關係嗎?」

  「嗯……說起這個,那個老頭很害怕半藏,很久以前就搬到火之都生活了,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打牌。」

  止水嘆了口氣,「所以你看到的這國家,完全是被雨忍自行統治的。它的大部分功能都被摧毀,只需要忍者和少量服務他們的居民就可以運行,至於食物和各種必需品,完全依靠任務酬勞。忍者在這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會為這些普通人做主,他們就只能自己反抗。

  「說到底,這個國家的現狀也好,半藏的名聲也罷,都只是大國博弈的結果。他們需要這個地方成為戰場,而半藏剛好能滿足這個條件,給他一個好聽的名號又怎麼樣呢,反正,大國也正需要一個不吞併這個國家的理由。」

  曾經生活在統一時代霓虹的義勇有些茫然,思索了許久才明白,大國之所以不願意直接攻陷這個國家,是因為它必須成為大國之間的緩衝地帶,如此才可以避免大國本土在戰爭中受到的損害。

  「真令人齒冷。」

  他簡短地評價了一句後,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

  「戰爭聽起來,就像大國之間的忍者遊戲,必定受損的確是小國的百姓。」

  「所以我才想,人的力量越大,才更應該將力量用來維護和平,而非製造爭端。用暴力維持的秩序,只是對施暴者有利的秩序,遲早會被揭穿。」

  止水撥開了義勇雨衣頂上的水珠。

  「義勇,你天生就擁有強大的力量,還有一顆柔軟的心,也許有一天,你也能像初代火影一樣,改變這個世界。」

  他是半玩笑地說著這句話,但未嘗沒有期待的意思在其中。

  「你之前不是也說過嗎。獲得力量的理由,就是為了反抗不合理的『習慣』。忍者的戰爭,本就是這種習慣之一。」

  「我……只是針對自己的事情而言。」

  義勇面無表情,語氣生硬地,像是想要強迫自己照這句話去做。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忍者和鬼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壓根和他的責任無關。為陌生人的安危而揮刀的生活,已經隨著上一生的終結而結束了。

  他這一輩子,已不再是鬼殺隊的水柱,只想為了身邊人的安危而考慮,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力量守護他們,過著平平常常的生活。不去傷害別人,也避免被別人傷害,這就夠了。

  可一路走來,那些手無寸鐵死去之人的臉,不斷地出現在他面前,帶著和他一樣冷漠的面孔,但僵死眼珠里的寒冷,卻比最洶湧的火焰還要熾熱。

  突然,一個問題在他腦中滋生。

  【如果先活過來的是悲鳴嶼,是煉獄杏壽郎,他們又會怎麼做?】

  不,不該想這個。

  義勇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心底泛起的波瀾歸於無形。隨即,他求救一般地對止水問道:「你找到進入雨隱村的辦法了嗎?」

  【找到殺死文的兇手,把宇智波炎火帶回去,這才是我現在要做的事。】

  「反正,從湖上過是不行的。」

  止水無奈地搖了搖頭,「根據情報,湖裡面豢養著許多山椒魚和各種水生怪物。深水生物味覺靈敏,但大多數視力不是很好,一旦幻術對這些傢伙不起作用,鬧出的動靜難免引起雨忍的注意。

  「想來想去,只有從湖另一側的大橋上過去這一條路。但在雨隱村的大門口,直接用幻術風險太大,還是通過偽裝成雨忍進入其中比較保險。」

  「那還等什麼。」

  義勇率先沿著湖堤前進,止水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還是沒說。

  如今山椒魚半藏收縮勢力,雨忍中最精銳的上忍都在雨隱村內部,還有未知的敵人可能正盯著鼬的寫輪眼,止水雖然對自己的眼睛有十足的自信,但還是不打算冒險把義勇帶進去,畢竟他還不能確定鼬的情況。

  但想要支開義勇讓他留在外面,用「危險」這樣的理由是絕對不可能說服他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人各懷心思,圍著湖岸走了將近二十分鐘,在距離大橋入口約莫三百米的地方,遇見了一個掛著「茶」字旗幟的小驢車。

  驢車的四角,各自綁著一根從頂部截斷的輕木,寬闊而結實的葉子彼此遮掩重疊,將雨水和下面的驢子、老婦人還有小女孩隔離開來。

  驢車上還有兩口冒著白汽的大罐子,一股又甜又鮮的味道從裡面滲出,估計就是所謂的「茶」了。

  「開在雨隱村外圍的茶鋪……」

  止水嘟囔了一聲,「真是有意思。過去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什麼情報來。剛好有些累又有些渴……」

  義勇沒有說話,和止水一起走了過去。

  「兩位是生面孔喲,是從外面來的嗎?」

  老婦人戴著厚厚的圍巾捂住口鼻,那紅褐色頭髮的小女孩也是一樣。

  但和婦人溫和坦然的目光不同,小女孩眼裡有害怕的情緒在裡面,瘦小的胳膊緊緊靠在裝茶的罐子上,同時從裡面吸收著溫暖和勇氣。

  「我是來雨之國謀生的流浪忍者。這是我弟弟。」

  止水隨口就掩蓋了自己的身份,反正兩人已經換上了雨之國最常見的服裝,這麼說也不會有什麼漏洞。

  「來之前,我一直聽說雨忍喜怒無常,對普通人下殺手也從不猶豫,所以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加入他們,但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怕。」

  言外之意,他是想知道這祖孫倆為什麼敢在這裡賣茶。

  不過義勇的提問可就比他的說法尖銳多了:「不怕死嗎?為什麼不躲起來?」

  那小女孩縮得更後了,顯然死亡對她而言並不陌生。

  「哈哈,還是小孩子說話比較直接。」

  老太太笑了笑,但接下來說出的話可一點都配不上這個笑容。

  「我們本來也是在隱秘的地方躲著的,但是先後兩個藏身之處,都被那些想要反抗半藏大人的年輕人搶走了。他們覺得我和這孩子是累贅,就把我們趕了出來,之後我們就只能在森林裡摘蘑菇為食。」

  「只不過,孩子只吃這些是不成的。」

  老太太說到這兒,指了指那頭驢,

  「後來我們在一個泥坑裡撿到它,就決定把蘑菇煮成茶,和雨隱村的忍者大人交換正兒八經的食物,平時就住在車裡。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反倒比到處躲藏的日子要安生些。」

  她走到茶(蘑菇湯?)罐旁邊,揭開蓋子,熱氣蒸騰而出,模糊了祖孫倆的面容。

  「在這個人心都是冰冷的國家,誰又能夠拒絕一碗暖烘烘的茶呢?無論是誰,不管是從這裡離開還是從這裡進去,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說著她給自己盛了一碗,一口飲下,證明裡面沒有毒。

  「兩位,要不要嘗一嘗呢?用食物和錢結帳都可以。」

  「這麼說,就必須來一碗了。」

  止水看向義勇,後者搖了搖頭。他沒有這個心情。

  止水手伸進雨衣,從腰包里掏出一塊離開火之國時買的點心,「這個可以嗎?」

  「喔,謝謝您了。」

  老太太熱切地看著那塊點心,「紫陽花,把它收好吧,看起來很珍貴呢,說不定以後能換更多普通的食物。」

  「好……」

  名為紫陽花的女孩接過東西,剛準備塞進驢車上的小盒子裡,卻猛地停了下來,盯著點心的包裝滿目訝然之色。

  「怎麼了?」

  止水眯著眼睛,友善地問道,「不喜歡嗎?」

  「不……」

  紫陽花捧著點心抬起頭,眼睛裡亮晶晶的,「我想問問,你們和天使,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嗎?」

  「天使?」

  繼半神之後,又一個神神叨叨的詞彙,引起了止水和義勇的注意。

  如果雨之過又多了一個有擁有稱號的忍者,那就得多注意了。

  「誰是天使?」

  「天使就是展開潔白的翅膀,在天空中飛過的神明。」

  紫陽花的語氣有些虔誠,當然,說是對童話的嚮往更為合適,「如果你在地上大聲呼喊,祂就會賜予你食物。」

  接著她從盒子裡取出一個包裝一模一樣的點心來,「這就是我之前遇見天使時,祂送給我的。」

  「哈哈,小孩子又在說夢話了。」

  老太太把紫陽花雙手的點心都拿走,放進盒子裡,「應該是哪個好心的忍者大人路過,送了她這塊點心吧。兩位不必在意。」

  然而止水卻微微擺了擺手,看著小女孩的眼睛追問道:「那小妹妹,你上次見到天使,是什麼時候的事呢?你知道祂去哪了嗎?」

  「就在三四天以前。」

  紫陽花比了個方向,「天使從南邊來,往北方飛走了,雖然看起來很小,但是我還是認出祂了。」

  【時間剛好可以對的上。】

  【有火之國的食物,從南方來,還能飛的忍者,勉強可以解釋為什麼宇智波炎火的血液隔著那麼遠才再次出現。當然,也有可能是湊巧……】

  止水眼睛越來越亮,隨後看向義勇。

  【但至少是個不讓他進入雨隱村的理由。】

  「看起來,我們有必要分開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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