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初戰
晚上十一點,陽戟城上空一千米。
一名金髮少年坐在不停盤旋的骨白色大鳥上,腿彎內和兩手之中,儘是不同動物形狀的黏土雕塑:蜘蛛、螞蚱、飛鳥、金魚、飛龍,甚至還有他自己的等比縮小版——
身著火雲袍,金色高馬尾,一臉狂妄不羈的笑容,左眼還掛著一幅稍顯奸詐氣質的單眼望遠鏡。
「有了這些,對付那傢伙就足夠了,嗯……不好,我給忘了!」
少年將做好的黏土雕塑一股腦收進兩個腰包,這才想起他不是一個人,於是連忙轉頭看向身後。
「真是難為情啊!每次進行藝術展示前的準備工作,我都會因為過於專注忘掉還有別人在等我……欸?蠍老哥,你怎麼這麼多隻手啊?」
「……」從火雲袍里伸出六隻機械手臂維修零件的中年駝背蒙面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黑絕那傢伙叫你和我一起行動之前,沒告訴過你我是做什麼的嗎?」
「他只說我一定會對你的胃口,沒說別的。我也覺得自己探究更有趣嘛?怎麼,蠍老哥你難道瞧不上我的藝術嗎?」
「這座城裡過節放的鞭炮都比這些無聊的玩具有意思。至於對胃口……」
蠍垂下眼睛,陰沉的聲音像是機器摩擦時擠出來的一樣。
「第一次執行任務就節外生枝,浪費我的時間。如果不是角都嫌你的賞金還不夠高,現在殺了不划算,你的人頭已經擺在換金所的停屍房裡了。」
「可火之國所有換金所的負責人,不都中了你的那個潛腦操砂之術,變成了你的間諜嗎?」
一個從未見過他表演的人貶低他的藝術,迪達拉完全不以為忤,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是類似的反應——然而當他們親眼看到過爆炸所能帶來的宏偉景象,隨後的反差反而最令他滿意。
「想要多少錢,讓他們去籌就是了,總想著用同伴的命去換黃金,會敗壞組織的名聲吧?
「難怪曉之中就這麼幾個人。首領究竟是不是六道仙人轉世不好說,但至少這組織能力和大野木那老頭比已經差得不止一截半截了。」
「說的有些道理。不過,我的耐心確實快要用完了。」
蠍身後的金屬尾巴開始令人不安地甩動起來,「我接到的命令,是要看著你親自解決掉那三個一直糾纏角都的岩忍。你一直拖延不行動,是不忍對同村出身的忍者下手嗎?」
他說的這三個岩忍,自然是之前在換金所里偶遇無一郎的黑岩、紅堊和黃碣三名上忍。
「怎麼可能?岩忍村的忍者那麼多,要是黃土大叔我可能還會放他一馬。可這三個,我連見都沒見過,怎麼會在乎他們的死活?」
迪達拉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再說,一個月前拉我加入的時候那麼積極,現在才開始考慮我的忠誠問題,嗯……是不是有點太遲了?而且,我加入的時候說的很清楚了吧……」
「嗯?」蠍注意到對方聲線在微微顫抖,便抬眼看了看這後輩,這才發現這孩子臉上充斥著異樣的執著和癲狂。
「我之所以選擇離開岩忍村,就是為了殺掉宇智波義勇那個混蛋啊!」
從他脖子上躍動的血管來看,迪達拉對這個人的恨,比他對大野木的負面感情乘上100倍還要大一個數量級。
他至今仍記得那日早上從幻術中甦醒,發現自己被掛在岩忍醫院欄杆上,周圍人對他指指點點的情景。
中了寫輪眼的幻術,把岩忍最痛恨的宇智波帶進大本營,這本身已經是奇恥大辱了。
而更丟人的是,他口袋裡還多了好幾萬的火之國貨幣,就好像宇智波義勇用這些小錢就把他買通了似的。
一開始,迪達拉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宇智波義勇沒有殺了他,反而還給他錢。
但很快,迪達拉從三代土影那裡聽到了唯一合理的推測。
「慶幸吧,宇智波義勇壓根沒有把你當成能與他對等的敵人。
「你在他眼裡,就像是小貓小狗小孩子一樣的水平。如果路邊有隻幼犬朝他叫他就要把狗打死,反而會讓他顯得很渺小不是嗎?」
迪達拉至今記得那老頭像是過來人一樣無奈地搖了搖頭:「這些錢,剛好夠一個C級護送任務的報酬,你就當是他給你的『交通費』吧。
「迪達拉,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逼你學習塵遁,你也不要再以此為由,去找那個人的麻煩。
「他和他那個喜歡玩弄獵物的祖先不同,絕不會給同一個人第三次與他為敵的機會。」
那是迪達拉頭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那個不肯服輸的倔老頭臉上看到那樣的神情——就連上次岩忍因為宇智波止水死傷幾千人的時候都不曾有過,就好像是大野木以前經歷過的某種創傷忽然被激活了似的。
那次對話之後,大野木整整五個月沒有再見迪達拉,也沒有派人干涉過他的藝術研究,甚至允許迪達拉在村外劃了一大片荒地作為爆炸實驗的場地。
迪達拉自由了。
他去「刺殺」宇智波義勇的目的雖然達到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就連對藝術的探索,也因為缺少以往的限制和緊張感,而少了許多樂趣。
更何況,迪達拉深深地明白一點:他的自由不是靠自己的實力爭取來的,而是宇智波義勇無意間的施捨——
大野木是因為害怕他因為類似理由再去找宇智波義勇的不痛快直接被殺掉,才不再限制他的自由。
抱著這樣的想法,這五個月的時間,迪達拉深刻體會到了「為什麼一個人明明過得事事如意,卻還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那種強烈的屈辱感在青春期的作用下不斷加劇,以至於他連在夢中都會看到那雙紫紅色的眼睛!
一個和他說了總共不到五句話五十個個字的同齡人,就這樣變成了扎在他腦子裡的一根鋼筋。
因此,為了找回自己的生活,迪達拉反而開始在沒人監督的情況下研究起無比枯燥的塵遁,期望能夠用這些惱人的知識疲憊自己,搶占被那些回憶盤踞的大腦。
可沒想到峰迴路轉,迪達拉誤打誤撞卻觸類旁通。
通過對塵遁的研究,他無意中開發出了肉眼無法辨識的C4炸彈——一種能夠從分子層面摧毀物質的全新藝術。
發明了C4後,迪達拉興沖沖地去見了大野木,信誓旦旦地表示這次自己一定能夠打敗宇智波義勇,但卻被老頭告知:岩忍村即將舉行中忍考試以緩和與木葉的關係,他打算請宇智波義勇做其中一場的考官,所以決不允許迪達拉在各國大名面前肆意妄為,並用對待人柱力的態度,封印了迪達的查克拉,將他關了起來。
近一個月前,也就是迪達拉極度憤怒、極度委屈又極度無助的時候,曾因宇智波止水事件放過他一次鴿子的曉組織HR黑絕,再次潛入了岩忍關押他的房間。
那傢伙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加入我們,我就放你出去,還會給你親手殺死宇智波義勇的機會。他是我們組織必須清除的敵人。」
迪達拉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自不自由已經無所謂了,知道有人和自己一樣痛恨著那個人,痛恨著那雙眼睛,並且不惜一代價想要消滅那傢伙,這就足夠了。
「所以,你不是在等那三個岩忍。」
聽到迪達拉的宣言,赤砂之蠍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你是在等和他有關係的人,那個叫鬼燈水月的小鬼。」
鬼燈水月和宇智波義勇的關係是白絕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情報,外界根本一無所知。看來這次任務之前,絕告訴了迪達拉不少事情,並有意讓他們遭遇。
「沒錯。我之前特地去了一趟他們留宿的旅店,知道他們晚上一定會出城。而那就是我行動的機會。」
迪達拉掏出特製的望遠鏡掛在左眼上,自信滿滿地俯視下方,「剛好那三個岩忍把他們當成了曉組織的正式成員,還雇了賞金獵人,打算把那幾個異端小鬼抓起來。所以,我們為什麼不把他們所有人一網打盡呢?觀眾越多,演出效果才越好不是嗎?」
「就憑你的爆炸,能把擁有水化之術的傢伙怎麼樣呢?」
忍者之間的屬性克制是很難克服的。
即便有著幾十年的對敵經驗,蠍也不認為自己能在不安裝帶電武器的情況下制服一個鬼燈族人,只靠一些爆破物的話,就更無勝算了。
「嗯……這個暫時保密,現在說出來就少了許多驚喜。」
迪達拉將雙手伸進腰包里,輕輕摩挲著自己的同款黏土雕塑,「總之,一定要借這個機會讓宇智波義勇明白,當初小看我的下場,讓他也體會一下,被人占據全部內心是何等的痛苦。」
迪達拉的話,越聽越像言情劇里反派才有的台詞。
「……」蠍沉默以對,槽都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
從之前的對話其實可以判斷出,這兩個藝術愛好者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也是第一次合作執行曉組織的任務。
二者對彼此的能力、過往都不算熟悉——
迪達拉對藝術之外的事不太關心,以至於連寫輪眼這個忍界第一血繼有什麼能力都不清不楚。
而迪達拉的情報,蠍也是來到換金所後,找資料補了課才了有了粗淺的了解。
但老實講,光是自己的鼎鼎大名迪達拉竟一無所知這件事,就讓他有些不爽。
但一想到這個愣頭青居然敢找宇智波義勇單挑,他便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為這點小事不愉快。
更何況,某種程度上,蠍能夠理解迪達拉。
藝術家心中總是同時崇拜並痛恨著比自己更強大的事物。
有的人想摧毀那個壓在頭頂上的陰影,有的則希望能讓那個事物永遠維持在完美的狀態。迪達拉和他,正好就處在這條光譜的左右兩端。
赤砂之蠍當初被小南以絕對的屬性克制擊敗,被迫加入曉組織後,就一直對小南的軀殼戀戀不忘。唯有這樣的獨特的人,才有資格被他做成最珍藏的上品,恆久地保存下來。
想起這件心事,蠍不再言語。
他一邊修理著自己的傀儡,一邊琢磨著自己要不要給小南一個面子,放那幾個「前曉組織的異端」一碼。
老實說,自從曉組織搬離雨之國,管錢的變成了角都,他的待遇就一天不如一天。
想當初,大手大腳的小南做主時,他的研究經費遠比現在要多得多啊……
更重要的是,曉組織雖然看起來還是佩恩在做主,可蠍已經好幾年沒有親口和佩恩說上一句話了。
這幾年來,那個叫「卑留呼」的無名小卒,因為研究干柿鬼鮫的那頭鯊魚,逐漸成了曉的核心人物,他和角都這樣的老人,反而逐漸邊緣化了。
【也是時候為之後的事考慮了。】
「蠍老哥,他們出來了。」
迪達拉興奮的呼喊將蠍從思索中拉出。
「準備行動。」赤砂之蠍利索地收回零件,黑袍下傳出螺絲上緊的聲響。
「離近點,確認好目標才行啊。」
迪達拉操縱著黏土大鳥俯衝了三四百米,這個距離,他的望遠鏡足以看清下方目標的唇語。
蠍的眼睛同樣來自高深的傀儡工藝,可以很輕鬆地看清幾百米外的事物。
「五個人,有三個穿著和我們差不多的袍子,嗯……居然還有一對……雙胞胎?」
【那個發色……一青一紫。紫色那個的神情和小南……】
蠍也看到了時透兄弟,他輕聲嘀咕著,「十分相似。」
「果然沒算錯,」迪達拉繼續掃視周邊,「那三個岩忍和一群賞金獵人,也早早就等在旅館附近的陰暗角落裡了。開啟紅外線功能後,他們的位置,在我眼中可是一清二楚啊。」
說著,迪達拉操縱著大鳥從那些埋伏者的正上方飛過,隔著半公里從腰包里掏出幾顆桌球大小的黏土丟了下去。
【做什麼?】
蠍仔細觀察,發現那些球狀黏土在半空中墜落時,不斷長出頭部、腹部和八隻細長的腿,原本的自由落地運動瞬間變成了有意識的飄動。
「有點意思……」蠍難得給出一句好評。
迪達拉得意一笑,雙手結印,操控著那些黏土像羽毛一樣落在了那些埋伏者藏身的圍牆之後,宛如真正的蜘蛛一般悄無聲息扒在他們的衣服上。
「C1級別的黏土蜘蛛。因為查克拉性質相近的關係,岩忍幾乎不會感應到它們的存在。等到了地方,我就引爆這些小傢伙們將那三個上忍先解決掉,我準備了這麼多作品,可不是留給他們的。」
看樣子,他心裡現在就只有鬼燈水月一個人算是目標了。
就在這時,迪達拉發出了一聲輕哼,仿佛頗感意外:「嗯?」
「他們要分頭行動了。」
蠍注意到那五人一鳥分成了三組,各自朝著不同方向離開。
而那些埋伏著的岩忍和賞金獵人,也立刻分成了人數為3-5-5的三組,各自跟上白和銀子,時透兄弟和凶神惡煞二人組。
「你打聽他們的計劃時,應該聽仔細點。」蠍教育道,「看來你的忍者素養,還差得很多。」
像他這樣的老手,就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無妨。反正我能感應到蜘蛛的位置,到時候再追就是了。」
說罷,迪達拉就打算調轉大鳥的朝向,準備追尋鬼燈水月而去,但赤砂之蠍居然斬釘截鐵地攔住了他。
「等下。」
「什麼?又有什麼事啊?」
迪達拉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急迫心情了,口氣也變得愈發不耐煩。
「那邊。」
迪達拉順著蠍尾巴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瞳孔微微一縮後,立刻拔高了巨鳥所在的高度,「他們也會飛?」
蠍指著的,正是時透兄弟。
什麼也不會的時透有一郎被「長著」巨大紙翼的弟弟抱在懷裡,懸浮在八十多米的高空中,時不時發出一聲聲怪異的吼叫。
「去那邊!就是那座大鐘的右手。」
時透有一郎手裡展開著白不久前標註過的地圖,朝著陽戟城中燈火最輝煌的地方一指,「飛嘍!」
無一郎點點頭,像是直升機吊著一台救護車似的振翅飛去,速度不快也不慢。
「那是什麼?紙遁?還是某種秘術?」
迪達拉從未見過這樣的術,剛有些好奇,但轉頭就失去了興趣,「算了,先找那個鯊魚牙小子,回頭再解決這些傢伙也不遲。」
「不,跟上他們。」
即便身軀早已成為機械,赤砂之蠍的聲音中仍表現出了難以抑制的渴望。
「鬼燈水月可以等一等。可這兩個人一旦逃走了,就很難追上了。」
「逃就逃了,他們本來就不在我的任務目標里。」迪達拉不解地看著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同伴,「還是說老哥你跟那兩個小鬼有什麼私人恩怨?」
「唔。」
蠍沉默了片刻。
他本想找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詞語以曉組織的名義逼迫迪達拉照他說的做,但最終還是決定以藝術家的身份實話實說。
「那個能操縱紙張的小鬼,就是難得一見的完美藏品。」
沒錯,蠍只看了一眼就無法再忘記的,正是無一郎的軀殼!
一直以來,小南就是蠍最渴望的藏品。
不僅是因為蠍是被她打敗才加入了曉組織,更是因為對方那活著時就如同人偶般的厭世表情,以及那神秘多變的術式變化,要遠比三代風影更具美感。
他曾經委婉地提出希望在小南死後繼承她的遺體,但果不然其然遭到了拒絕,可打又打不過,只能等對方哪天被別人殺死。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小南卻沒能在最完美的年紀凋謝,隨著年齡增加,作為藏品,她身上已經出現了一些難以忽略的瑕疵。
直到今天,當他看到那種別致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超越時間的空洞之美,在時透無一郎的身上也有體現時,蠍明白,自己終於被賦予了第二次機會。
「他那副樣子,生下來就為了被做成人傀儡的!」
見迪達拉還在猶豫,蠍說出了只有顛佬級藝術家才能明白的話,「我必須把他最本質的樣子呈現出來,這樣你就會明白,何謂永恆的藝術!」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的確來了些興趣。」
果然,迪達拉被這句尋常人根本沒辦法理解的措辭給打動了。
黑絕那個傢伙將他們兩個湊到一起,果然不是隨意為之的。
迪達拉想起了小時候教他雕塑的師父指著大理石說道:「我不是在雕刻它們,而是把它們真正的形態釋放出來。」
這話倒是和蠍的說法大同小異。
「那就先解決這兩個小鬼。那就等他們到偏僻的地方後,利索解掉決他們,然後再去找那個鯊魚牙的麻煩。不過到時候一旦出了什麼意外,蠍老哥你也不能作壁上觀……」
對於C4面對水化之術究竟能有什麼樣的表現,迪達拉自己也沒有完全的自信。
「沒問題。」
於是,兩人定下了行程,大鳥飛上高空,遠遠跟蹤時透兄弟的行動軌跡。
下方。
今晚無一郎和有一郎負責的,是摧毀那些大宗採購過波之國海產的客人的存貨。
而這些人能買得起8千円一斤的海鮮,自然不是什麼普通百姓——他們要麼就住在近郊的莊園區,要麼就是城市中心高檔飯館和娛樂場所的採購人員。
現在已是深夜,絕大多數的高檔飯店都已打烊,無一郎直接降落到鐘樓旁邊一座三層建築的屋頂上。那裡有一扇通往下層餐廳的小門。
「怎麼進去?」有一郎頭一次執行任務,對非法入侵這類的事一無所知,「要不還是從窗戶進去。」
「這附近有許多有錢人,他們身邊有不少忍者護衛,最好不要鬧出太大動靜。」
無一郎輕輕搖頭,伸手按在門上,那扇鐵門在幾個呼吸間便結滿了白霜,接著他彈出指尖向前隨意的一戳——
只聽咔嚓幾聲,鐵門竟像冰塊一樣碎成一地。不過無一郎操縱紙張交迭起來作為墊板,這才沒有搞出太明顯的噪音。
「這是什麼原理?」有一郎嘆為觀止,「我不記得蝴蝶姐姐有教過你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無一郎搖了搖頭,「但是以前聽銀子念過報紙,聽說英國有一艘名字拗口的巨輪,就是因為鋼鐵外殼被寒冷的海水凍脆,撞上冰山才沉下去的。」
「真奇妙,走吧。」有一郎晃晃腦袋搶先一步鑽進門去,左右看了看,「把這家餐廳的存貨全都洗劫乾淨!」
「不要說這種話……」無一郎跟在後面,兩三秒就不見了蹤影,「我們是來做正事的。」
時透兄弟二人消失後,五個跟蹤者來到了屋頂上,但卻沒有跟著進去。
「一個有血繼限界?另一個會某種秘術?」
為首的黑岩滿眼凝重地看了一眼結霜的破碎鐵門,重新評估了一下這對雙胞胎的實力,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動手,便指揮賞金獵人躲藏在周圍其他建築的陰影中,監視這座大飯店的各個出口,尋找更合適的機會。
三分鐘後,時透兄弟從樓頂走出,又跳房頂前往下一家餐廳,不斷重複著這奇怪的入侵行為。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只有有一郎從餐廳離開時手裡拿著的食物。
「所以,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天上的迪達拉越看越覺得莫名其妙,「今天下午他們不是才換了幾十億的起爆符嗎?不至於連飯都吃不起,要到餐廳里偷食物的地步吧?還是說,這餐廳里有什麼讓這些異端值得惦記的東西?」
「……」蠍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幾秒才說道:「等抓住他們,我們就什麼都知道了。」
就這樣,時透兄弟在逛遍了陽戟城所有高級餐廳的後廚後,終於又重新展開紙翼,飛向城郊的別墅區的一幢豪宅。
這下,無論是賞金獵人還是藝術二人組,都知道,動手的機會要來了。
「真漂亮啊。」
一分鐘後,有一郎站在金碧輝煌的客廳里讚嘆道:「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幢房子,居然只是一戶人家,這也太奢侈了些吧?光是這棟房子所占的面積,差不多就有以前我們家山下那村子的一半大了……」
「你小聲點。」無一郎提醒道:「這裡不是山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有主人的,你不要隨便亂碰。」
「不碰就不碰。」剛準備拿起茶几上水晶菸灰缸把玩一番的有一郎冷哼一聲,「你去看看這家人的身體情況,我去處理掉他們冰箱裡的海鮮。」
終於體會到帶孩子有多辛苦的無一郎默默搖了搖頭,上樓前往這家人的臥室。
而另一邊,有一郎溜達了一會兒,便輕鬆找見了開燈後明亮寬敞的廚房,光是煤氣灶就有四台,更不必說形態各不相同的十幾種大鍋。
除此之外,廚房裡有一個雙開門冰箱,角落還立著一個看起來就很高檔的銀色冰櫃。
掀開冰櫃門的一瞬間,有一郎被裡面滿滿當當的魚蝦蟹嚇了一跳:這家人的存貨,居然比那幾家飯館加起來都多!
「這下子該怎麼處理呢?」有一郎雙手叉腰思索起來,目光掃過那些金屬鍋,又緩緩搖了搖頭,「根本找不到足夠大的容器,又不能直接在冰櫃裡,要是引起爆炸就糟糕了……嗯,去別處找找看?」
他敞開著冰櫃門在豪宅里四處搜索,想要找出一個非金屬製成的巨大容器,最終,他在三樓浴室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占據半個房間的三角形浴缸——
與其說是浴缸,不如說是兒童游泳池更合適。
「就它了!」
有一郎猛一拍手,立刻回到廚房,用了兩張空白的儲物卡片將海鮮搬走,然後再挪進浴缸中。
接著,他又取出十幾桶半米高的骨制容器,一腳一個將它們踹進海鮮堆里,任由從中流出的綠色粘液在海鮮的縫隙中四處蔓延。
那骨制容器,是玄彌用屍骨脈製成的桶;而裡面的綠色粘液,則是在旅館中回應無一郎召喚的活蝓吐出的強酸。此前有一郎用白的手裏劍試過,金屬碰到這種酸液,會立刻被融化為果凍狀的東西。
唯有用這種從細胞層面摧毀海鮮的方式,無一郎才能真正放心。
這種酸經過活蝓有意調配,並不會侵蝕玄彌做成的桶,因此之前在哪些餐廳的廚房裡,有一郎都是直接把海鮮泡在桶里溶解掉,但這次的量實在是太多了。
「好臭啊。」
綠色的粘液和海鮮甫一接觸,立刻就冒出了滾滾的白煙。
有一郎只是個分身,並沒有所謂的呼吸器官,但他卻具備基本的五感,一時被這股難以形容的惡臭熏得差點融化。
他無心再關注那些海鮮融化的具體情況,拉上浴室門就趕緊離開三樓,卻正好在浴室樓下的房間裡找見了弟弟。
無一郎站在這家十五六歲的女兒的床前,靜靜地凝視著。
有一郎悄無聲息地走進去,順著無一郎的視線瞄去,神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喂,你老盯著這個姐姐的腿看什麼?」他壓低聲音質問道。
上半句聽上去還有些指責的意味,但有一郎的下半句立刻變了味:「只有你一個人能看,這樣不太好吧。」
無一郎無語地瞥了哥哥一眼:「你真想知道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嗎?」
「這麼說,」有一郎大喜過望,「你終於願意和我分享這種視野了嗎?」
「至少能讓你以後不再對類似的事情的感興趣。」
無一郎抬起拳頭,臉上有一丁點的無奈,但同樣有著隱隱的幸災樂禍,仿佛很期待哥哥一會的表情,「來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有一郎滿臉期待地伸出拳頭和弟弟碰了碰,「這才是好兄弟嘛!」
但這一碰之後,他雙眼暴突,漂亮的小臉立刻變得比印斯茅斯人呢還要扭曲,他的身體也像是被人掏了一拳似的,四體伏地,「yue」出了聲跪了下來,仿佛要嘔出靈魂。
躺在床上的女孩眼看就要被怪異的動靜吵醒,無一郎趕緊過去輕輕觸碰對方的側頸,女孩馬上又沉沉睡去。
不過分身畢竟只是分身,並沒有真正的胃,所以有一郎很快就從噁心中恢復了過來,只是心理陰影恐怕要很久才能恢復了。
「無一郎,我剛才看到的那個,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他擦了擦嘴角,此時再看向那女孩的表情哪有半點青少年的輕佻,只剩下了難以言說的恐懼。
「應該就是忍前輩說過的線蟲團了。」
無一郎回答道。
「每個人身上都有幾十上百種寄生蟲。不過,這個人因為長期食用海鮮,身體裡的寄生蟲反而要比尋常人少。只是因為臟腑會和飛段的細胞直接接觸,那裡的環境不適合它們生存,這些蟲子便通過血液循環轉移到了腿部,像是築巢一樣扎堆群居在那裡。
「不過,她再這樣吃下去,遲早有一天,身體裡別說寄生蟲,就連細菌也別想生存。」
「你的意思是,我們每個人身上的這種東西,都比她身上的要多的多?」
有一郎腦子一轉:「這麼說,如果只是適量地食用這些海鮮,反而還有好處咯?比如,吃到全身上下沒有寄生蟲為止就不再吃了這樣……」
無一郎沒那麼樂觀:「消滅寄生蟲的同時,飛段的細胞也給了他們異常強壯的身體和野獸般的攻擊性。當她失去了身為人類的種種缺陷時,也就不再是人了。到了那個時候,這種細胞本身,不也成了另一種寄生蟲了嗎?」
「噫,突然不想要正常人的身體裡是怎麼回事,感覺像我這樣也挺好的。」
有一郎頭一次感覺沒有人的身體也還過得去:「無一郎,你剛才看了那麼久,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噁心的嗎?」
「屍體上的蟲子比這些要難看的多。」無一郎視線掠過有一郎的臉時,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痛苦。
「啊……」有一郎瞬間明白了無一郎指的是什麼,有些難過的低下了頭,「看我這個哥哥當得,居然提起讓你傷心事了。」
「無所謂。」無一郎溫和地笑了笑,「因為,你現在就在這裡……嗯?這是什麼味道。」
「好像有點熟悉。」有一郎抽抽鼻子,兄弟兩一起抬頭,赫然發現天花板上有一坨暈染開的潮濕痕跡,大致呈現出三角形的模樣。
接著,一顆顆棕色的液體從那堆陰影中滲出,宛如雨簾般滴落在這間臥室的地板上,發出嗤嗤的響聲。
兄弟二人蹲下身子,定睛看去,發現瓷磚上居然多了幾個指尖大小的坑。
「有一郎,你該不會……」
無一郎皺著眉頭,腦中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測。然而,他話音未落,這間房子的玻璃轟然碎裂。
兩道漆黑的身影極速從窗外射入,可就在他們手上的勾爪即將碰到兄弟兩的衣角之時,天花板塌了下來!
已經失去了底部的浴缸帶著無數黏膩的液體從上方墜落,正好將這兩個連臉都沒看清的不速之客完全覆蓋。
「哼,原來早就發現我們,故意引我們上鉤嗎?」
事情發生的太快太多,有一郎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屋外的人在自說自話,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無一郎走到窗邊,那天真善良的神情逐漸收斂,變成了讓哥哥感到陌生的漠然。
「有一郎……」無一郎輕聲說道:「沒想到,我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戰,會來得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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