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隨處結緣,嚴肅師兄
寶地裡面,張定遠和達倫王子背靠著背,聯手對敵,但都顯得有幾分狼狽。
他們的對手是三個老者,面貌有九分相似,乃是窮奇部落的三位長老。
三人一母同胞,竟然全部能夠修成玄胎境界,也是一樁奇事,號稱火雲三凶。
三人全部修煉《火雲摩頂大法》,懂得合擊之術,一旦動起手來,玄胎吞吐天地元氣的時候,都是同頻共振,方圓十里之內的溫度都急劇上升。
他們已經把火雲之法練到了無形火氣的地步,火焰元氣的亮度顏色,都跟周圍環境渾然一體,絕難分辨。
讓人生出一種身處烈火地獄,天大地大,也沒有一點清涼之處可以依靠的感覺。
而且除了人人皆知的火雲大法之外,這三老,其實還暗中修煉了天命寶典中的逍遙懾心術。
三人動手之時,如同上百個一模一樣的人影,圍繞成圈,走馬觀花,流轉無休。
被包圍起來的敵人,很容易出現誤判,把某個老者的招數軌跡,張冠李戴,套用在另一個老者身上,然後出招應對。
這一下誤判,當場就會使自身出現致命破綻。
好在,張定遠和達倫王子所修功法都不一般,精氣神全面協調,身家又很豐厚,守護心神,替死替傷的法器都是常年佩戴,撐到現在還只是狼狽,沒有真的受創。
「火雲三凶,修煉到玄胎境界後,已經將近一甲子的時間,而我們兩個只是剛剛突破,就被這三個老東西偷襲,也真是好大的面子。」
達倫王子苦中作樂的說道,「今天要是走不成了,咱們這個戰績傳出去也不丟人!」
張定遠沒有說話,全心全意的應對攻勢,腰間還掛著一個很顯眼的黑龍紋墨玉葫蘆。
那葫蘆正是這塊地方出產的寶物。
可惜張定遠和達倫還沒能弄清楚,這葫蘆要如何運用,空有寶物在身,也沒能增加戰力手段。
突然,張定遠拍出去的層層掌影一晃,稀疏了好幾分,右手傳回痛感,已經被無形火氣打穿掌心勞宮穴。
無形的熱力在穿過他手掌的時候,帶出一抹血色,如同是條紅色劍光,直指他眉心。
張定遠心頭一顫,知道這一擊縱然還能被他身上保命底牌擋下,恐怕也要引起連鎖反應。
假如大哥他們那邊,也受到重傷,那可不是損失一個七公子一個達倫王子所能比擬的。
他已經有些後悔來到大草原了。
不久之前,因為天都七代祖師廣傳降魔之法。
張定遠福至心靈,觸類旁通,修成真形極境,開始籌謀突破玄胎的事情。
大草原上本就有很多成群結隊的妖獸,當年窮奇部落反叛的時候,又把他們天命教秘術製造出來的很多怪物,散落在草原上。
張定遠跟達倫王子常有書信往來,就想著自己太缺乏臨戰的經驗,也該出來磨礪一番。
兩人結伴,帶著一些長輩護法,往草原上遊蕩,晚上紮營休息的時候,遠望八方,就發現了這塊寶光噴發的地方。
對於修煉達到真形巔峰、真形極境的人來說,凡是有這種寶物出世的地點,都是一個用來衝擊玄胎境界的大好機遇。
寶地內部元氣經過多年的醞釀,全部轉變成了與寶物相對應的屬性,跟外界自然的元氣,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
天限之力淡化,寶物出世時,這種已經自成循環的積壓元氣,就會大肆衝擊周圍的自然元氣。
玄胎境界,就是要修煉出一個可以循環運轉,吞吐轉化外界元氣的能量器官。
如果能在這種時刻,觀摩寶地內外的元氣變化,所得到的啟發,學習到的經驗,可想而知。
正常玄胎境界以上的高手,就算想要指點後輩,也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細節,全部解剖開來,攤平擴張,讓對方細細觀察。
即使有那類邪魔外道,去捕捉別的高手來解剖,也難以保證在對方反抗,或自己分析、擴大化的過程中,一切細節不走形。
因此,只有這種天造地設的寶地,規模夠大,存世醞釀的時間夠長,引起的元氣反應夠多樣化,才能完美達到向後輩展示所有細節的標準。
傳說中每一次王朝末年,有無數英雄梟雄,邪魔巨擘湧現。
武道高手的數量質量,都要比王朝平穩期的時候,強出很多倍。
實際上就是因為,每次魔劫前夕,天地間資源井噴,各種寶物出世的現象,又正好可以作為秘境鍊氣武道,各個關卡的借鑑體驗對象,便於衝破瓶頸。
張定遠和達倫二話不說,匆匆趕來,體驗寶地出世的元氣現象。
還真被他們一鼓作氣,成功修成了玄胎境界。
可惜之後,事情就失控了。
窮奇部落的高手出現,張定遠他們求援後,長輩們也趕來相助,發展成了現在的情況。
「七公子啊,你心性上確實是還差不少,這種時候分什麼心呢?」
張定遠心中正浮現後悔之意的時候,耳中好像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隱約有點熟悉,又不太想得起來。
那條朝著張定遠眉心飛去的紅色劍光,也驟然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折射開來。
咻咻咻咻咻咻!!!
那條劍光,繞著張定遠和達倫王子不斷折射,竟然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亮。
兩人都有些數不清,剛才那一瞬間,這條劍光繞著他們,到底折射了幾回。
但最後,這條劍光撞在了張定遠腰間的葫蘆上,頂著這個葫蘆,爆射出去。
外面火雲三老,圍成了好幾圈的殘影,被這條劍光轟然撕裂。
三個老傢伙都被驚到,轉身探手,想要再去抓那隻葫蘆的時候,都已經晚了一步。
轟!!!!
葫蘆撞穿空氣的聲音,如雷音滾滾傳開,在附近迴蕩。
而這個時候,葫蘆本身已經砸到了銀甲神將身邊,被他一隻手掌驟然抓住。
說是抓住,更不如說是接住。
那個偏轉了紅光的人,所用的力量並不多,只是一股似有若無的意識。
但之後劍氣折射穿行的過程中,完美利用了寶地內外,異常元氣涌動的現象。
這條劍光才會越來越亮,越來越快,更精準無比的,直指銀甲神將所在。
銀甲神將的修為可不是他七弟張定遠所能比擬的。
之前是沒有機會,現在一有機會接觸到這個葫蘆,他立刻就明白如何運用,大笑一聲,把葫蘆往面前一擺,掌心一收一吐,砰的一掌,就拍了上去。
黑色玉石般的葫蘆,猛烈擴張變大,葫蘆的表皮變得愈發透明。
原來葫蘆本身是沒有顏色的,外人所看到的黑色,是因為葫蘆裡面承載著濃濃的黑色龍氣。
葫蘆里小巧玲瓏的條條黑龍,轉瞬之間,就從葫蘆口向外噴發,體積百倍千倍的膨脹。
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大草原上繁星月亮的光輝,全部都被遮蔽。
空中被黑氣布滿,草地被黑色的氣流撕裂。
那些僥倖沒有直接被黑色氣流吹到的石塊,也陡然凍僵,稍一震動,就脆的變成了粉末。
九地陰龍巽風法!
上古中古以來,天下強者層出不窮,天壽有限,其身必死,他們的武道功法,在天地間留下的痕跡,卻不會那麼容易徹底消亡。
很多看似天生地養的寶地,其實冥冥中,都呼應著某些武道先賢的痕跡。
這葫蘆裡面吹出來的黑風元氣屬性,正合了當年大秦禁軍中流傳的一套功法。
窮奇部落的黑甲大漢,乃是王部祭司,身份崇高,名叫血無垢,已經把《天命寶典》修煉到了號稱同境不死,生機無窮的層次。
可被這股風力一吹,血無垢也不禁覺得自己對外界的感知,受到黑風擾亂,靈覺凍得有些遲緩。
銀青色的手掌,就在這個時候轟到他面前,將他崩飛出去。
「走!!」
血無垢人在半空,就痛吼一聲,頓足化作一道血光飛遠。
遠處其他幾個王族部落的強者,知道鏖戰局勢已經被破,不肯戀戰,紛紛遠避而走。
話分兩頭,火雲三凶這邊,可就慘了。
劍光頂著葫蘆撕開包圍圈的時候,張定遠和達倫王子就已經發動反擊,把三個老傢伙突襲得節節退後。
銀甲神將張文良帶著葫蘆飛回時,單手一壓,就將他們三個鎮壓起來。
「七弟!」
「大哥,我沒事。」
張定遠閉住了掌心傷口,眼中也有些疑惑,「剛才忽然有個人幫我一把,而且他的聲音,我還覺得有點耳熟。」
達倫王子臉上也有些震驚,這時卻笑道:「原來你也聽到了,怎麼,你不記得蘇寒山了嗎?」
張定遠眼睛頓時瞪得滾圓:「是他?!」
「原來是他。」
張文良這時倒是不驚訝了,「七弟你有所不知,他不久前,可是跟我們神威府又多了一樁合作,要推廣太一令牌、五雷鐵塔的事情。」
「雖然這事主要不是他自己在負責,但若動心起念,神遊而來,倒也不奇怪。」
張文良仔細想了想,眉頭又皺起來。
「不過他剛才,感覺不像是神遊……但又不像是天人所修成的自我法道靈光,怪了,神府到天人之間,向來是不成則敗,哪有人是這個樣子的……」
這時,遠處一點清光閃過,一個手提竹杖的麻衣老人,來到這裡。
此人正是東海九郡獲麟書院的麻衣祭酒。
當年神威宴的時候,正是他幫襯了一把,才讓神威宴的秘境,沒有被不周宮的人突擊搶走。
「我好像來晚了一點,但局勢居然已經定下來了?」
麻衣老者環顧四周,與張文良略一交流,知道了先前的事情。
「是蘇寒山啊,當年我只是算不到他,看修為還是能看透的,想不到這才一年多的時間,嘖嘖……」
麻衣老者感慨了兩聲,手上拿著那隻黑葫蘆,反覆端詳,目光又緊緊盯著寶地裡面。
「說回正事吧,這裡果然跟大秦宮禁有關。」
「也許,借著這塊寶地推算出去,可以再找到一塊秦帝陵墓的機關玉碟碎片。」
張文良驚訝道:「又一塊碎片?」
「不錯,加上這塊碎片之後,應該還差兩塊,所有碎片就都要出世了。」
「雖然我們只掌握三分之一,但各方自有默契,到時肯定要虛與委蛇,先開啟陵墓再談其他。」
麻衣老者說到這裡,不期然笑道,「說起來,已經有兩塊碎片,跟蘇寒山有過聯繫。」
「反正真到了那一天,我們也要請天都仙府相助,乾脆多賣個人情,指明請蘇寒山同行。」
張文良點頭:「也好。」
北方大草原上,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蘇寒山並不知道。
他那一縷意識,勉強凝聚星光,幫張定遠解了圍,破開了局面之後,就已經回歸六煞星的視角。
天地茫茫,乾坤浩大,無數悲歡離合。
蘇寒山真身躺在山頂岩石上,呼吸自然,四肢不動,從夜裡到白天,心神依然維持在六煞星的感知上。
縱然是白天,也只是陽光遮蔽了地面生靈的視野,並不是星辰真的不存在了。
無論夜裡還是白天,他的意識都來去自如,時而降落,出手相助,或懲戒不良。
草原奪寶事件之後的第九天,他的意識降落在了西方。
中土的西域之地,號稱有百國並立。
實則追根溯源,這百國背後,基本都是來自西極三洲的大勢力。
不周宮搬到了西極三洲之後,五百多年來,西域百國,也理所當然的落入了他們的掌控。
大楚朝廷有十二位西域大都護,用來彈壓、防備西域百國。
天都仙府的各峰峰主,或者代掌峰主印信的首座弟子,也會到西域來輪值。
燎原峰的掌印大弟子余獨行,也排上了這一輪當值的事情,今年年初來到西域。
也是他的運氣,七代祖師傳法天下之後,不周宮下令西域聯軍後撤八千多里,停戰修養。
等於是把西域的大荒漠地帶,完全空了出來。
余獨行聯絡各位西域都護,正好趁這個機會,把西域各國原本在大荒漠裡面營造出來的那些堡壘、陣地,通通拔除。
等到將來再開戰的時候,這片荒漠絕地的兇險程度,就可以大大的降低。
蘇寒山意識降臨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面相清癯的道人,高坐在漫天赤霞之上,隨手揮動拂塵。
赤霞所過之處,那些堡壘裡面留守的機關傀儡,都受到高熱影響,功能紊亂,相繼爆破,直到整個堡壘轟然炸碎。
「什麼人?!」
蘇寒山的意識還沒有任何動作,余獨行就已經發覺他的存在。
方圓百里之內,陡然天地皆赤。
自然界的所有元氣色調,都在向紅色轉變,淺紅、艷紅、金紅、玫紅、血紅,數之不盡,說之不竭。
雖然全部都是紅色,竟然顯出了一種多姿多彩、萬象紛呈的感覺。
蘇寒山驟然發覺,六煞天星對這片區域的感應,都有一種被隔絕的趨勢。
現在這方圓百里之內,天上地下,物質的宏觀微觀之中,都只能存在一種意志。
而且隨著時間分毫跳動,這片區域內的所有事物,又都有一種要深化的意味,要從自然天地間獨立出去。
「余師兄。」
蘇寒山笑道,「聞名已久,這次應該還是首次見面。」
余獨行眸光微訝:「寒山師弟?」
「我前幾日才從雲濤那裡聽說,你已經修成神府,不料今日就見了面。」
余獨行收斂氣息,贊道,「當年雲濤向我求取玄陰真經全套傳承的時候,我可萬萬沒有想到,只是一兩年的時間,你就修煉到了這個地步。」
「你現在這個狀態,是已經開始觸摸天人門檻,琢磨六煞天星了嗎?不過看起來,不像是全然走秘境練氣的道路?」
蘇寒山有些佩服:「余師兄的眼力真是高明。」
「我在法眼類的神通上修煉不精,等你到了我這個境界,眼力只會比我更好。」
余獨行的性子有些死板,認真解釋了一句,嘆道,「可惜伱修煉實在太快,我又排到這邊輪值,還沒有引薦你正式入門。」
「否則的話,純陽峰的寶庫,肯定非你莫屬,哪像現在……唉!」
蘇寒山疑惑道:「純陽峰的寶庫?」
「純陽峰遭過一些變故,峰主之位空懸,也沒有剩下幾個弟子,但寶庫中有很多寶物。」
「唯有修煉純陽玄陰傳承,通過層層試煉,成為純陽首座弟子,代掌印信,才能動用純陽寶庫,因此好幾個峰頭都盯上了這座寶庫,要麼扶持原本的弟子,要麼自己培養。」
余獨行直言道,「我當年原本覺得,你有機會摻上一手,可就在不久前,祖師親自下令,從寶庫中取走了鎮庫之寶。」
「我真是沒有料到,祖師竟然會插手這件事,也不知道究竟是把那件寶物許給了誰。」
「但我想,門中若是知道,有一個修煉純陽玄陰,不足半百,已經成就神府的人,肯定要重新考慮的。」
余獨行話是這樣說,心裡卻沒有多少底氣。
祖師沉睡了五百多年,余獨行從來沒跟他見過面,只是聽過種種傳說,對其敬若天神。
引薦蘇寒山、想要爭回純陽寶庫的那封信,余獨行其實早已寫好,但這兩天還在猶豫,就是對祖師的敬仰和陌生,在同時作祟。
「唔。」
蘇寒山沉吟道,「七代祖師肯定有他的考量吧,而且他見過我的,也知道我現在已經不算在走純陽玄陰的正統傳承,應該不能作為純陽峰的……」
余獨行打斷了他的話:「等等,你見過祖師?!」
蘇寒山忽然想到,他好像確實沒把七代祖師的事情,跟別人宣揚,司徒雲濤也不知道。
「前幾天見過面。」
「具體哪天?」
余獨行直接發問,得到回答之後,對了一下時間,臉色古怪起來。
「你走哪個體系,跟你是不是在修煉純陽玄陰的真諦,關係是不大的,反正我左看右看,你明顯還是純陽玄陰的路數,既然祖師見過你,那……」
接下來的話,也不用余獨行說的太明白了。
蘇寒山好奇起來:「純陽峰的鎮庫之寶,究竟是什麼東西?」
老實說,絕大多數神兵法寶,還是得落在對應境界的人手上,才能發揮出全部威能。
低境界的人仗著法寶,縱然能有一兩下短暫發威,缺陷也太大,同級的對手若是善戰,不難斡旋應付。
「那其實是……」
余獨行心中,是該為蘇寒山高興的,但是又隱隱有點雜念。
祖師睡了五百多年了呀,我入門到現在,那是一面都沒見過。
哦,那天降魔傳法的時候不算,太遠了,還被霞光遮住,誰看得清吶。
「師弟啊。」
余獨行突然話鋒一轉,「聽說祖師平日真容,長得跟門中雕像,其實不太像。」
他神色肅然,語氣沉凝,字字擲地有聲,仿佛在說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你給我畫出來,我就告訴你那件寶物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