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怎麼可能看破我這七巧玲瓏水晶寶塔的特點？！！」

  元氣水晶塔變形的那一瞬間，先天教主的心理，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的功力先前滲透在那些水晶之中，形成棉絮形狀的花紋脈絡，讓他能夠對這些超量的元氣，進行一定的調節控制，也能夠聯接到外界元氣，保證自己與外界元氣的聯繫不被隔絕。

  但是，在水晶塔不受控的變形時，這些功力脈絡也受到強烈干擾，讓先天教主與外界元氣的聯繫極速下降。

  花紋脈絡的位置，不是隨隨便便選定的，而是要在最初元氣支點被毀，瀑布崩塌壓縮的過程中，提前看出新的支點方位，用自己的功力把那些支點連接起來。

  但凡方位有一絲一毫的偏差，或者時機上把握得不夠快，自身功力，就會被這些壓縮的元氣所排斥，使水晶內部脈絡斷裂，或者自身功力與壓縮元氣互相抵消，喪失掌控權。

  先天教主在開創七巧玲瓏手的最高篇章時，就命令那些被洗腦的研究者，反覆的推敲過這些元氣崩塌變化的過程，所做的成功推演，足足達到萬次不止，自己也試驗過成百上千次，才能夠在實戰中精準的把握住。

  可是蘇寒山，分明是今天才剛剛看到這一招，也並沒有干涉引力這種最高明的探測手段。

  僅憑最普通的精神探測，居然就能找准門路，讓自己的陰寒之氣，寄生在元氣水晶之中，奪取部分掌控權，造成變形！

  不是靠什麼前古遺寶，不是靠什麼蠻力破解。

  這是純粹的在武學涵養，心念應變上，壓了先天教主一頭。

  先天教十年之功，蘇寒山一蹴而就！！

  這讓先天教主如何能夠接受？

  所以，當水晶塔變形，上下兩層塔身之間的隔閡，消失的剎那。

  先天教主的第一反應，甚至不在蘇寒山本人身上，而是完全未經思考的，就伸手向著那六團玄陰法咒虛抓，製造出六個引力點。

  既是要干擾六團法咒，也是想要通過六個引力點的交錯波動，更清楚地探測出那些法咒起效的原因。

  可是，當他跟蘇寒山之間的距離不足十丈，注意力竟敢有一瞬間，沒放在蘇寒山身上，已是最大的錯誤。

  咚！！！

  他虛抓出去的那隻手，剛將引力點投射到六團法咒的位置，就已經被一個拳頭擊中。

  因為這隻手現在離蘇寒山最近，這隻手上的功力，又在向外散發，干涉引力，凝聚異常的引力點。

  可以說，這隻手現在就是先天教主整個人最為空虛之處。

  一拳之下，不等先天教主後續的功力趕到支援，這條手臂，從手掌心到肩膀的位置，就像是一條開花的竹子一樣。

  破裂成了四五條，又炸成粉末。

  那種粉末並無血色，因為太過細小，又是被蘇寒山至剛至猛的力道打中，在瞬間就變成了焦炭般的黑色塵埃。

  就連先天教主右肩那個巨大的斷臂創口，都呈現出一種漆黑的顏色。

  斷臂的劇痛，就足以令人休克過去，何況是在斷臂的同時，還有大片血肉被高溫灼烤的痛苦。

  先天教主的臉色霎時扭曲起來，雙目充血發紅，油光潤澤的頭髮，眉毛，鬍鬚，此時全部透出一種痛苦、發抖、蜷縮的感覺。

  但他的軀幹，並沒有蜷縮，他也終究沒有昏死，在這個地方一昏死，那就是永恆的死亡。

  在這樣劇痛的情況下，他連一聲怒吼，都捨不得發出來，把慘叫的精力，也完全封鎖在體內，灌注在左臂之上，爆發出了絕妙的一式反擊。

  一式七變，拇指按下、劍指直刺、三指如刀、回掌如爪、拳背橫砸、指節突出、掌根推撞。

  從頭到尾，推動這七種變化的，都只憑著第一波真氣最高峰的狀態，也只是憑著一個念頭。

  念生念未滅，一念之中，七變已成。

  這七變之招，讓蘇寒山的身影，突兀停頓在半空，雙臂齊出，各個關節全部用上，還有祝融神針從手臂噴刺而出，這才把七個變化全部擋下。

  但擋完之後，他仍然覺得渾身功力不受控的向後一盪，使整個人往後狂暴平移四米有餘。

  先天教主的七巧玲瓏手，都修煉到了能夠摧殘元氣支點，製造超量元氣水晶塔的程度，自然也能夠探測出別人功力運轉的支點。

  金丹強者就算站著被大炮轟射，護體真氣都不會有什麼破損。

  但是，如果能夠打中支點的話，同級強者的護體真氣，在先天教主面前，也跟一層薄脆的玻璃沒有差別。

  可惜這個假設，沒有多少意義，因為同級武者，絕不會讓你打中你想擊中的位置。

  以前先天教主跟賀宗交手的時候，就偷偷想過打擊對方身上支點，但從未成功。

  而蘇寒山的情況，更是離譜。

  這個人不僅僅是外在的元氣變動，快捷精妙，連功力在自己體內運行的時候，也全然是一副盡性放任的姿態，毫不擔心激烈的功力會把脆弱的肉體摧毀。

  功力屬性變化之快，流轉速度之快，都是先天教主平生僅見，內在支點，當然也隨之變化萬端，絕難打中。

  唯獨到了這一刻，瀕臨死境，先天教主才顧不得肉身傷損，任憑金丹之力強行催動左臂，將速度推升至極，有了打中蘇寒山內功支點的可能性。

  一式七變，將之逼退。

  先天教主的腿也向側面踢出，腳上的靴子，驟然灰飛煙滅，腳趾、腳掌、腳後跟，經脈骨骼都在金丹的推動下，激烈運動。

  異曲同工的一式七變，七巧玲瓏，居然用腳給施展出來，踢在了水晶牆壁之上，把厚實的水晶，炸破一個大洞。

  引力脈絡和玄陰法咒僵持，都擁有了元氣水晶部分掌控權，反而讓這元氣水晶的填補效果，不像最初那麼好，變得首鼠兩端。

  先天教主抓住這個機會，踢破水晶的瞬間，身體就閃射而出。

  「你逃不了的！！」

  蘇寒山也從水晶缺口追出。

  他一步橫空，身影就已經追到先天教主背後不足兩米，又是一步，二者間的距離，縮短到不足一米，直接一探手，就能對著先天教主的後腦抓了過去。

  先天教主的速度，有引力偏轉彈射的效果，又撞破空氣支點，阻力絕小，往日一旦全速行動，就好像是一抹白虹。

  蘇寒山卻好像要把這條白色長虹，也擒殺在手掌之下。

  先天教主並未回頭，突然一指戳在自己眉心，接著五指變動，紛繁錯落，按在自己臉部不同位置。

  他看似是在按自己的臉，力量卻是作用到自己的長髮之上。

  後腦萬千髮絲，驟然飄揚，一分為七，如同七把神劍，如同七條黑色綢布。

  髮絲末端擊破空氣，擊破元氣，甚至產生灼目紅光，又如七把矯矯飛痕、擊破長空的火尖槍。

  蘇寒山身形左移右閃，卻始終向前追擊，雙臂交錯變動，手掌揮擊之間，跟七股黑髮交鋒。

  若有若無的龍吟，隨著他揮掌之際，就從人的心海里翻湧而起。

  蘇寒山和先天教主可以聽到，小清涼山各個莊園別墅之間的先天教高層，也可以聽到。

  蒼龍顯聖，是純陽三法的集大成者，改造固態、液態、氣態三類事物，獲取更大的爆破力量。

  蘇寒山現在來不及改造外物，化成龍形，但是他已經把純陽三法的道理，全部吃透。

  不用時刻斧鑿，只憑大而化之的心意，自然有部分道理，運用在手足變動之間。

  正所謂信手拈來，俯仰皆是，化真意於無意之中，故而隨意抬手，便有龍影閃逝，隨意出招，就有龍吟入心。

  七股髮絲，只對抗了不足兩秒，就化為飛灰。

  不只是承受不住蘇寒山的掌力打擊，也是因為承受不住金丹的強行催運。

  先天教主不得不再度回頭，跟蘇寒山對拼了一掌。

  嗡！！！

  龍吟的聲音，帶著奇妙的穿透力，混雜著兩股力量碰撞的悶響。

  說是一掌對拼，但那一掌之中，蘇寒山的掌力變化了多少次，先天教主的手勢又變化了多少次，屬實難以說清。

  連他們兩個自己，也沒有那個多餘的心力去計算。

  蘇寒山的身體一震，當空緩緩落下。

  先天教主彈射出去上百米的距離，才停住腳步。

  他的頭髮凌亂參差，只能垂到頸側，像是乞丐一般，右臂斷去，左臂也有一條條血水流淌下來，順著指尖滴落。

  在斷掉一臂之後，先天教主必須要靠肉身超負荷的運轉，才能對抗蘇寒山，可是超負荷就意味著不能持久。

  何況他的左手，最開始的時候，已被賀宗一槍貫穿了掌心。

  所以他才要連自己的頭髮都用上，換取一點喘息之機。

  可惜還是被逼動用手臂，再拼了一回。

  這一回的烈度，比之前更高。

  蘇寒山大而化之的三法蒼龍掌，伴隨著龍吟聲，將力道穿透到先天教主的體內，引起五臟對撞。

  本就不堪重負的經脈，又多了五臟部位的劇烈扭傷。

  現在的先天教主，連抬一抬手指，都有些困難了。

  他的眼神看著蘇寒山，也看著蘇寒山後方，山坳間的那一座水晶塔，口中喃喃出聲。

  「我好像知道你是怎麼幹的了，原來並不是在我的路子上，勝過了我……」

  蘇寒山剛才的那一掌裡面，龍吟穿透，激亂五行，內核正是小五行絕滅神通的運用。

  而在用祝融神針，衝擊元氣水晶的過程中，蘇寒山也利用小五行理論的視角，來測驗這些元氣水晶內部的特性變化。

  他並不是探測出了這些元氣水晶的內在支點，直取支點，搭建脈絡。

  而是用小五行體系的認知，判斷出這些緻密元氣，在彼此相處混合時，可能產生的下一步趨勢。

  然後憑陰陽五行的轉化，讓自身功力，模擬出相似的能量特性，投入下一步的趨勢中，才能勉強共存，順勢而為。

  等到混進去的功力，已經能造成足夠的影響，再一舉轉回玄陰之態，結成法咒，發揮出畸變效果。

  要不是有先天教主親自維持著這樣大規模的元氣水晶塔，急於針對蘇寒山，這種緻密元氣的變化趨勢，就不會那麼明顯。

  蘇寒山的衝擊測驗、尋勢滲透，也絕不會這麼高效。

  此刻先天教主徹底放棄水晶塔，整個水晶塔內部元氣趨勢，驟失一端，與之前大相逕庭。

  六團玄陰法咒，也隨之被緻密元氣抵消，暗淡下去，越縮越小。

  整個水晶塔……這塊飛碟狀的巨大水晶，現在已從外層開始，化作點點光芒散離，逐漸淡化消失。

  細碎的白光飛舞，飄揚在一片狼藉的山林之間，緩緩上升到山頭的高度。

  遠山之上，夜幕已經徹底降臨。

  天靜如潭，月白如畫。

  賀宗和徐知行，立足虛空，站在明月兩側。

  他們兩個都看著山坳里的戰場，沒有看向對方，但所有的注意力中，起碼有九成以上，放在對方身上。

  「你不是要來雪中送炭，拉攏易老頭嗎？怎麼還不動手？」

  「蘇寒山確實出人意料，但朕有足夠的耐心。」

  徐知行神色從容不迫，「易南風還有機會，因為他還有最後一招。」

  「只要他使出那一招，任何人都需要退開，朕卻有足夠的把握，保住他的丹田，把他帶走。」

  賀宗神色微凝，一字一句說道：「金、丹、自、爆！」

  「你是想說，敢在他準備自爆金丹的時候，去救下他？」

  徐知行坦然道：「當今世界，武道之途，論剛猛迅烈，朕是第一，只有朕，可以在他準備自爆的時候，將他的金丹，提前擊裂成三份，使其裂而不碎，回歸成丹田。」

  賀宗有些皺眉，不得不承認，面對金丹將要自爆的情況，他這位賀大帥，也要以退避為先，但徐知行或許真能做到。

  這麼一退一進，在時間上，只是極小的差距，可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卻已經是天大的機會。

  救走易南風，拉開距離，混淆氣息，藏匿遠走，都有可能在這個機會中完成。

  就在他們兩個這幾句話的功夫里，易南風已經有了動作。

  先天教主，生死關頭，終究不缺決斷的勇氣。

  蘇寒山給他的壓力，也容不得他不做出這個決定。

  一點金白色光芒，從他頭頂天靈蓋噴發出來，旋轉於長空，劇烈顫動，內部的能量開始變得極不穩定。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有了動作。

  賀宗沒有向前，僅在手中浮現長槍，徐知行已經飛身而去，撞斷了延伸到他面前的槍桿。

  蘇寒山卻也沒有退。

  他看見那顆金丹騰空而起，似乎早有所料，早已等待，也不再看先天教主，抬頭望月，單手指天。

  他的金丹，同樣脫體而出，化為蒼龍。

  蒼鬱沉凝的神龍形貌，威懾萬獸，嘯引天光，額頭上還有第三隻眼，似睜非睜，豎立的眼縫裡，僅透露一絲五色奇芒。

  目藏五行光，龍鱗照天意，蒼蒼生靈氣，崢嶸萬古鳴！

  蒼龍橫跨長空，從蘇寒山身上飛出，騰空撲下，撞向先天教主所在之地。

  金丹撞金丹！！

  徐知行踏空急停，驚聲暴喝：「狂徒！！」

  這一瞬間，連他也徹底放棄，渾身散發鐳射光芒，爆破留下層層氣環，極速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