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七章 李元昌的「孝心」

  幾隻鳥兒停在屋檐上叫個不停,張心安聽著煩了就會拿著一根杆子敲打著屋檐,鳥群又飛起來,四散而去。

  只是過了片刻,這些鳥兒又回來了。

  張心安又拿起了杆子拍打屋檐,趕走鳥群,他可以與這些煩人的鳥兒鬥爭許久。

  張清清用罷飯食,便跟著小慧姨姨一起離開了。

  華清池邊,張陽繼續看著奏章,各縣除了各個作坊生產以外,還在進行著退耕還林。

  各縣都遞交了去年以來種植的樹木,其中涇縣種的最多,「小武。」

  「嗯。」

  小武應聲走來,「師父有什麼吩咐。」

  張陽將十二縣的奏章整理好,遞交她,「各縣都種樹了,你統計匯總做個圖表。」

  她抱起一堆奏章便走入了藏書閣。

  張陽書寫著給各縣的批覆,除了退耕還林還要疏通河道,關中夏季雨水較少的時候需要疏通河道,等秋雨來之前保證河道的疏通。

  看要批覆的奏章還有一大堆,氣餒一嘆,喝下一口茶水接著看著,這份奏章是宗正寺送來的,漢王李元昌得知李淵過世之後,在封地悲痛不已,一時間病倒。

  如今病體稍有康復,就想要來長安城祭拜,盡一個兒子的孝道。

  這又是皇帝的家事,照理說這種消息應該徑直送給皇帝的。

  張陽寫了一個否決的批覆,便將這份奏章放在一旁。

  批覆完這些奏章已是午後,張陽拿過小武匯總的圖表,關中各縣種樹總數加起來也只有八千餘棵。

  這種進度並不足以讓人滿意,狄知遜一個人的主持下就在河西走廊種了上萬棵樹,他們才這麼點。

  小武低聲道:「弟子看各縣呈報,這些縣丞的說法是因土地不夠,各縣自己能用的土地本就不多,多數土地用來耕種都不夠,更不要說來種樹了。」

  張陽頷首道:「我知道了,你先收拾下去吧。」

  「喏。」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張陽放鬆著胳膊,讓嬸嬸將這些奏章送到村口,會有人在村口接受奏章的。

  「爹!」

  家門口傳來了兒子的喊聲,張陽回頭看去,「怎麼了?」

  張心安抓著一隻嘎嘎叫著的鴨子,那鴨子正在撲騰著,叫個不停,「爹,快燒鍋造飯,孩兒抓了一隻鴨子。」

  聽著鴨子叫喚與兒子狼狽的模樣,張陽頓時覺得頭疼,想抽他!

  這小子什麼時候去降服了一隻鴨子。

  「爹!快燉了它!」

  張心安抓著鴨脖子,大聲喊著,生怕它逃了。

  正是最胡鬧,最難管的年紀。

  張陽走上前,奪過他手中的鴨子,「趕緊找嬸嬸將衣服換了,給你娘看見了,又要罰你。」

  張心安這才快步離開。

  孩子到了這個年紀,對什麼事都有著莫名的好奇,也莫名的愛折騰與管的時候。

  驪山批覆的奏章送入長安城,也進入了中書省。

  岑文本這些天一直與中書省眾人商議著修訂國史的事,見到驪山將奏章批覆好了,他讓人帶了飯食過來。

  他可以趁著眾人回去用飯休息的工夫,擠出時間來檢查一遍驪山的批覆的奏章。

  良久,等中書省的人都散了,岑文本吃著一邊吃著飯食,嘴裡嚼著仔細檢查著。

  馬周匆匆而來,見狀問道:「對驪山批覆的奏章不放心嗎?」

  岑文本道:「並不是覺得張陽的人品不好,只是他這人行事主張太過……」

  話還沒說完,馬周道:「你還是懷疑張陽的人品,不然你就不會檢查。」

  岑文本欲言又止,皺眉吃著飯食,沒有反駁。

  傍晚的時候,才讓人將這些奏章都分發朝中各部,關中各縣。

  狄仁傑與許敬宗坐在家門口下著棋,一個小吏匆匆來報,「狄公子,劉尚書讓你明日一早過去一趟。」

  聞言,狄仁傑神色凝重的看著棋盤,「哪位劉尚書?」

  對方回道:「刑部尚書劉德威。」

  狄仁傑放下手中的棋子,犯難道:「小子都說了,不想去他的刑部做事。」

  那小吏又道:「是中書省的要求,劉尚書說了狄公子要是不去,就是抗命。」

  「抗命就抗命了。」

  狄仁傑一臉無所謂的道。

  「可這是驪山縣侯批覆的。」

  狄仁傑站起身,「驪山?」

  「嗯,尚書左丞批覆的。」這小吏神色扭捏,「不過劉尚書也說了要是狄公子不去了,他會親自帶著官兵來捉拿。」

  狄仁傑嘆道:「許侍郎,這回真要見死不救嗎?」

  「哈哈哈……」許敬宗撫須笑道:「讓你去就去,豈能猶豫不決,既然是縣侯的意思,你就走一趟,若那劉德威敢欺負你,老夫拆了他的廟門!」

  翌日,許敬宗要去早朝就帶著狄仁傑,一路上囑咐著,「近日少和裴行儉走動。」

  「為何?」

  「裴行儉與蘇定方走得很近,據說陛下有意讓蘇定方走一趟漠北。」

  「漠北?」狄仁傑好奇道:「是薛延陀的事嗎?」

  「嗯,夷男可汗要過世了,薛延陀內亂已有了跡象,準備派兵鎮壓,薛延陀與突厥向來有舊怨,阿史那杜爾雖說能用,但還要唐人將領代為鎮壓。」

  許敬宗走到朱雀門前停下腳步,「可能薛延陀要亡了,多半就這兩年了。」

  狄仁傑神色震驚,「當真如此?」

  「頑疾既然治不好,就只能除了它,這是陛下與尉遲恭的意思。」

  為了治理薛延陀,朝中付出了很多成本,這幫蠻夷不服管教,他們又不像突厥。

  只要突厥的阿史那氏向天可汗臣服,突厥就能穩定。

  而且阿史那杜爾與阿史那伏念也都聽從天可汗號令。

  天還未徹底明亮,東邊的天際邊已出現了蔚藍,狄仁傑跟著群臣走入朱雀門,在承天門前停下腳步。

  狄仁傑覺得陛下要對薛延陀動手,並非因為薛延陀不服管教,而是要肅清外敵和隱患。

  天可汗在位已十六年了,朝中的老人一個個的離開。

  這江山要交到下一個皇帝手中,天可汗有很多憂慮的事,不論是內政還是外事,現在的天可汗急於剷除這些隱患。

  早朝開始了,狄仁傑無所事事地走在皇城中,但凡看見一個穿著官服的人他就要行禮。

  走到了刑部官衙門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等著。

  看著日頭逐漸升高,狄仁傑靠著門檻便想再睡會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狄仁傑感覺到自己雙腳已離地,從昏睡中驚醒睜開眼時嚇了一跳,眼前是一張滿是大鬍子的大臉。

  劉德威也看著這張細嫩的胖臉,笑道:「混帳小子。」

  狄仁傑掙開他的手,「劉尚書。」

  別看這個劉尚書是文官,其實他是個武人,力氣大得很,剛掙脫又被他拎了起來。

  「小子有腿,可以自己走。」

  劉德威這才鬆了手,「聽說你小子與張柬之走得很近?」

  「是朋友。」

  「你是個可造之才,少與這種庸才走得太近。」

  「劉尚書說的是。」

  劉德威坐下來,整理著眼前的文書。

  「怎麼?不願意?」

  「啊?」一走神,狄仁傑詫異回了一句。

  「這些文書收拾好,送去大理寺,安心給老夫做事,你不願意也沒用了。」

  「喏。」

  狄仁傑連忙應下這些事,一張胖臉上寫滿了生死看淡,認命了。

  挑揀要送去大理寺的文書,狄仁傑捧著這些一路走向大理寺。

  下朝之後的皇城又忙碌了起來,官吏們行色匆匆,有的三五成群。

  狄仁傑走入大理寺,孫伏伽笑道:「你小子怎來了?」

  「小子幫著劉尚書遞交文書。」

  孫伏伽又道:「你小子要不要來老夫的大理寺做事?」

  狄仁傑回道:「小子現正幫著劉尚書。」

  孫伏伽點頭道:「也好,在你科舉入仕之前先在刑部打磨兩年,等你入仕之後再來大理寺做事會更順手一些。」

  「孫少卿抬愛了。」

  狄仁傑嘴上這麼說著,心裡是百般不願意,要不是為了家世與父親,才不願意入仕,就算是入仕了也打算離大理寺與刑部遠遠的。

  禮部就不錯,以後就去禮部吧,心中有了計較。

  劉德威一回來便知往後的清閒日子不在了。

  這朝堂上還真是沒一個好人。

  狄仁傑捧著大理寺要回復刑部的文書腳步匆匆,走著的時候,聽到狂放的笑聲。

  這笑聲的來源是梁建方,心中記得這個將領西征大勝而歸,陛下封了一個郡公,正是最意氣風發。

  晉王李治正在與他說著話,狄仁傑裝作沒看見,腳步加快了不少。

  「仁傑!」

  聽到晉王呼喚自己,狄仁傑妥協的停下腳步,「晉王殿下,梁大將軍。」

  梁建方撫須道:「你就是與晉王廝混的狄仁傑。」

  「小子是晉王殿下的好友,但沒有廝混過。」

  「呵呵。」梁建方冷笑道:「去了平康坊還說沒有廝混。」

  狄仁傑匆匆行禮,「小子在刑部還有事,不便久留,先告辭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聽到梁建方與晉王正在說著驪山,留神了片刻。

  京兆府內,李義府幫著裴行儉做了很多事。

  裴行儉也得以空閒下來。

  李治帶著梁建方而來。

  「大將軍,晉王殿下。」

  「哈哈!當初在波斯一別,如今成了京兆府尹,年紀輕輕,前程大好。」

  裴行儉躬身道:「大將軍都是郡公了,莫要取笑下官。」

  「嗯?薛仁貴和王玄策呢?」

  「他們都在軍中任職,下官與他們說好,午時便在曲江里相會。」

  「好!我們這些西征的將領也該好好喝一場,可惜張士貴要留在那裡。」

  幾人來到了修建好不久的曲江里,也見到了薛仁貴與王玄策。

  梁建方與他們說著這一次西征的過程,也說了對天竺的安排。

  薛仁貴聽得很用心,倒是王玄策一臉的無所謂,他不願意再去波斯或者是天竺,路遠不說環境還很差。

  薛仁貴問道:「如此說來,席君買將軍這一次去了波斯,就要北上攻打高盧了?」

  梁建方頷首道:「張士貴留在那破地方修建都護府,北上攻打高盧人需要一個將領,波斯境內還需要一支唐軍與唐軍將領。」

  擴張是一件很傷國力的事,需要的成本很大。

  甘露殿內,李承乾帶著一卷書信走來,「父皇,漢王叔的書信。」

  李世民喝著茶水道:「漢王?」

  「漢王得知皇爺爺過世,很是悲痛,想要回長安城來祭拜。」

  李世民沉聲道:「張陽將漢王的請求駁回了,你可知曉?」

  李承乾眉頭一皺,低聲道:「兒臣並不知漢王還向朝中遞交了奏章,以為只是給了書信。」

  李世民放下茶碗,「你覺得應該讓漢王回來嗎?」

  「全憑父皇決斷。」

  李世民的眼神多了幾分失望之色,沉默著沒有說話。

  殿內的父子倆安靜良久,也不知道陛下此刻做了何種決定,李承乾神色凝重的走出了甘露殿。

  長安城的東面,驪山以東潼關境內。

  當年陛下有嚴令,沒有旨意不得回長安城,李元昌得知李淵過世的消息,還是私下入關了。

  漢王李元昌如今年有二十四歲,就躲在潼關,瞞著消息。

  聽到是張陽將自己入長安城祭拜父皇的奏章給駁回了,他勃然大怒,「又是他!」

  一群侍從紛紛低著頭,有人道:「已派人向太子殿下送信了。」

  李元昌惱怒道:「要不是老夫派人查問,就想不到是張陽這廝在背後作祟,上一次栽在了這個小子手裡,現在又是他。」

  「太子殿下多少會給老夫情面,只要太子向陛下開口,老夫定能回長安城祭拜。」

  「漢王萬萬不可小覷張陽。」

  侍從又道:「齊王之亂便是張陽的弟子晉王殿下平定的,當初陛下賜予汝南公主封地時與齊王的母妃有了矛盾,現在又折在了張陽的弟子手中。」

  「此人心思沉重謀算深遠,數年之後還能算舊帳,這等人物不好得罪。」

  「老夫怕他?他不過一個小小的幸進的駙馬!」

  見李元昌還是一臉的煩悶,侍從又囑咐道:「而且朝中傳言,現在長孫無忌與驪山也有所來往,至於來往交情有多好尚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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